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你醒啦。”

“嗯，等著你沒回來，就又去睡了一會。”奶奶朝江南身后看了一眼，笑盈盈地說，“賀歸也來啦。”

“嗯，奶奶，我送江南回來，順便看看你。”

“好孩子好孩子。”奶奶笑著拍了拍賀歸地肩膀，“江兒快上去把東西放放，外婆燒飯給你們吃去。”

“好，奶奶，我一會就下來幫你。”

說完賀歸就拎著她地箱子，和她一起上了樓，進了她的房間。

江南剛準備打開箱子，就見賀歸靠在她的沙發上看著她，箱子里是她換洗的衣服，他在這，總歸有些不好，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頭看著他，臉上有些暈開的血色。

賀歸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起身，朝門口走去，打開了門，眉目一沉，繼而轉身看向蹲在地上的江南，緩緩開口，

“你剛剛想問什么？”

聲音低醇悅耳，江南停住，抬頭看向他，他眼光中閃爍中熠熠光彩，像是對她的淳淳引誘，她張了張嘴，可是最后還是咽了咽口水說，笑了笑，

“沒什么，以后有機會，再問吧。”

“嗯。”

便是推門而出。

她不說，不問，那就等她，想說，想問了。

賀歸現在不住在這了，總呆在這也不合適，吃過午飯，又待了一會，約莫三四點，和江奶奶說了再見，就走了，江南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拐出巷子，才轉身要回去，轉頭的片刻，卻發現了靠在墻角的許一禾，

“許一禾？許一禾？”江南快步跑過去，“你喝酒了？”推了推他，他沒說話，只看著她。

“快點，我拉你進去，你干什么了啊？”

江南正要把他拖進去，又想到什么，抬頭問，“你爺爺奶奶在家么？你這樣回去不會被打吧？”

“不回去，我要去籃球場。”

許一禾喝多了，說話竟帶著些撒嬌的語氣，眼神里有些朦朧的韻味。

“好好好，去籃球場。”

江南也隨著他，一路撐著他到了籃球場。許一禾一路上說個不停，江南多半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后來他就不再說了，廢了好大勁，江南才把他常去拖到籃球場。

“你慢點！”

剛放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南，我好難受。”

多少是有點不清醒了，說起話來不沾邊幅，語氣也軟了下來，眼睛里好像沒有光，淺褐色的眸子黯淡的不行，星星點點的全是孤寂。

“知道了，難受還喝那么多。”

江南扶了扶他的肩膀，讓他坐的舒服些，今天球場沒人，江南就陪他靠在籃球框下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江南，你喜歡過別人么？”

他大抵是真的喝多了，從宋思思家出來心情就格外的煩，一個跑去喝酒，一杯又一杯下肚，想的全是她。

江南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楞到，頓了一會，才想開口，可是話未出口，就被許一禾打斷，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

江南沉默，沒說話了，或許她真的不懂。

“你怎么突然這么感傷，都不像你了。”江南輕輕問他，帶著笑。

“我剛剛送宋思思回家了。”

江南聞言怔怔，抬眼看著他，有種不可置信的眼神，“你被甩了？”江南的印象里，只有他提分手的份，要真是這樣，倒也能理解他這番感傷。

“你這回動真心啦？這么喜歡。”

江南雖替他惋惜，但沒見過他這樣，還真不習慣。

“嗯，真心的，她還不知道罷了，她好像喜歡別人了，我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胡言亂語，可是他又覺得自己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清醒。

他明白，有些話，今天不說，以后就永遠沒機會了。現在這樣也好，用最拙劣的借口，說最深沉的話，

“我喜歡你。”

江南撐著她的手臂陡然顫了一下，隨之清淺的笑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一禾，你到底喝了多少？我你都能認錯！不帶這么慫吧？不敢和她說？這不像你啊？”

隨后就站起了身，“你在這坐一會，我去給你買瓶水醒醒酒。”

嗯，慫，不敢和她說。

是真的喝多了，眼神不如往日清晰，只能看見江南離開的背影，高高的馬尾素色的裙子，這些都看不清，只有模模糊糊的幻象，唯有她綁在馬尾上的紅色發圈格外刺眼，那個是他送的，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

第二天他就見她帶了，他還送了她一個手鏈，卻沒見她帶過，唯有這個發圈，她好像很喜歡，真好，真像電影里的公主。

一瞬間他突然感覺松了一口氣，這句話，我終于還是對你說出了口。

“來，起來，把水喝了。”

江南買了水回來，把倒在地上的許一禾扶起來，慢慢把水遞給他。

隨意喝了幾口，就推開了，眼睛里有水汽，朦朧的看不清江南了。他其實想醉著，醉著他才敢不顧一切。

“江南，我平時，平時總是欺負你，但其實我。”

“我知道。”

江南打斷了他的話，笑著看著他，你雖然總是欺負我，可你比誰都維護我。”

已經快六點了，天差不多黑了，籃球場鵝暖色的燈突然開了，照在地面上，讓江南不知怎么，想到以前。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大概是五六年前，隔壁的人養了兩條狗，她和許一禾在門口玩，兩只狗不知怎么的發起瘋來朝她撲過來，她當即嚇哭了聲，跑都來不及了，可是下一秒，也才不過十歲的許一禾想都沒想就擋在她前面，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胳膊被咬了一個大牙印，她當即哭的更大聲，還好狗立刻被拽了回去，可是許一禾卻被立刻送去醫院打狂犬育苗。她在外邊等他，哭的眼淚汪汪的，多疼啊。可是他出來只是笑著和她說沒事，覺得過意不去就請他吃零食。

初中的時候她還沒有給別人帶鋼琴課，只靠奶奶微薄的退休工資生活，還要上鋼琴課。所以別人都有錢買新的課外書和好看的本子，她卻舍不得。結果從不愛看書的許一禾總會買很多課外書回來，然后放在她這，最后都成了她的。

許一禾對她而言是超越朋友的，他是親人。

賀歸看著她的眼睛，水汽氤氳的，真好看，他見過的所有人，都沒有江南這般靈動，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

最后，一句“我喜歡你。”終于成了他永遠都說不出口的話。

那就這樣吧，江南，往后的日子，我便守你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