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霜沒好氣地說道:“除了他還有誰。不過我也覺得這紀綱實在是太危險了,能讓麟禹哥哥趕快離開他我才安心。好啦好啦,今天這么開心何必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他說是這么說,可是又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剛才師兄說起皇上將溥洽抓了起來。”
阿雪被她沒頭腦地說起這件事弄得莫名其妙,于是笑道:“霜妹妹,你自己說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可是說來說去又在說這些事情。”她揉了揉林菁霜的秀發笑道,“你要是再這么擔心下去的話,說不定頭發都要變白了。麟哥哥領軍打仗的時候也是這樣,每天就看各種軍報,然后就說些沒頭腦的話。”
林菁霜把頭枕在阿雪的肩膀上無奈道:“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著這些東西,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阿雪摟住林菁霜的肩膀道:“那好吧,你就說說這個溥洽是怎么回事吧。”
“師兄只是說這溥洽是建文帝主錄僧而已,其他并沒有多說什么。”
“建文帝的主錄僧,想來這也不是什么有實權的重臣,皇上抓他干什么?”阿雪看著林菁霜的眼睛又問道,“難道是我有什么沒想到的么?”
林菁霜搖了搖頭道:“其實這職位就是師兄在皇上沒有登基前的職位一樣,而且此前我在京師的時候也確實沒有聽說過這溥洽有什么舉動,就算是削藩的事情也從來和他無關。”
“那皇上抓他干什么?難道只是任何一個和建文帝有關的就一定要置于死地?”
林菁霜想了想道:“皇上現在確實有些矯枉過正,殺戮太盛。但也不至于要對一個僧人下死手,再說如果真的想殺的話直接殺了就是,何必要再關起來呢?”
阿雪知道林菁霜已經胸有成竹了,于是笑吟吟地看著她并不說話。
果然林菁霜過了一會兒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想是不是因為溥洽知道些什么,所以皇上一定要抓住他詢問那個秘密?”
阿雪打趣道:“他這一個和尚能知道什么?知道建文帝什么寶藏藏在什么地方么?”忽然阿雪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低呼道,“你之前說建文帝可能并沒有死,而是出逃了。難道這溥洽是知道建文帝的下落?”
林菁霜聽到這句話猛然驚醒道:“對哦,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蹊蹺,雪姐姐你剛才說的雖然沒辦法證實,但是想來想去也確實只有這么一種可能皇上要囚禁溥洽。”
兩人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天,等到夕陽西下才結伴下山回城。剛回到家,岳麟禹便已經守在門口,見到雙姝回來急道:“還好你們回來了,要是再晚一會兒的話,我可要派人去找你們了。”
林菁霜笑嘻嘻道:“麟禹哥哥,有雪姐姐在你還怕有壞人敢對我們不利么?”
“萬一有哪個官宦子弟……”
“那就更不用怕了,現在整個京師城里最威風的就是錦衣衛了,會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和錦衣衛指揮同知的家眷有牽扯?難道就不怕栽贓一個建文遺臣的罪名給他們嗎?”
岳麟禹被他這一頓搶白說得啞口無言,只好道:“總之還是小心一點吧,你們這么晚回來我總是覺得心中不定。萬一是趙懷真派人來搶玉簫呢?”
林菁霜“咦”了一聲道:“對哦,還有這件事要辦,看來確實要抓緊時間了。”說著拉著岳麟禹和阿雪的手道,“我們去書房談吧,別傻站在門口了,不知道綾姐姐是不是還在書房處理盟內事務呢?到時候該不會怪我偷懶吧。”說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接下來的幾天,岳麟禹一改之前只是去錦衣衛點卯的習慣,忽然非常勤奮起來,居然還經常帶著人出去,有時候還會很晚才回到衙門。他這一變化弄得紀綱也是摸不著頭腦。
紀綱原本以為岳麟禹不屑于干這種臟活累活,所以很多事情要么他親力親為,要么就是指派其他手下,從來沒怎么麻煩過他。不過岳麟禹也不說搜捕誰,這紀綱便也沒有詳加詢問。
這天岳麟禹又是一早便帶人出門,紀綱則一頭扎進北鎮撫司的詔獄之中,他剛剛抓住一個建文朝的重臣,正想要好好牽扯出一大串“同伙”以此向朱棣邀功。
正當紀綱剛準備對人犯用他發明的酷刑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屬下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會兒。紀綱本來以為又抓住什么重要人犯呢,一開始還喜滋滋地聽著,可還是剛聽了沒幾句,紀綱便扔下在場的眾人跟著那屬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時候,在場的眾人還隱約聽到紀綱在焦急地問道:“你確實看到同知大人帶著那人去見皇上了?”
