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淡然的回應
- 回不去的時光回不去的少年
- 余山海
- 4406字
- 2020-10-29 07:07:00
爸爸終于回來了,他沒有批評我們,反而是嘗了一口之后便哈哈大笑了。
“你們的廚藝比我小的時候差太遠了。”
當我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們也跟著笑了,但我也不好意思問爸爸這菜的味道怎么樣,即使我的眼神還是渴望爸爸能夠表揚我一下。
“嗯,味道剛好。”爸爸說完之后立馬看了一下我們的表情接著說道:“就是不好看了一點,下次肯定比這次要好看得多,你們有這個自信嗎?”爸爸說完繼續觀察我們的表情。
“那是肯定的。”我很自覺地這么自信地說道。
“那就行了。好了,接下來你們該沖涼的就去沖涼吧,番茄炒蛋就我來炒啦。”爸爸看著我們說話,聲音明顯略微有點疲憊,而且也沒喝口水潤潤喉,一回來幾乎就在廚房里忙了。
“爸,要不我來吧,哥先沖涼。”弟弟說著。
“我來就可以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去沖涼吧,待會就可以吃了。”爸爸還是把我們拒之門外。
“那好吧。”弟弟說著。
“你下次就不要這樣了,起碼等手好了,有大人在身邊的時候是最好的。”爸爸最后還是忍不住對我囑咐了一下。
“爸,我記住了。”
我回到客廳里面坐著,爸爸在廚房里忙碌著,弟弟在沖涼,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相同的時間做著不一樣的事情。假如,我們能夠在相同的時間做著同樣的事情,與自己的家人,戀人,或是友人一起,那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這也是我的期望,比如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但是我們在相同的時間能夠與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聚在一塊,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即便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也不見得我們就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聚在一起。
當我還小的時候,我還不懂事的的時候,即使家人天天陪在我身邊,但卻沒有我可以好好回憶的時光。現在相對來說已經懂事了,可我卻要上學了,爸爸媽媽也要去工作掙錢。我們的每一個家庭真的就像是帆船在海上漂泊的一個港口,我在這個港口出發去漂泊,去流浪,但我記得家的方向,我累的時候便會回到這個港口,然后在這里停歇,生活。
即使在外面經歷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而我們想到家的時候,便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那便是家人的關懷和愛護。
天色越來越接近吃飯的時間了,我們也在餐桌上享用著今晚的杰作。
“哇,在吃飯吶。”逸飛哥很熱情地說道。
“嗯,來啦,要不要再吃一點。”爸爸也很熱情地回應道。
逸飛哥便來到我們跟前掃視了一眼,然后面帶微笑地走開了,并且高興地說了句:“不用了,我們早就吃飽了,不過你們還是太晚吃了,換成是我們家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幾乎都是以這樣的微笑示人,我這么說并沒有什么敵意,只是覺得大人的微笑有時會是官方打招呼的形式,而我卻是看得糊里糊涂的,并不能分清真正的含義。
因為在我看來,他們由于經常與人打交道,不管是好聽的話還是不好聽的話,他們大都是用微笑一帶而過。而我看到此刻便有了一絲疑惑,但這并不是我一下子就能夠理解的。在社會上行走的人,大都是經歷過大大小小的磨練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而每一個人的經歷又似乎不同,他們背后所承受過的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當我看到他微笑的走開的時候,我不知為何會一下子想到他是覺得我們的飯菜太乏味了吧,因為都沒有魚和肉,就只有素食。在他們看來,認為和尚才會習慣這樣的生活罷了。說到這里,我也想到了我們確實是以素食為主,況且我們也很喜歡吃。然而外面的人就覺得我們過得太勤儉,太節約了,也有很多人說過錢不是省下來的,而是要掙回來的,假如沒有強健的體魄是沒有本錢賺更多的錢的,這些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
迄今為止,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只是,我們的生活并不允許呀,實力也并不允許呀,我們的家沒有辦法過得和別人一樣。在爸爸媽媽身上,我早就看到了勤儉節約的本領了,而且越長大越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了。
可是不管有沒有本事的人,也不管他們的經濟能力能否支撐得起他們的消費水平,他們都是一如既往的消費下去,他們只管把自己喂好吃飽,即使錢花完了,他們也有辦法拿到錢,不過這大部分得靠他們的交際能力和人品了。
然而,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最讓逸飛哥頭疼的事莫過于他的兒子的問題了。逸飛哥有時便會和我爸聊著他家的事,可每談到他兒子的事情時,他總是垂頭喪氣。
待到我們用餐結束的時候,爸爸便過去招呼客人了。
“怎么樣,這茶我剛泡好不久的,還行吧?”
