我所遇見的摩洛哥人

到摩洛哥之前，在網上查閱相關資料，看到有人不斷寫游覽摩洛哥注意事項：在熱鬧的地方看好自己的物品，因為小偷比較多；如果有人主動上來帶路或做導游，一定要拒絕，否則最后會被漫天要價；買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否則被宰的可能性幾乎100%。這些告誡給人的感覺是仿佛一到摩洛哥，就等于不是走進賊窩就是遇到強盜。還沒有踏上這片土地，就已經手心捏汗。

在摩洛哥旅行了10天，是否有小偷我還真不知道。在一些熱鬧場合，我背著肩背包自由穿行，好像也沒有遇到有人要搶我的東西。當然我也有一份警惕，盡量不去太擁擠的地方湊熱鬧。我碰上的大部分摩洛哥人，都還比較面善友好。摩洛哥是一個伊斯蘭教國家，但比較開放，接觸外來人士比較多，大部分女性也都落落大方。由于整體心態比較包容，國民氣質就多了一份見過世面的從容。

摩洛哥人個性整體上比較歡快，在馬路上很少看到愁眉苦臉的人，也沒有太多行色匆匆的白領。這也許和這個國家常年享受陽光燦爛的亞熱帶天氣有關，空氣中彌漫著某種慵懶自得的氣息。西邊浩瀚的大西洋涵養胸懷，東邊撒哈拉沙漠打磨堅毅，直布羅陀海峽和地中海把這塊土地和世界相連，北達歐陸，東連亞洲，各民族自古在這里交匯融合，形成了多民族共存的局面。現在的人口主體以阿拉伯人和柏柏爾人為主，但不少人一看就是混血后代，血管里已經流淌著世界的血液。據說最早的柏柏爾人，就是非洲當地人和金發碧眼的歐洲人混血而產生的民族。今天把摩洛哥的阿拉伯人和柏柏爾人放在一起，你也很難一下子分辨他們的膚色和長相有什么明顯的區別。

大家在網上議論比較多的，是在旅游地點被人敲詐的事情。這種情況確實有，但通常只有在旅游熱點城市，比如馬拉喀什或者非斯才會遇到。這也是全世界旅游地的常見現象，就像北京的長城或者西安的兵馬俑一樣。旅游商業必然會催生一批以此謀生的人群，用各種手段賺取游客口袋里的銀子。只要預先知道如何防范，就基本不會上當受騙。在摩洛哥，如果你不需要讓人帶路，就一定不要理睬主動走上前來和你搭訕的人，不管是小孩還是成人。他們會非常熱情帶你到要去的地方，但緊接著就是伸手要錢，而且開口就是大價錢，讓你產生強烈的被人敲詐的感覺，給本來美好的旅程蒙上不快。要防范這樣的事情，一是不要理睬主動接近你的人，二是如果你真的要問路或需要向導，一定要預先講好價錢，并且要說清楚幣種，只要這兩點敲定了就不會有什么意外。即使是這些狡猾的帶路人，也不能算是壞人，你只要態度強硬一點，他們通常也會知難而退，不會出現成群結隊、群起而攻之的情況。

我在摩洛哥遇到的兩次向導經歷，讓我對摩洛哥人心懷好感。一次是在聯合國文化遺產保護地阿伊特本哈杜村（A?t Benhaddou），一次是在海濱城市丹吉爾。我們在阿伊特本哈杜村游覽時，在村口碰上一個長得相當英俊的小伙子，名叫哈桑，英語不錯，一路陪著我們參觀講解。我擔心被他敲竹杠，問他需要多少費用，他說隨便，我心里一緊，再看看小伙子一臉無辜，心里就想如果被他敲竹杠，大不了最后就是和他討價還價而已。在摩洛哥兩天，我已經學會了在討價還價中尋找樂趣。小伙子一路熱情，最后還帶我們到了他家。他家就在古村落里，土坯房子，居然收拾得很不錯，有干凈的廚房、客廳、臥室。他把老婆孩子介紹給我們，帶我們進入客廳。客廳鋪滿了手工編織的地毯，我們席地而坐，他給我們煮了很好喝的薄荷茶，給我們看了他參加電影《角斗士》（Gladiator）拍攝的劇照，并把手工地毯一條條抖開給我們介紹。我明白他是希望我們購買他們家的手織地毯，但考慮到地毯隨身攜帶的麻煩，我還是抗拒了內心的柔軟。離開時我主動給了他100迪拉姆的導游費，他一點都沒有嫌少，歡天喜地把我們送到村口，依依不舍看著我們涉河而去。我們過河回頭看，他居然還在村口站著向我們揮手。

在丹吉爾，我們在老城里面閑逛，逛著逛著就迷路了。丹吉爾的老城，街巷縱橫，七繞八拐，十分容易迷失。我們只好停下來，向一個推著手推車的中年人問路。在中國就算我們遇到好心人，也最多就是指指方向而已。沒想到這個中年人，推著手推車，掉頭就帶著我們走過好幾條小巷，一直到我們想去的地方。我心里想著他會要錢，靜等要價，沒想到他推著小車回頭就走了。這讓我心里著實感動了一下，追上去給了他錢，他笑了笑，也就很大方地收下了。這一經歷，讓我后面幾個小時的行程心里充滿了愉悅。

我們租的汽車是帶司機的。幫我們開車的司機叫猶賽夫，是個阿拉伯人，人不多話，但做事很實誠。摩洛哥是個交通規則執行得很好的國家，在路上很少看到有人開車橫沖直撞，亂超車、亂停車的現象也不多見。猶賽夫是個好司機，一路沒有一次違反過交通規則。有一次前面有輛很慢的車，馬路中間是實線不能超車，結果他不急不慢跟了十幾分鐘，而前面道路上幾乎一輛車都沒有。在瓦爾扎扎特，我相機的充電器丟了，他就開車帶我滿大街找能夠買充電器的地方，最后終于在一家照相器材店找到了一個舊的充電器，好說歹說讓店主賣給我，司機一路陪著我，幫我砍價，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一個國家的素質，往往不是大樓有多高，設施有多現代，裝修有多華美，甚至不是科技水平有多現代，而往往體現在普通國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中。在摩洛哥，盡管你見不到太多的現代化痕跡，沒有摩天大樓，高速列車，也沒有太多的名牌汽車，但國民的整體素質非常讓人放心。這是一個尊重傳統、思想開放，做事有底線，不急功近利的民族。國民的生活水平不算富有，但大部分人臉上有某種安寧自足的表情。我們中國人常常自夸泱泱大國，但去全球旅行，有些行為卻惹人生厭：隨處涂鴉、隨地吐痰、大聲喧嘩、加塞擁擠……現在到摩洛哥的中國人還比較少，摩洛哥人還非常友好地對待中國人，但已經出現了中國人強闖清真寺的現象（清真寺不讓非伊斯蘭教徒進去，就有中國人編謊話混進去，結果被趕了出來）。真希望中國人走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夠給人留下美好的記憶和良好的印象，而不是被人側目而視。在摩洛哥的一個小鎮，走上來一位普通男性，握著我的手一個勁夸中國人好，我以為遇到了騙子。原來，他的胳膊曾經摔傷了，是一位中國醫生幫他治好的，所以見到中國人就像見到親人一樣。希望中國能夠多一些像這個醫生一樣的人，在出國旅行的時候，收斂自己的不當行為，尊重當地的文化傳統，把善意和美好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