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歷鯤……”
“嗯？咋了？”
“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再不說，我怕就沒機會了。”
我喝了一口可樂，看了看龍哥：
“有屁快放，別像便秘一樣。”
“行吧，那就是……如果我今天明天挺不過去了，記得把我的成績刻到我的墓志銘上去。”
今天是放假寒前的最后一天。確切的說，是最后一整天。明天上午回學校整理東西外加打掃教室，下午家長會之后就可以放寒假啦。
我明白龍哥為什么會這么說，畢竟物理77，生物21不是每個老師都能接受的了的。
也不是每個家長都會在家長會之后還能和顏悅色的保證不暴走。
“生物21，物理77，您老人家的成績還真是有滿滿的誠意啊。我大概都能想到大可的表情了。”
我看著成績單砸了咂嘴。
“講道理，你是不是對大可有什么意見？這個成績夠她把你發射到外太空好幾個來回了。”
龍哥按下成績單，目視著我的眼睛：
“還好意思說我呢，你和思悅生物一個81，一個82，可不是有恃無恐？”
思悅趴在桌子上翻了個白眼：
“是啊，你怎么不看我們兩個物理一個31，一個27呢？反正我對崔姐一點意見都沒有，我只是單純的對物理過敏。”
“哦？有什么臨床癥狀么？”
龍哥問道。
“臨床癥狀就是，學物理會導致我得膀胱積液綜合征，輕則影響心情，重則昏厥休克。”
“說人話。”
“人話就是……物理成績看得我尿急，我去上個廁所。”
我把成績單拍到桌子上，起身離開了教室。
昨天下午，物理成績還沒出我和思悅就被崔姐叫去物理組喝茶了。崔姐看著我們的成績一臉愁容：
“二位大神，你倆實話實說，覺得姐對你們咋樣？”
崔姐像一個黑社會老大一樣坐在椅子上，如果再帶個墨鏡指尖夾根雪茄，我都覺得自己在青龍幫慶外分幫。
“挺好的，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我背著手嬉皮笑臉的回答。
“那你們給姐說說，你倆一個理綜207，一個201，然而物理一個31，一個27是怎么考出來的？”
“那不……還有生物和化學呢嘛……”
思悅小心翼翼的回答。
“所以我才想知道你倆是不是對我有意見？為啥生物化學能學好，物理就學成這樣？我尋思物理也挺好玩的吧？哪比生物化學差？”
“這玩意吧……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那90分……就隨緣吧。”
崔姐用書狠狠地拍了我一下：
“還隨緣，我把你打成個圓。我也不為難你們，下學期物理給我及格，行不行？”
“這……有點困難啊……”
“我不管，下學期你倆如果再不及格我就要你倆好看。咋的，歧視我們物理？這里是物理組，我的地盤別跟我嘚瑟！”
我和思悅對視了一眼，我現在深深地懷疑崔姐以前是不是真的當過黑社會？霸氣側漏，業務熟練。
我走出廁所，甩了甩手上的水，恰好在走廊里碰到了龍叔。
“哎歷鯤，你明天下午有沒有事？”
“啊？沒事啊，咋了？”
“哦，沒事的話家長會就過來幫幫忙吧，幫著協調一下老師，發發東西之類的。去看看林燦艾思悅他們有沒有空，不然你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
我看著龍叔，突然奸笑起來。我跑過去摟住龍叔的肩膀，說：
“老師，我來干活沒問題，就是這家長會上………”
龍叔看了看我，給了我一個明白了的表情：
“家長會上，給你美言幾句？”
“這就看咱倆關系鐵不鐵了唄。”
“看在你這回英語考的還行的份上，行，多給你美言幾句。但是你這個物理我就不保證了，昨天下午成績分析的時候崔雪還跟我抱怨你和艾思悅呢。”
我嘆了一口氣：
“哎，昨天下午剛被叫去喝茶，您要是有時間一定幫我跟崔姐說說，我真的特別喜歡她，就是這個物理……那是真的過敏。”
我松開了龍叔，整理了一下校服衣領。
“你這個成績，文理都有長處，也都有所弱項。聽王梓琦說你挺糾結學文學理？現在還沒決定么？”
我皺了皺眉，這個問題糾結好久了，卻一直沒決定下來。
“其實不用著急，畢竟還有一個寒假呢。不過我覺得，你或許更適合文科。”
我真的更適合文科么？我就另外糾結什么？是文理？還是糾結著不想與思悅龍哥林燦分開？
我不知道。
別過龍叔，我回到了教室。林燦正在端詳著成績單，我踢了他的桌子一腳，嚇了他一跳。
“還看成績單呢？別看了，那玩意看多了折壽。”
我從他手里搶走了成績單。