………………
“混賬,趕快將相關人等都控制住,皇上如果問起一定咬死不能承認,知道么?”紀綱咬著牙吩咐道。
紀綱匆匆地換上朝服,馬不停蹄地直往皇宮中跑去。剛到端門口便有侍衛攔住,紀綱無奈只能將韁繩扔給那侍衛繼續往門內跑去。那侍衛知道紀綱現在是皇上的紅人,攔住他也只是為了不讓他騎馬入宮而已。
這紀綱剛把韁繩扔給侍衛仍舊是急匆匆地往里跑去,紀綱經常出入皇宮,他知道朱棣此時一定在文華殿處理公務,于是跑進奉天門之后直接往右跑去。
文華殿門口的內侍看到紀綱如此著急忙慌地趕來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呢,于是趕緊就去殿內通報。而此時紀綱問另外一個內侍道:“剛才岳同知是不是帶著一個人去見皇上了?”
那內侍不禁佩服道:“紀指揮果然無事不知,岳同知剛才帶著一個叫高賢寧的人進去了。”
紀綱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道聲:“多謝。”
那內侍笑道:“現在已經是深秋季節,紀指揮這滿頭大汗的,是不是又抓住什么重犯了?小的可要恭喜紀指揮了。”說著便笑瞇瞇地朝他拱了拱手以示祝賀。
紀綱苦笑著擺擺手,剛要說話,剛才那個內侍走了出來對著紀綱道:“皇上讓紀指揮進去呢。”
聽到這句話紀綱便不再跟那個內侍廢話,急急忙忙便跑了進去。等向坐在正中的朱棣行完禮之后才發現殿內不單單只有自己想定的那三人,居然還有包括解縉,金幼孜,楊榮等在內的七名大學士在場。
這個場面紀綱也是見慣了,自從朱棣登基之后幾乎是眼睛一睜開便開始辦公,甚至是連睡覺的時候都在想朝政大事。這七名大學士便一直陪在左右幫著朱棣處理公務,而這天也不例外。
朱棣問道:“看紀愛卿風塵仆仆的是有什么急事要奏稟么?”
“臣聽聞岳同知擒住逆犯高賢寧,一則前來向皇上道喜,二則請陛下將人犯交于臣,臣必當將其他人犯一網打盡。”
紀綱這么急迫地想要得到高賢寧,實在是如果朱棣將高賢寧交給其他人審理的話,說不定便會牽扯到自己。可是如果朱棣將他交給自己,自己就有一百種辦法將他給保下來,至不濟也有辦法撇清自己和他的關系。
果然朱棣不出意外地說道:“朕已有此意,紀愛卿能為朕分憂,朕心甚慰。那就勞煩紀愛卿審理吧。”
忽然一旁的岳麟禹大聲道:“陛下,臣還有一事啟奏。”
朱棣做了一個請講的手勢,岳麟禹道:“這高賢寧本是紀指揮的同學,如果陛下將人犯交給紀指揮,臣恐怕紀指揮會包庇人犯。其實人犯的行蹤早就已經在錦衣衛的監視之內,之所以紀指揮遲遲沒有行動正是因為紀指揮徇私枉法,故意賣放。”
朱棣的臉色一沉,瞟了一眼紀綱,對岳麟禹開口道:“岳卿有何證據么?”
“臣現在還沒有,請陛下將人犯移交有司一定能審出來。”
紀綱沒想到岳麟禹居然要咬出自己,趕緊辯道:“陛下,這高賢寧確實是臣以前的同學,只不過本來也只是泛泛之交,自從臣跟隨陛下之后便再也沒有和他有過任何往來。”
果然岳麟禹緊逼道:“恐不盡然吧,紀綱,我在高賢寧處發現了一些你們往來的書信,你作何解釋?”
“這是此前我與他為同學時的正常書信往來,你還想栽贓不成?”紀綱又轉頭對朱棣道,“陛下,如果岳同知能搜到一封是臣最近寄給高賢寧的書信的,請陛下重重責罰。”
原來這紀綱極是狡猾,他雖然和高賢寧交通甚是頻繁,但是每次都會在信中告誡高賢寧,將任何交給他的書信立即焚毀,務必不要留下任何證據。所以紀綱接濟他的,也都是讓他將錢財留下,其他字據都立刻處理掉。紀綱的謹慎確實沒讓岳麟禹抓住高賢寧時得到任何紀綱包庇他的直接證據。
兩人又爭執了一會兒,朱棣卻早已厭煩,忽然厲聲道:“罷了,岳卿,如果你沒有確切的證據彈劾紀綱的話,就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