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二千年史(卷五 明清三)
- 鄧之誠
- 35321字
- 2020-04-10 10:16:07
(八)鴉片戰(zhàn)爭
自海禁開后,英國對華貿易歲有增加,為各國冠。乾、嘉時,屢赴京師,對商務有所請求,實為覘國。乾隆五十九年,馬甘尼赴熱河,歸后著書,即有名之《馬甘尼日記》,盛稱征服中國,十萬人足矣,惟人口眾多,治理不易。是知英人武力侵略,其謀早定。鴉片戰(zhàn)爭之起,所謂商欠及煙價受損,不過藉口而已。
(1)清初之中西交通
(甲)天主教之盛行及禁止
明末,意大利人利瑪竇來獻方物,遂留居京師,其徒續(xù)至者益眾,有以薦入歷局者。天主教傳播日廣,兩京、十三省皆設教堂。
明萬歷九年(一五八一年),有大西洋之意大利國人利瑪竇,泛海……至粵東。又二十年,始至京師。中官馬堂以其方物進獻,內有所貢天主及天主母圖。……帝以利瑪竇慕義遠來,假館授餐,給賜優(yōu)厚。……而公卿以下,咸重其人。利亦安之,遂久留不去,卒于京邸。自利瑪竇東來,其徒先后至者日益眾。時值歷官推日食多舛,乃有五官正周子愚言:“大西洋歸化人龐迪我、熊三拔等,深明歷法,其所攜歷書,有中國載籍所未及者。請令仿洪武初設回回歷科之例,許迪我等入局測驗。”于是西人之入中國者,以推算為名,而陰行其天主教法。……士大夫翕然從之者,徐光啟為之首,李之藻、李天經、馮應京、樊良樞等相與附和,且為之潤色其文詞,故其行日益廣。又有西士湯若望者,進天主書像圖說,朝士相與提唱援引。于是自畿輔開堂,蔓延各省,京師則宣武門之內、東華門之東、阜成門之西,山東則濟南,江南則淮安、揚州、鎮(zhèn)江、蘇州、江寧、常熟、上海,浙江則杭州、金華、蘭溪,閩則福州、建寧、延平、汀州,江右則南昌、建昌、贛州,東粵則廣州,西粵則桂林,楚則武昌,秦則西安,蜀則重慶、保寧,晉則太原、絳州,豫則開封,凡十三省三十處,皆有天主堂。……萬歷以后,國初康熙以前,其教不脛而走矣。大秦之名,始見于范蔚宗《后漢書》傳。……自利瑪竇入中土,得與徐光啟交,自謂淵源于東漢。繼以艾儒略,得見《景教碑》,遂援以證天主,乃作《西學凡》一卷,考其時代源流。湯若望又述耶穌之神靈異跡,及其受刑十字架上代民贖罪之顛末,圖寫流布。于是耶穌及天主之名,遂大傳于世(夏燮《中西紀事》卷二《猾夏之漸》)。
清初,湯若望以推歷官欽天監(jiān),吳明烜、楊光先相繼攻之,若望旋遭罷斥,且禁其教。后復以南懷仁治歷。西人有測繪地圖,有贊助《尼布楚條約》者,準其自相傳習耶教,不得在各省開堂。
利瑪竇既卒于京師,其徒皆久留不去。時則有陽瑪諾、鄧玉函、畢方濟、艾儒略、龍華民諸人,皆喋喋言新法有驗。而湯若望、羅雅谷方自西來,以崇禎二年用徐光啟薦,令供事歷局,于是西人新法日益顯,而明祚旋移,卒不能用也。國朝順治二年,湯若望再至京師,上書言新法。得旨:令……入欽天監(jiān),方依西人法,造《時憲書》頒行(夏燮《中西紀事》卷一《通番之始》)。
順治十四年……四月,回回秋官正吳明烜疏言:“……湯若望……所推《七政書》,水星二、八月皆伏不見,今水星于二月二十九日仍見東方,又八月二十四日夕見。”……七月,又言湯若望推算天象舛謬三事:一漏紫、炁;一顛倒觜、參;一顛倒羅計。……命內大臣等公同測驗,水星不見,議吳明烜詐妄之罪,援赦得免。……康熙四年,徽州府新安衛(wèi)官生楊光先……言,湯若望新法十謬,及選擇不用正五行之誤。下議政王大臣等集議,將湯若望及所屬各員罷黜治罪,于是廢西洋新法,用《大統(tǒng)》舊法(《皇朝文獻通考》卷二五六《象緯考一》)。