“這不是看看差距嘛，你物理31理綜居然還能考207？”
“別提了，昨天下午崔姐把我和思悅拽到辦公室這一頓臭罵。先說個正事，剛才我在廁所門口碰到龍叔了。”
林燦眨眨眼睛：
“碰到龍叔很奇怪么，他如果不出現才不正常呢。”
“別打岔。我碰到龍叔，他跟我說讓我倆明天下午家長會來幫忙。你明天下午沒事的話也來吧，不然人手可能不夠。”
“那……有事，來不了，加油，我看好你。”
我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滾蛋，你能有什么事？除非你去相親，否則麻溜利索的給我過來。”
林燦趴在桌子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家長會哎大哥，看我那個化學成績，我都害怕楊雪把我吊起來剝皮抽筋。狗命要緊，不想來。”
“哎呀，雪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林燦張張嘴想要反駁，結果被我硬生生的懟回去了：
“就這么愉快的說定了啊，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把你上生物課學物理的事告訴王梓琦，看她能不能把你解剖了。”
說完，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聽思悅說皮下脂肪少的尸體好解剖。放眼咱們班，好像你是最符合標準的，嘿嘿。”
2
下午的課上的格外和諧。不是因為大家都在安安靜靜的學習，而是因為龍叔和徐冰都默許了大家的放肆。
“知道你們考完試心都跟長了草一樣，也學不進去了。行了，看在你們這次考的不錯的份上，自習課給你們放電影看吧。提前說好啊，只許看英文的。”
龍叔站在講臺上笑瞇瞇的看著我們，底下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安安靜靜的看，不許出聲，不許玩手機，明白了么？好了我去開會了，林燦，上來找個電影吧。”
門口傳來了強哥的敲門聲，龍叔急急忙忙的囑咐了幾句，然后趕緊夾著他的黑色小本本跑了出去。
“所以……大家想看什么？come on!come on！”
林燦在講臺上熟練的點開瀏覽器，打開了愛奇藝。
“哎，我這有愛奇藝會員，賬號是我手機號，密碼是我生日。”
我在底下沖林燦大喊。
“來來來，有會員干嘛不用，自己來輸。”
“所以……你們想看點什么？龍叔說只能看英語的，外國有什么好電影么？”
我點開了電影專區，上下滑動著頁面。底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速度與激情！”
“加勒比海盜！”
“神探夏洛克！”
“甄嬛傳！”
我抬起頭：
“《甄嬛傳》？那是電影么？要不還是《加勒比海盜》吧，反正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同意么？”
“嘖，海上亡靈千千萬，杰克船長惹一半。”
放學了鈴聲打響的時候，思悅正支著下巴看著電影，我趴在桌子上做《意林》后面的數獨。
“四個字形容，騷氣蓬勃。”
我推醒了龍哥，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清晰的聽到腰上傳來“咔吧咔吧”的聲音。
“你這個老腰是不是要折了？”
我趕緊跑到我身后，用力的幫他按腰。
“哎對，就這個地方……哎呦呦，舒服～”
龍哥順勢撅著屁股趴在了桌子上，思悅一臉鄙視的看著我倆：
“你們兩個按摩就按摩，別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好么？”
“猥瑣的人，看什么都是猥瑣的。”
我一邊按著龍哥的腰一邊說。
思悅白了我們一眼，套上外套準備出門：
“我吃飯去了，你倆繼續吧，不打擾你們了。”
“哎哎哎，別走啊，我點了外賣，等會下去取。一起在教室吃唄。”
“外賣？什么時候？點的啥？”
一聽到有外賣，龍哥整個人都興奮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兩只后街炸雞店的童子雞，還有五個漢堡，足夠咱們吃了。對了，等會洛嬸申塵也過來，咱們一起。”
我掏出了手機，剛好外賣小哥打來電話。
“誰陪我下去走一趟不？”
我和思悅拎著兩袋吃的回到教室的時候，洛嬸和申塵也來了，還帶來了一大瓶可樂。
