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舟撓了撓頭，每次任務都是非生即死，別人是為了開掛重生，他重生的意義難道是為了體驗不同的死法？

還沒等他細品，兩個年逾半百的老人湊過來，諱莫如深地用眼神指著浴室的方向：“怎么樣，那里有有……有……”

某個字眼始終沒法出口，好像一說出來就會變成現實似的。

洛沉舟一時間無法給出回答，目光落在玄關處同古典的裝修風格明顯格格不入的皮質手提箱，輕松地打開指紋鎖，從里面取出一個類似測溫槍的器物。

「名稱：靈異探測器」

「類型：工具」

「品質：精良」

「功能：辨別異靈體」

「是否可以帶出劇本：是」

「備注：工作一段時間后請靜置于陽光下暴曬，友情提示，不要遮擋側面的電池板」

洛沉舟差點沒笑出豬聲，誰會把這玩意兒帶副本，用之前還得曬太陽充電。

不過在那對老夫妻的殷切注視下，他并沒有多余的思考時間，像模像樣地舉著機器掃描起來。

房間里盡是暗淡的色彩，兩個忐忑站立的老夫妻呈現出不安的熒綠色光芒，機身的側面提示標注著鬼魂的顏色從深紅到暗紫，怨氣越大顏色越重。

洛沉舟仔仔細細地掃了一圈，兩個老人對于沒有怨靈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再三要求下，洛沉舟盡職盡責地又探查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可浴室里的鏡子裂了，還在流血。”女主人不安地說。

洛沉舟在洗漱鏡后面找到開裂的墻體，指出是這幢房子老舊失修的墻面開裂導致的，至于鏡子上面的血他沒好意思說是自己不小心割傷的，隨便扯了個花里胡哨的法術名說是鎮邪驅祟用的，在法力的庇護下這里是不會有事的。

對于這對老夫妻的熱切挽留，洛沉舟只能拒絕。

臨走前在門上貼的照片里看見老夫妻和一個八九歲女孩的合影，隨口問了句：“你們的孫女嗎？”

“是像孫女一樣親的孩子。”丈夫道，頓了頓說他們的孩子剛出生就夭折了，他們是孤寡老人，承蒙社區照顧，所以他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照顧鄰居。

洛沉舟默默地退出房間，他原本是想說貼瓷磚、更換洗漱鏡的工作交給家里孩子比較好誰料竟引出了這樣的話題。

想想他自己都覺得可笑，這些不過是游戲里的NPC，完成副本就會重制回初始狀態，等待下一個玩家的到來，一面鏡子換不換有什么大不了的。

面對闔上的房門，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夫妻突然目光冰冷地盯著照片里的人。

*

進到陰冷潮濕的走廊里，洛沉舟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之前的老夫妻說承蒙社區幫助，但是在他看來，這里的社區管理基本等同于沒有。

樓道里堆滿了沒有及時清理掉的垃圾，其中相當的一部分已經變質發酵，房門外幾乎都拉著菱形的鋼制防護網，上面貼滿了寫著血色符咒的黃紙。

從外觀上看，這里的居民應該飽受惡靈的侵擾，他剛想敲開最近的房門，就聽見有個嬌俏的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

洛沉舟猛地一回頭，發現站在自己身后的是灰暗空間里唯一的一縷倩影。

人物信息出現在洛沉舟腦海里，她是自己這個小獵靈學徒的女朋友葉琳，兩個人通過她妹妹相識，自己原本是想要追妹妹的，卻陰差陽錯地跟姐姐交往。

望著女友的臉蛋跟身材，洛沉舟充分理解了“自己”的選擇。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自己也不例外。

“你怎么來了？”洛沉舟脫口而出，一半可能是系統設定的反應，另一半是出于驚訝，他實在不明白一個抓鬼的副本里為什么要出現女朋友，她不應該是劇情設定用的背景資料嗎？

“這個案子是我介紹的，當然要看看你有沒有偷懶。”身為NPC的葉琳絲毫沒有工具人的覺悟，對著她的男人淺笑著，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

洛沉舟沒搭話，在原地抿著嘴，等待下一個劇情點。

“怎么，累啦。”葉琳撥弄著順滑的披肩發，“我知道你想出國休假，但是這幢公寓的主人秦伯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嘛……”

說話間，葉琳嫩白的面孔上始終掛著嬌嗔的笑容，亞麻色秀發在暗淡的燈晃下也泛出瑩玉般的色澤。

有只被光亮迷惑的飛蛾，在燈罩上撞擊著，在如瀑的長發上投下巨大大的，不規則的陰影。

就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后腦處的發絲突然有了一絲起伏，很快，如傳染一般，整個后腦都呈現出非同尋常的蠕動。

葉琳仍在笑著，靈動羞澀，略帶一點點興奮。

與洛沉舟的木訥不同，她后腦的頭發瘋狂地抽動著，突然從中央突出一張猙獰猶如厲鬼的面孔。

深黑色的喉嚨，尖銳的亂齒，干癟的眼皮皺在一起，大大的眼球突出眼眶，黑色的瞳仁像針尖一樣，腐敗的眼白上布滿了紅藍色的筋脈。

就在那張掩藏在發絲下面的臉扭曲到五官幾乎移位的時候周圍響起：“?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葉琳掏出手機，秀發下的臉仿佛開裂一般抽搐起來。

“工作上的事，我出去接。”葉琳略帶歉意地聳了聳肩，隨后走出了公寓樓。

洛沉舟望著那個倩麗的身影，不由得從心底生出許多羨慕。

出于好奇，他舉起靈異探測器，對著她離開的方向照了一下，熒屏上流動的綠色的輪廓，好像很健康的樣子，讓洛沉舟想起其后腦圓潤的弧度很美。

陰冷的樓道里吹起一陣風，被碎沙迷眼的洛沉舟心中響起一陣警覺。

穩住心神后，他猛地睜開眼，面前并沒有臆想中披頭散發，皮膚慘白的女鬼，只是走廊里的光線似乎亮了許多，這或許只是視神經對光影的錯覺。

繼續刷主線任務的洛沉舟兢兢業業地敲著門，孤寂的回音在整個走廊里回蕩著。

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的他準備順著老夫妻家往走廊深處逐一拜訪，轉身的瞬間發現一個面臉溝壑的老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身邊，近到帶著體味兒的鼻息都能聞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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