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婆婆讓樂意站遠(yuǎn)一點(diǎn)兒,她把右手掌心貼在蔡春花的肚子上,默念了幾句咒文,然后低喝一聲,“出來吧。”
她后退一步,盯著蔡春花的肚子,等著拔殼的孩子出來。
幾秒鐘過后,蔡春花的肚子里頭像是放了一個小燈籠似的,透了暖黃色的亮光出來。漸漸的,暖黃色的光變成了深黃色,然后變成了草綠色,最后過渡成了深綠色。
光變成深綠色之后,從蔡春花的肚子里鉆了出來,慢慢悠悠飄到樂意面前。
這團(tuán)綠色的光球,樂意在夢里見過。她像是夢里那樣,伸出了雙手,讓光球落到了她手心里。
光球晃晃悠悠落進(jìn)了她手心,然后慢慢變化成了一個小孩兒。小孩兒只有她兩個拳頭大小,卻五官俱全,和她夢里見到的那個小孩兒,一模一樣。
小孩“咯咯咯”沖樂意笑,扒著樂意的手指頭,想朝樂意的臉上湊。
怕小孩兒掉落到地上,所以樂意趕緊把手貼到胸口,然后有點(diǎn)兒無措的看著杜婆婆。
杜婆婆無奈的嘆口氣,說:“你呀,我就說你別多管閑事,你看看,被纏上了是不是。”
樂意一邊不停動著手指頭,防止小孩兒從她手心爬出來,跌到地上,一邊問杜婆婆,“怎么辦?要把他送到山上么?”
杜婆婆說:“你不用這么小心,他摔不壞的。”緊接著,她嘆口氣,“我看哪,他自己是不想回山上去了,想讓你送。你帶著他,上東邊那座山,到山頂上,山崖邊上有棵老松樹,你把他放到老松樹底下,就行了。”
“用不用找東西抱著他,外面太冷了。”樂意看著光溜溜的小孩兒,怕出去的時候,把他凍著了。
杜婆婆瞅了小孩兒一眼,“他不是普通小孩兒,凍不著他。你趕緊去吧,趕緊把他送給拔殼。”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我不去,他不喜歡我,我要是一起去了,指不定就弄個妖法把我掀溝里了。”杜婆婆搖頭,讓樂意自己去送。
樂意看看躺在炕上,嘴角掛著笑,睡的香甜的蔡春花,“蔡姐沒事了吧?”
“好著呢。”杜婆婆扯來被子,蓋上蔡春花已經(jīng)恢復(fù)平坦的肚子,“走吧,我跟你一塊兒出去。我回家,你把它送給拔殼。”
樂意應(yīng)了一聲,扯過蔡春花的枕巾,小心翼翼的包住了小孩兒的身體。
“他凍不著。”杜婆婆對樂意說。
樂意嘿嘿笑了兩聲,姿勢別扭的把小孩兒托抱在胸口,“我知道他凍不著,但是,還是怕他凍著。”
杜婆婆無奈的搖了搖頭,先一步朝外走。
樂意在走出蔡春花家門的時候,把棉襖解開,把小孩兒窩包了進(jìn)去,怕別人看見。
她窩包著小孩兒,按照杜婆婆的說的路,快速上了山,找到了那棵老松,把被枕巾包著的小孩兒,放到了松樹底下。
轉(zhuǎn)頭走了兩步,樂意不放心的又回來了,敲了敲老松,“那個,拔殼,你是住在這里吧?你孩子我給送來了,你趕緊出來把他抱回去。”
老松沒動靜,周圍也沒動靜。
樂意打了個寒顫,不確定拔殼到底在不在。她環(huán)顧了下四周,覺得自己沒找錯地兒,便又敲了敲老松,“孩子我放這里了,我先走了。”
她蹲下看了看正咧嘴笑著的小孩兒,點(diǎn)點(diǎn)小孩兒的鼻子,“小妖精,你趕緊讓你爸爸出來接你,我先走了。”
樂意站起身,邁步朝山下走。走了二十來步,她回頭看,小孩兒還躺在原地,根本沒人出來抱他。
她糾結(jié)了幾秒鐘,再次掉頭回到老松下,將小孩兒抱了起來。
“雖然杜婆婆說你不怕冷,但看看你的皮膚,和正常小孩兒一樣。就算你不怕冷,肯定也不能一直受凍。”她把剛剛扣上的棉襖扣子解開,把小孩兒窩包到棉襖里,蹲坐在了松樹底下。
吸了吸鼻子,樂意對小孩兒說:“你說,我是不是找錯地兒了?你爸爸怎么還不出來啊?”她打了個寒顫,“凍死我了。”
樂意又愁又冷,小孩兒卻一直歡快的笑著,玩著樂意棉襖上的扣子,根本不知道煩惱是什么東西。
拔殼其實(shí)一直在樂意旁邊站著。
剛開始,他隱了身形,是想嚇唬嚇唬樂意。可看到樂意對他兒子這么好,就丟了想嚇唬樂意的念頭,轉(zhuǎn)而開始觀察樂意。
樂意根本不知道拔殼已經(jīng)站在她身邊,窩包著小孩兒四處看了幾遍,確認(rèn)自己沒找錯地方,喃喃自語著,“難道拔殼不在家?”
她摸著老松的樹皮,用力敲了敲,“拔殼住在樹心里?在睡覺?”
