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錯了……”蘇晗煩躁地抓抓腦袋，有些愧疚，“那個啊，我當初自身都難保了，再帶著個孩子根本就是對人命的不負責，更是對你的糟踐。我知道這個世界挺殘忍的，生存法則更是冷酷無情，但是那是父母之心，我以為總不會惡到哪里去的。畢竟是留著相同的血，畢竟是血濃于水，哪怕有著種種不好的過去，總不會比跟著我一陌生人更糟，虎毒不食子嘛。是我天真了……”

那時候遇見鳳湮的情景太像一個傲慢任性、離家出走的壞孩子了，她不屑、也不敢帶他走。

鳳湮輕哼一聲：“你本來就是錯的，而且……還很蠢！”

說著，他顯得開心，就像一個驕傲的孩子得到唯一的獎勵時的盛氣凌人：“你之前不是疑惑那些強者哪去了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啊，都被我吃了。不過是一些被我族血統侵蝕了的廢物，居然也敢打我的主意，在它們第一次向我出手時就被我抹殺了。當然，也有一兩個不成氣候的逃走了，于是才使得禍患蔓延開了。要不是我，這里誰都活不了！”

神情得瑟至極，一副“快來夸獎我仰慕我崇拜我吧”的樣子。

蘇晗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低著頭，沉思。并沒有如他想的那樣因為他以邪法增強體力而對他反感排斥什么的。

如果他知道她曾經在無數小說里早就“見識”過如此增長力量的方法，那么他絕對不會為此而試探。因為真心好傻啊這個問題。

站在蘇晗身邊的黑袍人磕磕絆絆地艱難出聲問：“你……父母？…還有…結界……”

提到他們的事，鳳湮神色明顯不高興，好看的眉死死皺了起來：“他們是瘋子，舍身飼了那些怪物，促進它們進一步強大，差點害死我……至于你說得結界，大概是那些強者臨死之時拼命改變的吧？那時我一直被關在石牢里，不太清楚，反正我知道不是我那對瘋子父母做的，他們巴不得全世界都充滿那種怪物呢……”

“他們倒真不怕你出事啊……”蘇晗惡寒。就算這是一種強大的方式，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吧？真是不擇手段啊！

鳳湮輕蔑地瞄她一眼：“你太小看我了，等我強大到一定程度，它們就全部是我身下俯首聽命的奴隸，要它們生就絕對不會死，絕對服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在她被圍攻時準確找到她——雖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話音剛落，蘇晗像是聽到什么激動人心的消息，雙眼熱切地看著他：“也就是說有你在身邊就基本不用擔心被群毆被分尸了吧？啊啊啊啊——這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呢！我們可以安心往深處瞧瞧結界中心了吧？”

“……差不多。”只是雜碎的話，他自己都能搞定。

有了這個逆天外掛金手指，蘇晗被喪尸而狠狠勾起的緊張終于緩緩消散，像一陣風吹過細膩的沙地，無數沙粒滾滾，抹平了所有痕跡，一切歸于無。

之前不在陳長程的隊伍里揭出鳳湮也是從深處出來的，就是因為她覺得不妥。畢竟不是不能保證全無二心。

而且就算他與其中異變無關，難免也會被別有二心之人惡意利用。雖說她和他交集也不過是外圈的那一次偶遇，但是啊，畢竟是一個長得很萌——曾經，血很好喝，而且還幫過她的人，總不能因為自己的懷疑而陷人于不義，懷璧其罪就是這個道理。

這不，現在聽到的話，完全足夠隊伍里的人殺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先見之明，就是她這樣的。

有著“本地人”鳳湮帶路，他們一路還算平安，在慢吞吞行進了三天后，他們終于快接近了結界中心。

黑袍人升起一堆篝火，蘇晗毫不客氣地美美地又啃了鳳湮脖子一口，此時正愜意地坐在火堆邊，靠在黑袍人身上消食，慵懶的像只曬在太陽地下的貓。他是不用吃東西的，而鳳湮吃只要稍稍打打獵就好，果腹、增長實力兩不誤。唯一脆弱地像個孩子，一頓不吃就餓得慌，并且還嬌弱的不必朵花強的她是唯一拖后退的家伙。