康熙三年十二月……初,楊光先告欽天監(jiān)正湯若望傳天主教,且其造《時憲書》有十謬:一、不用諸科校正之謬;二、一月有三節(jié)氣之謬;三、二至二分長短之謬;四、夏至太陽行遲之謬;五、移寅宮箕三度入丑宮之謬;六、刪除紫、炁之謬;七、顛倒觜、參之謬;八、顛倒羅計之謬;九、黃道算節(jié)氣之謬;十、歷止二百年之謬。禮科議駁不準。至是,又摘本年月日食交會之誤,狀告禮部,曰:“湯若望假修歷之名,陰行邪教之實,散布邪黨于濟南、淮安、揚州、鎮(zhèn)江、江寧、蘇州、常熟、上海、杭州、金華、蘭溪、福州、建寧、延平、汀州、南昌、贛州、廣州、桂林、重慶、保寧、武昌、西安、太原、絳州、開封并京師共三十堂,每堂五十余會,每會收徒二三十人,各給金牌、繡袋、妖書、會單以為憑驗。請照《大清律》左道、妖言二條治罪。”旨下禮部,會吏部同審,湯若望等及傳教之歷官李祖白,擬大辟,免死。其作序之給事中許之漸罷黜(王之春《中外通商始末記》卷二)。
順治元年甲申(一六四四年)六月……壬午……修正歷法。西洋人湯若望啟言:“臣于明崇禎二年來京,曾用西洋新法,厘正舊歷,制有測量日月星晷、定時考驗諸器,盡進內廷,用以推測,屢屢密合。近聞諸器盡遭賊毀,臣擬另制進呈。今先將本年八月初一日日食,照西洋新法推步,京師所有日食限分秒,并起復方位、圖象,與各省所見日食多寡先后不同諸數(shù),開列呈覽,乞敕該部,屆期公同測驗。”攝政睿親王諭:“舊歷歲久差訛,西洋新法屢屢密合,知道了。此本內日食分秒時刻起復方位,并直省見食,有多寡先后不同,具見推算詳審。俟先期二日來說,以便遣官公同測驗。其窺測諸器,速造進覽。”……秋七月……甲午……修政歷法,湯若望啟言:“臣制就渾天星球一座,地平日晷、窺遠鏡各一具,并輿地屏圖,恭進呈覽。再照臣所修《西洋新法》,已蒙欽定為《時憲寶歷》,所有應用諸歷,從此永依新法推算。其頒行民歷式樣,俟完日進呈。”攝政睿親王諭:“所進測天儀器,準留覽應用。諸歷一依新法推算,其頒行式樣,作速催竣進呈。”……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是日,令大學士馮銓,同湯若望攜窺遠鏡等儀器,率局監(jiān)官生,齊赴觀象臺測驗。其初虧、食甚、復圓時刻分秒及方位等項,惟《西洋新法》一一吻合,《大統(tǒng)》《回回》兩法,俱差時刻云(《清世祖實錄》卷五)。
順治元年甲申(一六四四年)十一月………己酉,修正歷法湯若望奏:“臣等按《新法》推算月食時刻分秒,復定每年進呈歷目,惟民歷、七政經緯躔度,與中歷、相距歷、上吉、壬遁六種,依次虔造進呈,內與舊法重復者刪去,以免溷淆。”得旨:禮部知道。欽天監(jiān)印信,著湯若望掌管,所屬該監(jiān)官員,嗣后一切進歷、占候、選擇等項,悉聽掌印官舉行(《清世祖實錄》卷十一)。
湯若望,初名約翰·亞當沙耳,姓方白耳氏,日耳曼國人。……順治元年……六月,湯若望啟言:“臣于明崇禎二年來京,用西法厘正舊歷,制測量日月星晷、定時考驗諸器。近遭賊毀,擬重制進呈。”……世祖定鼎京師,十一月,以湯若望掌欽天監(jiān)事。湯若望疏辭,上不許。又疏請別給敕印,而以監(jiān)印繳部,謂治歷之責,學道之志,庶可并行不悖,上亦不許。并諭湯若望遵旨率屬精修歷法,整頓監(jiān)規(guī),如有怠玩侵紊,即行參奏。加太仆寺卿,尋改太常寺卿。十年三月,賜號通玄教師……旋復加通政使,進秩正一品。……康熙五年,新安衛(wèi)官生楊光先叩閽進所著《摘謬論》《選擇議》,斥湯若望新法十謬,并指選擇榮親王葬期誤用《洪范》五行,下議政王等會同確議。議政王等議……湯若望……凌遲處死。……得旨:湯若望效力多年,又復衰老……免死,并令覆議。議政王等覆議,湯若望流徙。……得旨:湯若望等并免流徙。……自是廢新法不用。圣祖既親政,以南懷仁治理歷法……復用新法。時湯若望已前卒,復通微教師封號,視原品賜恤(《清史稿》列傳五十九《湯若望傳》)。