“回來了？我剛才去超市買了瓶可樂，你們這有杯子么？”
洛嬸晃了晃懷里的可樂。
“哎哎哎，別晃啊，小心給晃炸了。我這有，等我一下我去拿。”
龍哥走到柜子前翻找起來，我們趁著他轉身的功夫還是瓜分炸雞。
“哎你們四個，給我留點！”
龍哥回頭看到我們一人舉著一個雞腿，笑著大喊。
“兩只雞四個腿，我們四個一人一個。雞翅全給你行了吧，趕緊過來開飯了！”
申塵打開了可樂，我們五個人圍坐在一張空桌子前。
雖然這會班里沒人，快放假了也沒有老師巡視，但是我們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食物藏在空桌肚里。每個人都吃的油光滿面，洛嬸還時不時地舔一舔沾滿油的手指。
“你就不能學學人家古時候的大家閨秀？你這吃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去。”
我用胳膊肘懟了懟洛嬸。
“屁事真多，信不信我在你校服上擦？”
“咦離我遠點，我有潔癖。”
“有潔癖？你認真的？”
思悅看了看我放在一邊的，滿滿當當的垃圾袋。
“話說回來，一學期就這么過去了，好快啊。”
申塵一邊嚼著漢堡一邊感慨。
“是啊，瘋瘋癲癲，穩穩當當。”
我喝了一口可樂。
“不如說說這學期的想法吧，誰先來？”
“我先來。”
思悅放下了漢堡，清了清嗓子。
“這是我在慶外的第一學期，認識了你們，孽緣哈哈。嘗試了從前沒嘗試過的事，還和那么多人成了朋友。希望以后咱們能一直在一起。”
說完，喝干了杯子里的可樂。
“我沒想到還能留在慶外，也沒想到還能跟你們幾個妖孽在一起。下學期分文理不知道還能不能留在這了，不過我還沒想好，也沒準呢。”
洛嬸立馬鄙視的看著我：
“你這個糾結的毛病真是一點沒改。我吧，跟歷鯤打打鬧鬧四年，多少次我都想弄死他，但是又覺得他死了我挺沒意思的。以后你有了媳婦可別忘了我這個老父親。”
說完，用手摟住了我的脖子。
“就你這個體積還想摟住我？別不自量力了。”
我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又一次抓住了洛嬸的天靈蓋。
“行了行了，剛吃完東西別劇烈運動，容易岔氣。”
申塵在我和洛嬸扭打起來之前阻止我們。
“到我了。我這一學期還挺平平淡淡的，下學期分文理我肯定要學理的，希望我能到六班吧，感覺你們班特別好玩。”
“好啊好啊，歡迎你，多個人幫我們分擔崔雪的怒火，多好。”
思悅馬上表示歡迎。
“龍哥，你呢？”
我看向龍哥。
“我？我也不會說啥，就希望以后咱們還能這樣聊天吧。不多說了，干杯！”
“干杯！”
“快點吃啊，然后趕緊把犯罪現場清理了，否則龍叔看到了可能會暴走的”
3
“聽說你們昨天在教室聚餐了？怪不得我一進你們屋就聞到一股炸雞味。”
大可坐在教室外，支著下巴和我們聊天。
教室里，楊雪正在講臺上舌燦蓮花，看表情，大概又開始了脫口秀。我們搬出了幾張桌子和椅子放在門口作為休息區，給老師，也給我們。看樣子，大可大概還需要多等一會。
“又是思悅告訴你的？這貨還真是不跟你見外啊。”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雪奶奶已經講了二十分鐘了，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對唄，昨天他一去我就聞到身上有股炸雞味，聞的我都饞了。”
大可換了個姿勢。
“下次記得喊我，我肯定不告訴你們龍叔。”
“呵，他們連我都沒喊。”
林燦在一邊酸溜溜的說。
“你這鼻子也太靈了，下回肯定叫你。”
說完，我看向林燦：
“您老人家昨天晚自習都沒上。老實交代，干嘛去了，相親去了？”
大可一臉興趣的看向林燦，林燦的臉瞬間紅了，像極了趙麗蓉老師的小品：
“小臉黑里透著紅。”
“相什么親啊，思悅和龍哥下午不沒來，你怎么不說他倆也去相親了？”
“龍哥在球場上打籃球呢，思悅……跟張松婷出去了，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理解成相親。別打岔，你干嘛去了？不然等會我就告訴龍叔你昨天晚上逃晚自習。”
“哎呀好吧好吧，你贏了。”
林燦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其實……我是因為不想上崔姐晚自習，所以……”
“什么？不想上我晚自習？小伙子膽子不小啊！”
