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兩個起哄還好說，但如果大都起了這內亂的心思，那么就算他再苦口婆心解釋也沒用，更何況解鈴還許系鈴人，這種情況蘇晗本人出來解釋哪怕一句，他都好壓下去這場風波。陳長程轉身看向身后一直淡漠的蘇晗，神色里地祈求溢于言表。

……只要稍微說一點，什么都好……

可是，蘇晗明顯不在狀態，并沒有接收到他殷切的目光。

她很是悠閑地拉著黑袍人的手，不住地摩挲著，像是對待古玩珍品，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手指掌心，滿心滿眼地眷戀珍惜。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集中精力凝視的地方是那人蒼白手掌的虎口，撕裂性的疤痕，泛著淺紅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分外明顯。只是一眼，他就看出那應該是被什么畜生咬出來的。

陳長程焦躁地幾近跳腳。那傷痕有什么好看的？你再怎么看也不會開出一朵花！在這種正經嚴肅場合中，求認真一點好不好？

反觀蘇晗。自從重生以來，她的體溫很少正常，于是，也無法感知究竟手心里握住的淡淡溫暖是怎樣一種狀態。不過，只是看著他蒼白到病態的皮膚，不難猜他的身體糟到怎么一種狀態。

這個世界啊，有人恨你嫌你憎你，巴不得你從來不曾存在，以免污了他的眼；也有人會默默守在你身邊，哪怕你嫌他厭他冷漠他。但是啊，在生死之際，他卻會為你奮不顧身，雖死不悔。不是為了讓你承情銘記于心，在你心里留下不可泯消的印記，只是單純的本能的反應。

那么一刻，他不會想很多。只希望你能安好，很是簡單的感情，無需累述。

蘇晗一直都覺得，太過于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人生不適合過于懶散的自己，于是，當遇到一個能包容自己，甚至還能比自己想得都在乎自己信任自己愛護自己的人的時，那么就真的可以把自己嫁出去了。

眼前這人在最苦難的時候陪伴了她，在危險的時候救了她，在她不需要喧囂的時候停在了她不遠處，這無疑是她心里最中意的最值得托付的人選。

只可惜……是在這個世界、這個時空……

蘇晗用臉頰蹭蹭他的手背，彼此皮膚細細接觸磨蹭，閉著眼，心里涌出既歡喜又酸澀的感情。

……真好，還好你活著，幸好你活著。

……我會把你當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來對待，像我至今不忘的父母那樣的親人……即使離開了，即使再也不見，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

不過，她身邊的另一位可不喜歡她和那人如此親密的接觸，尤其那位還是個不存在的假貨！在警惕著明顯敵視他們的一伙人，忍不住吃味使勁扯了她后領一把。

“你在做什么？”齜牙。

蘇晗吃痛轉身怒瞪，在看到鳳湮幾乎要炸毛的表情時，驀地收回憤怒神情。

炸毛小受只能順毛捋啊，火上澆油什么的千萬做不得啊，鬧得雞飛狗跳可不是識時務者干出來的事。

“咳咳……”做正經狀，捂嘴干咳兩聲。然后像是被眾人看得羞澀似的，雙手緊緊握緊黑袍人的手，如同日漫校園清純小女孩一般，兩手交握在胸前，說話聲音又輕又溫柔，眼神凝于雙手之上，臉上浮出可疑的酡紅，頭微微低垂，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那個啊……你們不要都盯著人家看啦，人家一害羞就會激動呢……”

正當不懷好意起哄人群被她挑的差點直接動手時，卻又聽她冷靜地笑道：“一激動就什么的，都特別喜歡無視那些惡心巴拉的東西，如果你不小心被無視……呵呵呵，有種就特么來揍我啊！”

果不其然，四周一片“此子好猖狂！”“給她點顏色瞧瞧”“看吧看吧，暴露了吧？”諸如此類的叫囂聲。

“活著不易，我本不愿與你們為難，可如果有人認為我好欺負便可以任其欺凌，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不信的大可試上一試！”蘇晗放下緊握黑袍人的手，拍了拍衣服上沾上了灰塵，“放心，像我這種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不會不識趣，我不會和你們一路。”

伸手召回被忽視好久以至于不住磨爪的鳳湮，安撫地摸摸他的腦袋，大步向外走去。

作為在危機里摸爬滾打活下來，被磨平棱角的幸存者，對生命都格外珍惜。所以，他們敢起哄，卻鮮少有人敢當出頭鳥。眼睜睜看著他們三人揚長而去，也許女的不足為據，但是她身邊那兩個人實力卻是不容小覷的。

是發泄的欲望重要，還是命重要。這不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晗妹子！哎哎，晗妹子——！”

被她一席話說得一愣一愣的陳長程回過神后立馬撥開人追上去，“晗妹子你等一等！！”

“一個人在外面太過危險，雖然他們也許不是好人，但是到底在一起是安全些的。晗妹子，萬不要拿自己冒險啊……”

蘇晗看著他懇切的神情，心里感覺暖暖的，在這堪比末世的環境里，能保留這樣一顆善心絕對是極善的，笑笑：“我知道啊，陳兄其實不用擔心我會出事，畢竟我身邊還有他們，況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是要去這里最深處，離開也是因為我們路途不同吧……”

陳長程大驚失色：“你去深處做什么嗎？”

“嗯……我想去找找關于開啟外圍和這里的那個結界的方法，相比那必然就隱藏在最深處吧？”蘇晗手指點點下巴，思量說。

“不可以！”陳長程立刻否決了這種可行性，像是無法理解她的思維似的，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難道不知道嗎？越往深處怪物越強大，數量也越多，去哪里純粹是找死！而且，如果真的找到方法出去，那不是意味著那些怪物也可以嗎？”

說到這，他神色就有點不好了。擴大災情明顯不是他所能接受了，哪怕是為了活命也不行！

蘇晗表情尷尬，扒拉扒拉發絲：“哈哈哈，那個啊，我知道結界絕對不可以損壞，只是想去找找有沒有其他方法嘛，我不想太被動，哈哈哈……”

“至于那些怪物……我還以為是都是差不多的呢……”

“你不知道嗎？”她以前是怎么活下來的啊？居然連常識都不知道？

“其實我是前兩天剛從外圍不小進來的，然后就遇到圍攻了，莫名其妙的，不過幸好我逃得快，不然就真的連渣都不剩了……”

陳長程目瞪口呆地看向她，下巴有種脫臼的趨勢。

喃喃道：“不可能……雖然平日里結界是到達第三個層次‘煉骨’就可以自由出入了，但是在災變發生后，結界就被完全封鎖了，除非是到達煉骨髓層次之上，不然全部無法出入！……晗妹子，你，你是幾階的修士？”

聽到這個堪稱晴天霹靂的消息，蘇晗也沒轟懵了，舌頭都捋不直：“啊，我，我……那個，我是第三階段啊……我沒有記錯的，為了到達這個階段，我當初差點沒被痛死……我，不可能記錯的……”

聞此，陳長程的下巴徹底被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