南懷仁,初名佛迪南特斯,姓阜泌斯脫氏,比利時國人。康熙初,入中國。時湯若望方黜,楊光先為監(jiān)正,吳明烜為監(jiān)副,以《大統(tǒng)術》治歷,節(jié)氣不應。……乃召南懷仁,命治理歷法。南懷仁劾光先、明烜而去之,遂授南懷仁監(jiān)副。……九年……十二月……擢南懷仁監(jiān)正……累加至工部侍郎。二十七年,卒,謚勤敏。自是欽天監(jiān)用西洋人,累進為監(jiān)正、監(jiān)副,相繼不絕。……道光間……時監(jiān)官已深習西法,不必復用西洋人,奏奉宣宗諭,停西洋人入監(jiān)。方圣祖用南懷仁,許奉天主教,仍其國俗,而禁各省立堂入教。是時各省天主堂已三十余所。雍正間,禁令嚴,盡毀去,但留京師一所,俾西洋人入監(jiān)者居之。入內地傳教,輒繩以法。迨停西洋人入監(jiān),未幾海禁弛,傳教入條約,新舊教堂遍內地矣(《清史稿》列傳五十九《南懷仁傳》)。
西洋人湯若望、南懷仁入為欽天監(jiān)官,乃照西人新法造《時憲書》,頒行直省。……楊光先者,世習疇人之學,爰具呈禮科,謂《憲書》面上,不應用“依西洋新法”五字。不報。……旋于康熙三年,狀造禮部。……遂黜湯若望等,授楊光先為監(jiān)副,尋轉監(jiān)正。光先自以但明推步之理,不明推步之數(shù),凡五請解職,不許。六年,以推閏失實,方請更正,則《憲書》業(yè)已頒行,遂下光先于獄,擬大辟,秋審緩決,乃議遣戍,遇赦歸。……一時士大夫言天學者,無不右湯而左楊。光先自憤其先憂之隱,不白于天下后世,爰著《不得已》書,攻其教法。……自欽天監(jiān)復用西洋人,遂為定例。……于是西洋人之相繼入中國者,浸浸乎以推步入臺,為開堂之捷徑矣。……然其在官之人,則……有定制。凡西洋人愿入監(jiān)當差者,準先赴澳門呈請,然后由督、撫咨送到部,部臣查驗得實,留京效用。自后即遵用天朝服色,安置京師天主堂內……不準復還本國(夏燮《中西紀事》卷二《猾夏之漸》)。
康熙八年……八月,康親王杰書等議覆,南懷仁、李光宏等呈告楊光先依附鰲拜,捏詞陷人,將歷代所用之《洪范》五行,稱為《滅蠻經》,致李祖白等各官正法。且推歷候氣,茫然不知,解送儀器,虛糜錢糧,輕改神明將,吉兇顛倒,妄生事端,殃及無辜。援引吳明烜謊奏授官,捏造無影之事,誣告湯若望謀叛,情罪重大,應擬斬,妻子流徙寧古塔。至供奉天主,系沿伊國舊習,并無為惡實跡,湯若望復通微教師之名,照伊原品賜恤。還給建堂基地,許纘曾等復職,伊等聚會、散給《天學傳概》及銅像等物,仍行禁止。西洋人栗安黨等,該督、撫驛送來京,李祖白等照原官恩恤。流徙子弟取回,有職者復職。李光宏、黃昌、司爾珪、潘書孝原降革之職,仍行給還。得旨:楊光先理應論死,念其年老,姑從寬免,妻子亦免流徙。栗安黨等二十五人,不必取來京城。其天主教,除南懷仁等照常自行外,恐直隸、各省復立堂入教,仍著嚴行曉諭禁止。余如議(《清圣祖實錄》卷三十一)。
南懷仁等復以造炮、數(shù)理等學,為清帝所眷。
三藩之亂,上召南懷仁于養(yǎng)心殿,命依水法造炮以備邊用。旋因明季以來,歷法疏舛,乃薈萃中西之同異,取其借根方對數(shù),及以量代算之法,御制為《數(shù)理精蘊》《歷象考成》二書(夏燮《中西紀事》卷一《通番之始》)。
是后,各省以舊設之教堂未毀,私自傳教者眾,屢行嚴禁,華人入教者分別治罪有差,官吏失察者議處。