崔姐突然從七班走過來，伸出手揪住了林燦的耳朵，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
“姐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其實我是去聚餐了，我哥從外國回來了。”
我和大可坐在一邊看著林燦跟崔姐求饒，大可還一臉壞笑的說：
“沒事崔老師，等會進去記得點名表揚一下林燦。”
“哼，算了，這小子物理學的不錯，饒過你。”
崔姐放開了林燦的耳朵，看得出她沒有很用力，因為林燦的耳朵都沒有變紅。
也可能是因為他太黑了所以蓋住了。
“但是我要點名！物理80多，生物考了個四十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可看著成績單惡狠狠的說。
“歷鯤理綜207物理31，你們怎么不說他？”
林燦揉著耳朵抗議道。
“你以為他能跑？等會我進去重點，點名，狠批！”
這回輪到崔姐惡狠狠的看著我了。
“哎你們倆在外頭啊，我說的有點久了。歷鯤林燦也在？你倆這回化學考的不錯，剛才還表揚你倆來著。”
雪奶奶推門走了出來，再晚一點，崔姐就要對我動手了。
“你先進去吧，我再批斗一會歷鯤。”
崔姐很豪邁的擺了擺手，我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大可，可是卻被她無視了。
“行，那我先進去了。給個面子，留口活氣就行。”
說完，還跟貼心的關上了門。
“沒義氣啊，就這么走了！！！”
我沖著大可的身影小聲的喊道。
“家長會結束了么？”
思悅給我發來qq。
“快了，徐老師在里頭講著呢，龍叔在我旁邊，他壓軸最后一個。你跟張松婷怎么樣？”
我一臉姨母笑的看著手機，龍叔在一邊露出了個鄙夷的表情：
“在我面前玩手機就算了，還問人家約會怎么樣？你也太不把我這個班主任放在眼里了吧。”
“您怎么知道我在跟思悅聊天？”
我抬起頭有點驚訝的問。
“笑成這個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另外……幫我轉告思悅，下次再發朋友圈的時候稍微把我屏蔽一下。你說我看著他們棒打鴛鴦也不好，不制止還對不起你們。”
龍叔把手機遞給我看，思悅在朋友圈里曬出了和張松婷在一起的九宮格
“這……思悅傻您別理他。”
我把手機還給龍叔。
“所以您打算找他家長聊聊么？”
我小心翼翼的問，算是幫思悅探一探口風。
“如果發展勢頭不對的話會，不過看樣子暫時還不需要。”
龍叔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給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做老師和做家長的，你們這些小九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我覺得堵不如疏，一味地禁止誰知道你們還能惹出什么幺蛾子呢？你們這幫小孩啊，這時候都挺叛逆的。”
一瞬間覺得龍叔在我心中的形象兩米多。
“有些話我不好說出口，你們互相也得提醒著點。對了，林燦干嘛去了，怎么還沒回來？”
龍叔抬起頭環顧了一下。
“他去孫總那取《致家長一封信》了，應該還沒印好吧，要不我去找找？”
“不用了，他一個人應該沒問題。等會結束了你倆記得打掃一下教室，掃掃地就行，然后把拖把之類的送到我辦公室，放假了東西鎖在我辦公室比較安全。”
我看了看堆在柜子邊的那一堆拖把，有些無奈的問：
“咱們安保挺好的吧，再說了，哪個小偷會專門跑進來偷一堆用過的破拖把？”
“歷鯤！”
我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林燦跑過來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沒事，就是寒假了，再見就得開學了，跟你道個別。”
我把自行車立在一邊，笑著看著他。
“說的這么傷感干嘛，又不是不回來了。來吧，抱一下，回頭見了。”
我和林燦在刻著“龍慶市外國語學校”的大石頭前擁抱了一下，揮揮手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回頭再見！”
“嗯，回頭再見。”
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