也是因為她的原因，他們才行進這么慢。吃喝拉撒睡樣樣不少的人類啊，當然比不得妖怪們時間充裕。

鳳湮被他不知輕重啃的好疼，即使傷口不大，在變態的愈合力之下已然愈合，可是痛意仍在，他捂著脖頸，抽著冷氣，心里不忿：“……這個粗暴的女人！”

“喂，你到底是為什么非要去結界哪里啊？真是過分，我們明明是一起的，但是你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原因……”早就對她水性楊花有所見識，習慣后的他并不會再對著逾矩靠在黑袍人的蘇晗暴躁。

因為那純粹是在浪費精力，只會被她報復地啃得更疼。

至于說不給啃，鳳湮用余光瞥瞥在暖暖得到火光里似乎變得更溫柔嫻靜的人，細瓷似的皮膚，帶笑的唇角，微寒卻讓他不由戰栗的手指……舍不得肌膚相親時的那種冰封湖面第一次落入的飄葉時的悸動，心湖一圈圈漾起的漣漪，是他從來沒有嘗試經歷過得愉悅。

蘇晗瞇著眼，根本瞄都不瞄他一下，全神貫注地享受著火光的溫暖，良久，她才慢慢回答：“被人救是多么欠人情的一件事啊，我才不要這樣呢！更何況，不過三天時間你就已經成長到可以穩穩控制那個怪物的地步，這可是你和隊伍在一起你所不能做的。我也是為了你好呢。”

聲音同樣染上幾分暖暖的溫柔，仿佛體貼熨熱進心底。

“我可是更相信你呢……”

鳳湮：“……離開之前你明明不知道我是怎樣增強實力的吧？”當然他并沒有自找沒趣的說出來，看過她是如何報復那些被他控制不住不反抗的怪物以后，從來不知道什么害怕的他意外地打了個寒戰。

聽著她的詭辯，黑袍人隱約低低地笑了，垂下眼，似乎在凝神看著她闔眼休憩的容顏。

整裝出發時，身邊已經又隱隱圍了一圈循著鮮活生機而尋來的怪物——有人形喪尸，也有曾經差點逼死蘇晗的喪尸鼠。

早就習以為常的黑袍人正在仔細熄滅篝火，鳳湮則在一旁，雙手抱于胸前，似諷非諷地看著在做“熱身運動”，準備進行飯后活動的某人。

明明只要他釋放出自己是威壓，就不會被打擾，但是，總有人喜歡血肉飆飛凄慘。

最后一個懶腰伸完，蘇晗雙手交叉在胸前，上下抖動，手腕上古樸的金屬的手鐲閃著無機質特有的光澤。

她向前走出兩步，手指將靈犀棒在掌間轉啊轉，明顯心情好極了。看著這么認命待宰的混蛋們，蘇晗不由邪惡地嘿嘿笑。

……哼哼，魂淡們喲，落在我手里了吧？讓你們死命欺負我，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呵嘿嘿嘿……

手中的棒子高高舉起，就在手起棍落，眼見一個血肉斑駁的喪尸就要變成一灘爛泥，飛濺的四處都是的那一息，一道純凈的劍光卻猛地直沖她頭頂而來。

速度之快，快成一道殘影掠過眾人眼球。

蘇晗瞳孔驟縮，像是驚愕像是不敢相信，死命瞪大眼。

這是……！

如果她還是曾經那個拿著武器也不敢殺人的蘇晗，被這么偷襲，必然是無力招架，然而，脫骨場的歷練可不是小孩過家家！

震驚被轉瞬壓下，直著落下的棍子在手腕的力度下，逆動九十度，頓時橫在面前，她不敢輕敵雙手握緊棍子，全力抵擋。

“鏘————”

耀眼刺目的灼灼的劍光落在靈犀棒上頓時爆發出如盛夏雷雨夜的激烈電閃，發出刺耳的金屬相交的刺耳摩擦聲，嗶嗶啵啵的閃光像是落入水里的鈉，花火四濺，一瞬間，只是迸濺而出的閃光就將她身前無數喪尸轟的尸骨無存。

最純凈的力量與邪惡的力量交織在一起，最深的排斥最深的傷害直接反饋在緊握靈犀棒的雙手上。

劍壓在未落之時就已經深深切入她指骨血肉，撕拉一聲，血肉模糊，更不要提棍劍相交時傷人的電流，傷口沒來得及愈合卻又被毒火炙烤，在闔上眼的那一瞬，她分明聞到了濃重的肉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