直省開堂之禁,始于康熙八年。是時,欽天監(jiān)復用西洋人,又因南懷仁推閏得實……特旨許西洋人在京師者自行其教,惟不準傳教于中國及直省,開堂者禁之。然明季至國初,各省私設之天主教堂,未奉追毀,而西人方以得行其教,恃為護符,互相容匿。于是開堂傳教之風,久而愈熾(夏燮《中西紀事》卷二《猾夏之漸》)。
湯若望、南懷仁等,為欽天監(jiān)官。……康熙八年……并許自行其教,余凡直隸、各省開堂設教者禁。……五十六年,廣東碣石鎮(zhèn)總兵官陳昂疏言:“天主一教,各省開堂聚眾,在廣州城內外者尤多。加以洋舶所匯,同類招引,恐滋事端。乞循康熙八年例,再行嚴禁,毋使滋蔓。”從之。五十七年,兩廣總督楊琳疏言:“西洋人開堂設教,其風未息。請循康熙五十六年例,再行禁止。”五十九年,西洋人德里格,以妄行陳奏獲罪。得旨:從寬禁錮。雍正元年,恩詔釋德里格于獄。時浙閩總督覺羅滿保疏言:“西洋人于內地行教,聞見漸淆,請除送京效力人員外,俱安置澳門。其天主教堂,改為公廨。”奏入,得旨:西洋遠夷,住居各省年久,今令其遷移,可給與半年之限,并委官照看。……二年十二月,兩廣總督孔毓珣疏言:“西洋人先后來廣者……請令暫居廣州城天主堂內。年壯愿回者,附洋舶歸國。年老有疾不能歸者聽。惟不許妄自行走,衍倡教說。其外府之天主堂,悉撤為公廨。內地人民入其教者,出之。”……報可。……乾隆五十年十月,奉諭:“前因西洋人吧吔哩咉等,私入內地傳教,經湖廣省查拿,究出直隸、山東、山西、陜西、四川等省,俱有私自傳教之犯,業(yè)據(jù)各該省陸續(xù)解到,交刑部審擬,定為永遠監(jiān)禁。第思此等犯人,不過意在傳教,當無別項不法情事……俱著加恩釋放。如有愿留京城者,即準其赴堂安分居住。如情愿回洋者,著該部派司員押送回粵。”(《皇朝文獻通考》卷二九八《四裔考·意達里亞》)
嘉慶十六年……七月……諭:“西洋人居住京師,原因其諳習算法,可以推步天文,備欽天監(jiān)職官之選。昨據(jù)管理西洋堂務大臣查明,在京者共十一人,除福文高、李拱辰、高守謙三人,見任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監(jiān)副;南彌德在內閣充當翻繹差使;又畢學源一人,通曉算法,留備敘補;賀清泰、吉德明二人,均年老多病,不能歸國;此外學藝未精之高臨淵等四人,俱已飭令回國。見在西洋人之留京者,止有七人。此七人中,其有官職差使者,出入往來,俱有在官人役,隨地稽查,不能與旗民人等私相交接。其老病者,不過聽其終老,不準擅出西洋堂,外人亦不準擅入。管理大臣及官員弁兵,巡邏嚴密,諒不至有聽其傳教惑眾之事。至外省地方,本無需用西洋人之處,即不應有西洋人在境潛住。從前外省拿獲習教人犯,每稱傳播始于京師,今京師已按名稽核,徹底清厘,若外省再有傳習此教者,必系另有西洋人在彼煽惑。……除廣東省向有西洋人來往貿易,其居住之處,應留心管束,勿任私行傳教。……其余各直省,著該督、撫等,飭屬通行詳查。……如地方辦理不力,致令傳教惑眾,照新定條例,嚴參重處。若內地民人私習其教,復影射傳惑者,著地方官一律查拿,按律治罪。將此通諭知之。”(《清仁宗實錄》卷二四六)
嘉慶十六年,陜西道監(jiān)察御史甘家斌,奏請定西洋人傳教治罪條例。刑部遵旨,議定:西洋人有在內地傳習天主教、私自刊刻經卷、倡立講會、蠱惑多人,及旗民人等向西洋人轉為傳習,并私立名號,煽惑及眾,確有實據(jù),為首者擬絞立決。其傳教煽惑,而人數(shù)不多,亦無名號者,擬絞監(jiān)候。僅止聽從入教,不知悛改者,發(fā)新疆給額魯特為奴,旗人銷除旗檔。如有妄布邪言,關系重大,或符咒蠱惑、誘污婦女,并誑取病人目睛等情,仍臨時酌量,各從其重者論。至被誘入教之人,如能悔悟赴官,首明出教者,概免治罪。若被獲到官,始行悔悟者,于遣罪上減一等,杖二百,徒三年。并嚴禁西洋人不許在內地置買產業(yè),其失察西洋人潛住境內并傳教惑眾之該管文武各官,交部議處,纂入律例通行(勞乃宣《各國約章纂要》附錄《西教源流》)。