“還不錯,味道還好。”逸飛哥點點頭說道,然后遞出一根煙給我爸。
爸爸也就順手接了過來了,因為平時爸爸都有拒絕過,畢竟自己也有旱煙,吃起來是對口的家伙。每個人對吸煙的口感都不同,有的是喜歡淡一點的,而我爸就喜歡濃烈一點的。但爸爸也是懂禮節的,爸爸后來發現推脫不了,于是便用自己的旱煙和別人交換了。
“這段時間膝關節炎有沒有讓你感覺好點?”
“哼哼,就那樣吧。”爸爸很淡定的說了一句,就好像是在說著別人一樣。
“那這么說活絡油的效用不大咯。”
“你今天······今天拉了多少客?生意還不錯吧。”爸爸很刻意地說起另一個話題。
“一般般了,今明兩天的生活費還是有著落的。”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隨即又說著:“像我這樣的不思進取的人也就是得過且過了,錢多一點就吃好一點,少了也就拮據一點了。”
“哼哼。”爸爸哼了兩聲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靜靜地在想著什么。
茶幾上的氛圍一下子就如冷空氣來臨一般,沒有任何的征兆,但卻叫人感到措手不及。即使這里安靜了些許,但是對于逸飛哥來說,調氣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那個不爭氣的孩子,天天跟那班人鬼混,何時才懂事啊,人人都羨慕你們家的孩子乖巧聽話,總之人人都在夸獎啊,我們就是天差地別的境況。”逸飛哥還是笑嘻嘻地說道。
的確,相比于以前,逸飛哥確實變得淡定了些,因為教育對他來說已經是失敗的了。現在他的孩子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即便逸飛哥想再多管教他,也是無能為力。畢竟他總是不聽話,也不著家,經常在所謂的朋友家里吃喝拉撒睡。
“教育雖說要從小抓起,但即使遭遇困境,作為父母的也不應該放棄。”爸爸還是很淡定地說了一句。
“是啊,有時想想心也很累啊。”
“唉,誰都不容易啊。”爸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
這口氣像是積淀了很久的無奈和失落,由此在心里不停地累積著,直至此刻才漸漸地抒發出來。
我就好像看到了爸爸的人生總是遭遇磨難,好像沒有一刻是幸運的。爸爸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是很艱苦的,為了一口飯吃可能要做很多超過本年齡所能承受的工作外,還要走好幾公里甚至是好幾十公里路,并且肩上還有擔子,那是去把東西賣了換錢給家里用的。而這些,在爸爸十幾歲甚至是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做了。
“我這個孩子他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從左耳進右耳出,話還沒說完他扭頭就走了,還每天跟那些人騎摩托車上學,都不知說他什么才好呀。”逸飛哥很失落地說道。
“慢慢來吧,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來,喝茶。”爸爸說完給他倒了杯茶水。
“嗯,好。”
隨即他便一口喝了進去,沒有細細品嘗,反倒是很爽快地像是在喝酒。
“今天我那個在香港的小妹回來探望父母,他們夫婦兩一起來,所以今天又得大擺筵席了。這錢還真的得會賺,所以花的時候也會很爽快。至少不用去借錢,不然多沒面子啊。”
“親戚來了自然要花錢,不然桌上空蕩蕩的,怎么好意思呢?”
