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書章句集注》引文考證
- 申淑華
- 1560字
- 2020-04-10 10:11:26
序言
喬清舉
申淑華把16開400頁厚的書稿《<四書章句集注>引文考證》寄給我,請我寫序,我是不能推脫的。因為,這個題目很有價值,也很有工作量,原來我也想做,無奈一直忙于中國生態哲學史研究,無暇顧及;所以,八年前當她說想做這個題目時,我沒有阻止她,而是鼓勵她投入了這項難以很快收獲的艱巨工作。
中國哲學研究有“接著講”和“照著講”的不同思路。“接著講”非哲學家不能為,我們姑且不論;“照著講”則是目前學界普遍的情形。“照著講”要講好,也不容易。要出新意,須或有新材料,或有新方法。然而,目前中國哲學界存在的一個問題是,對于得到廣泛研究的哲學家,新材料的發掘并不多見,老材料、老觀點花樣翻新的“綜合”時有發生。嘗與一外國學者聊天,他說近十年來中國哲學研究的文章,可看的并不多,反而不如20世紀80年代時期的文章,雖那時的文章的觀點未必皆可同意,但其材料豐富,思考深入,皆能給人以啟發。這種感覺,我也有。中國哲學研究需要樸實、踏實、扎實的態度。不一定非得得出異乎尋常的結論,踏踏實實地把材料梳理整理一下,也是值得贊賞的;不過,既然有了材料,何患得不出新結論?沒有新材料,翻來覆去炒冷飯,不過是低水平重復,又有什么意思呢?這是我贊同申淑華做《<四書章句集注>引文考證》的原因所在。
《學》、《庸》、《論》、《孟》原為先秦典籍,朱熹采用章句、集注體例,吸收了自漢以來尤其是二程等北宋學者的解釋,耗費四十年心血撰成《四書章句集注》,溝通了先秦和宋明的學術聯系,奠定了道學成為中國思想乃至東亞文明的主流的根基。《四書章句集注》旁征博引,罕有匹敵。然,朱子征引既多,則于所征引書籍以及人物名號等多有省略,給后人學習和研究留下難題。
自《四書章句集注》成書至今時隔八百余年,學者對《四書章句集注》姓氏、引文出處鮮有系統考證,多就朱子所引直接轉引;對于朱子《四書章句集注》涉及到的人物及其著作原文出處,罕有專門的考證之作。薛應旂的《四書人物考》、胡之煜的《四書人名考》,都是對《四書》涉及到的人名典故的考證。蔡節的《論語集說》、金履祥的《論孟集注考證》、潘衍桐的《朱子論語集注訓詁考》、簡朝亮的《論語集注補正述疏》,對《四書章句集注》所引用的姓氏、原文稍有涉獵。日本學者大槻信良的《朱子四書集注典據考》是《四書章句集注》典據研究的一部不可多得之作,對于《四書章句集注》引用的出處及姓氏所指兼有涉及,然其考證多據梁章鉅《論語集注旁證》、簡朝亮《論語集注補正述疏》、金履祥《論孟集注考證》等著作,并未上溯至原文,故失實之處在所難免。臺灣學者陳逢源著《朱熹與四書章句集注》,其梳理《四書章句集注》征引人物姓氏,亦多參照二手資料。又,這兩本書對于引文及姓氏的考證也不全面。
申淑華的《<四書章句集注>引文考證》詳盡地考證了《集注》所引人物名號、書籍名稱、原文出處及其與朱子引用的差異,把《四書章句集注》典據考證的工作向前推進了一大步,值得贊賞。淺見以為,這本著作對于學界有益之處有三。一是確證征引者所指,有助于我們借助《四書章句集注》中的資料對征引者進行著作的厘定及思想的進一步研究;二是《<四書章句集注>引文考證》通過對引文和原文的對照,可以發現朱熹“增損改易本文”之處;三是通過對引文的研究,有助于分析《四書章句集注》的成書過程,進一步揭示朱熹思想的來源。這本書得到了幾個很有學術價值的結論,如《四書章句集注》的引用是以程門為中心展開的;朱子對于一些引文是存疑的,并不完全同意,把引文不加甄別地視為朱子的觀點使用,是不準確的;因為存在朱子改動引文的情況,所以將引文直接作為被征引者思想的史料及著作整理的底本,是不夠嚴謹的。這些結論不僅推進了對于朱子思想的研究,也有助于推動《四書》學、道學的研究深入開展。
申淑華做這個題目,前后歷時八年,個中甘苦,我略知一二。值此書稿付梓之際,簡單寫上這么幾句,深以為賀,也予以新的期望;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