用力敲了兩下,樂意用力咳嗽了一聲,揚(yáng)開了嗓門,“拔殼,你孩子我送來啦,你趕緊來抱你的孩子。”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孩子放在這兒,自己回家啦。”
拔殼不出聲回答樂意,也不顯出身形,任由樂意又敲又喊的。
樂意后背貼著老松,蹲坐下來,吸吸鼻子,對小孩兒說:“再等一個小時,你爸要是不出來,我就帶你回家。”
小孩兒咯咯咯笑著,用嘴吐了個泡泡出來,可愛的不得了。
樂意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真是一點(diǎn)兒都看不出來你是個小妖精呢,不知道你爸長什么樣兒。”樂意想了想,猜測著,“肯定和你不一樣,你畢竟是人和妖生出來的,肯定像人。你爸,長的應(yīng)該和老松樹一樣,有特別粗的皮,眼珠子像兩個大銅鈴,一瞪眼,就叮鈴鈴響。鼻子呢,像豬,說不定還會和豬一樣,吭哧吭哧叫喚。嘴,肯定和馬一樣,說不準(zhǔn)像老鼠,反正不好看,所以才一直不讓蔡姐看見。”
拔殼在一邊聽的哭笑不得,特別想照著樂意的腦瓜子,拍上一下。
樂意問小孩兒,“你說我猜的對不對呀?”
緊接著,她歪了腦袋,自問自答,“我猜的肯定不對,因為杜婆婆說,你爸很好看。當(dāng)然,杜婆婆也可能是在撒謊,雖然她說她從來不撒謊,但我知道她撒過慌。”
“太冷了啊。”樂意呼出口熱氣,恨不能找個洞窩進(jìn)去。
拔殼把臉貼到樂意面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盯著樂意看。從她的眉毛,看到下巴,然后從下巴,重新看到眉毛。看了好一會兒,拔殼玩起了嘴角,輕笑了一聲。
樂意聽見拔殼的笑聲,緊張的包著小孩兒站了起來,結(jié)巴的說:“拔,拔殼,我把你孩子送來了。”
說完,她趕緊彎腰,快速把孩子放到地上。她速度雖然快,但是在放孩子的時候,卻小心翼翼的,生怕樹下的石頭會硌著小孩兒。
放完孩子,樂意轉(zhuǎn)身就要朝山下跑。
跑了沒幾步,樂意撞到了拔殼的懷里,一個反彈,她差點(diǎn)兒摔個屁股墩兒。
拔殼在拉住樂意胳膊的時候,現(xiàn)出了身形,將樂意扶穩(wěn)了。
樂意甩開拔殼的手,后退好幾步,警惕的盯著拔殼,“你,是拔殼?”
拔殼點(diǎn)頭,輕笑幾聲,問樂意,“我丑么?”
“不,不丑。”緊接著,樂意說:“挺好看的。”確實(shí)挺好看的,站在人群中,保準(zhǔn)是個氣質(zhì)獨(dú)特的美男子,會凝聚所有人的目光。
拔殼笑著問樂意,“要不要我送你下山?”
“不用,不麻煩你了。”樂意干巴巴的笑了幾聲,“你還是看著你的小孩兒吧,我先走了哈。”
樂意不敢從拔殼身邊走,繞了個大遠(yuǎn)圈兒,遠(yuǎn)遠(yuǎn)繞過拔殼,然后轉(zhuǎn)身就要朝山下跑。
拔殼故意逗她,“真不用我送啊?”
樂意已經(jīng)別開腳尖,正要朝山下竄呢,被拔殼喊了這么一聲,嚇的她心臟差點(diǎn)兒停止跳動。
她干扯著嘴角,“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山就行。你看孩子吧,拜拜。”
這回,不等拔殼說話,她就邁開腿,像是兔子一樣,猛勁兒的朝山下跑。
上山的時候,她其實(shí)不是那么害怕,覺得神啊鬼啊,其實(shí)也就那樣吧。何況,她想了想那天遇到拔殼的情景,覺得其實(shí)也沒什么太可怕的,拔殼也不是個害人的妖精。
想像和親眼看到,畢竟是兩碼事兒。有的人想象自己特別能吃辣,直到把辣椒吃到嘴里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受不了這個辣勁兒。
樂意那會兒狀態(tài),就和想像自己很能吃辣一樣。她覺得其實(shí)沒什么值得怕的,天大地大,其實(shí)還是人類最大。可真和拔殼面對面了,她那些想法瞬間消失了,縮進(jìn)了老鼠洞里。
她連呼帶喘的沖回了家,到家好一會兒,才平順了呼吸。
脫鞋上炕,她窩進(jìn)棉被里頭,一直念著阿彌陀佛,直到用阿彌陀佛在自己給催眠到了夢鄉(xiāng)。
在樂意睡著之后,拔殼帶著自己的小孩兒,出現(xiàn)在了樂意的房間。
他在樂意走后,給小孩兒為了靈氣。小孩兒吃了靈氣之后,由兩個拳頭大小,變成人類小孩三四歲的模樣。
拔殼問浮站在他腦袋旁邊的小孩兒,“你喜歡她?”
小孩兒不假思索的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她好。“
拔殼敲了下小孩兒的腦袋,“讓她起來,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孩兒乖順的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