“是啊,所以這次比較走運,拉客多賺了一點。”他笑瞇瞇地說道,他看起來有點喜出望外。
“那就好呀,能賺一點是一點。”爸爸還是很淡定地說道,好像這些都已經沒什么了,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不過也確實是沒什么,作為一家之主,男人有時候只能賺點小錢養家糊口這是再正常不過了。
“是啊,我現在也只會做這種工作,雖然賺錢不多,但是還挺開心的。”
“做人確實是要開心點好,來,喝茶。”爸爸依舊很淡定地說完之后舉起茶杯干了。好像有種像喝酒的感覺。
“是啊。對了,最近你有去守水和巡水嗎?”
“有啊,有幾次,都是三更半夜去的,那時都沒什么人,所以我去了就把部分水源引到田里去了。”
“你那里還好,水源算充足。我那里就沒你這么走運了。好幾家人都在那水源頭堵著,誰也不讓誰,真的快被氣死了。而且本來水就好,他也不讓,他也不讓,到了最后大家的田園都沒有充足的水。有的人家早早地就來巡水了,我估計他連飯都沒吃飽就來了。”
當逸飛哥說到最后的時候,我們都笑了,感覺有股莫名的好笑。但是我隱隱約約地感到爸爸的笑容不知為何卻變少了,有時我們都哄堂大笑,爸爸還是無動于衷,感覺爸爸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也知道我們在干嘛。
“你們笑什么,這確實是真的,有的人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這,就差搬張床在那睡了。”
“我家的水稻看起來都有點枯黃了,所以最近我就去下些肥料,但是水很少。到現在我都是一天去了好幾次。有時我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你說,我一大早來了,心想我來這么早應該可以把水放進我的田園了。誰知,我還沒到田園呢,遠遠地,就看到一個老頭在那蹲著了。他那眼睛特賊溜,就直勾勾地盯著那水溝里看著,生怕那些水莫名其妙地從他眼前不翼而飛似的,我于是就又返回來了。我在心里想著,等吃完早餐再去看一下吧。于是我又走那條路去了,結果那老頭是不見了,但是他兒子來了,也和他一樣在那蹲著,我于是又返回去了。我想著中午的時候應該有了吧,他估計是從昨晚守到現在的。這時,我在家里就顯得有些煩躁,于是開著摩托車到荔枝園里逛了逛,等到中午的時候我再去看一下。這下好了,果真是沒人,我興高采烈地且快步地走到水源頭那里,接著把水引到我家的田園,我看那老頭的田園是有充足的水了,于是想著這下我可以放心了。可誰知,這半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傻小子,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人,連話都說的不清不楚的。我說你在這干嘛,他就吞吞吐吐地說我是來守水的,你不可以把水斷了。我最后想著算了,我也不想去爭什么,況且跟他也說不清楚什么。而且我又不是一個喜歡大吵大鬧的人,想著等他們把田園的水都弄滿了,自然就沒人和我爭些什么了。我看著他手上拿著兩塊錢,于是說這是那位大叔給你的吧,他連忙點頭說是,接著便傻傻的大笑。我看著他倒也覺得可笑之極了,接著我便慢吞吞地開著摩托車走了。”
“哼哼,是這樣的了。”爸爸依舊用很淡定的語氣說著,好像這些對于爸爸來說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爸爸的表情和眼神里的故事完全可以用滄海桑田來形容了。
“還有,我的老婆一聽到這事時就說我沒用了,連水都不敢和人爭,你還能爭什么?我當時就和她理論了,我不太喜歡用大吵大鬧的方式解決問題,接著她就反問我,那就要被人這么欺負嗎?我接著說,那也不至于,但是先讓給他們又有何妨呢?最后我們便在家里爭吵起來了,當她說:‘你看,和老婆就會吵,跟別人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我當時聽了就怒了,一下子就走掉了。這不,來這里坐一下。”逸飛哥說完似乎也沒感到有多么生氣了。
而我們兩個此時倒也哈哈大笑起來。
“是吧,好笑吧,我現在想想也覺得很好笑呢?”他這些話一說完又開始情不自禁地傻笑起來了。
我后來慢慢的開始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呢?還是覺得他自己真如嫂子說的那樣沒用呢?
逸飛哥說話的語氣是越說越感到慚愧,越說越感到自己很難堪。
也許確實沒用。
這也在我的腦海里打上了問號,但我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不是正確的,也許很多事情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會有讓人感到和得出深刻而有意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