及道光辛丑和約成,始弛教禁,準許華人入教,并禁官吏拘捕。咸豐八年,續(xù)訂和約,允外人在內地傳教,且得買地建造教堂。自是四十余年間,教案疊出,喪權辱國,不可道矣。
道光二十二年,與英國議和于江寧,議內列有傳教一款,言耶穌天主教,原系為善之道,自后有傳教者來至中國,須一體保護等語,是為開禁之端。然但言傳教之人加意保護,未嘗許華人之習其教者,亦一律寬容也。二十五年,法商赴粵,詣總督衙門,呈稱天主教勸人為善,并非邪教,請弛漢人習天主教之禁。總督耆英據(jù)以奏聞,奉旨交部議,準海口設立天主堂,華人入教者聽之。二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奉上諭:“前據(jù)耆英等奏,學習天主教為善之人,請免治罪。其設立供奉處所,會同禮拜供十字架圖像、誦經講說,毋庸查禁,均已依議行矣。天主教既系勸人為善,與別項邪教迥不相同,業(yè)已準免查禁。此次所請,亦應一體準行。所有康熙年間各省舊建之天主堂,除改為廟宇民居者毋庸查辦外,其原舊房屋,各勘明確實,準其給還。該處奉教之人,至各省地方官接奉諭旨后,如將實在習學天主教而并不為匪者濫行查拿,即予以應得處分。其有藉教為惡,及招集遠鄉(xiāng)之人,勾結煽誘,或別教匪徒,假托天主教之名,藉端滋事,一切作奸犯科應得罪名,俱照定例辦理。仍照現(xiàn)定章程,外國人概不準赴內地傳教,以示區(qū)別。將此諭令知之。欽此。”是外國人猶不許赴內地傳教也。咸豐八年,復與英、法、俄、美訂約,法約第十三款有云:凡入內地傳教之人,地方官務宜厚待保護。凡中國人愿信崇天主教而循規(guī)蹈矩者,毫無查禁,皆免懲治。向來所有或寫或刻奉禁天主教各明文,無論何處,概行寬免。十年,又定續(xù)約,法續(xù)約第六款有云:應如道光二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上諭,即行頒示天下,任各省軍民人等,傳習天主教,會合講道,建堂禮拜。且將濫行查拿者,予以應得處分。又將前充公之天主教堂、墳塋、田土等件,交還該處奉教之人,并任傳教士在各省租買田土,建造自便等語。同治九年,刑部重修《律例》,將傳教治罪舊例刪去,續(xù)纂新例曰:凡奉天主教之人,其會同禮拜誦經等事,概聽其便,皆免查禁。所有從前或刻或寫奉禁天主教各明文,概行刪除。舊禁乃盡弛矣(勞乃宣《各國約章纂要》附錄《西教源流》)。
(乙)海外貿易
明嘉靖時,諸國互市于濠鏡,葡萄牙人納賄于吏,歲以五百金貰其地。荷蘭繼至,不得入澳,乃轉據(jù)臺灣。清初,鄭氏逐之。荷蘭藉廣東官吏,請貢于清。康熙時,助清滅鄭氏,求開海禁通市,許之。是為清代開海禁之始。
荷蘭
和蘭,《明史》作荷蘭,歐羅巴濱海之國。清順治十年,因廣東巡撫請于朝,愿備外藩,修職貢。十三年,赍表請朝貢。部議五年一貢,詔改八年一貢,以示柔遠。……康熙二年夏六月,和人始由廣東入貢。……二十二年,和蘭以助剿鄭氏功,首請開海禁通市。許之(《清史稿·邦交志·和蘭》)。
康熙二十二年,滅鄭氏,臺灣平。越二年,疆臣請開海禁,報可。于是設榷關四,在于粵東之澳門、福建之漳州府、浙江之寧波府、江南之云臺山。時荷蘭以助攻鄭氏有功,首請通市。大西洋素稱饒沃,又其人勤于貿易,多操海舶為生涯。自荷蘭得請,則明以前之未通中國者,皆爭趨之(夏燮《中西紀事》卷三《互市檔案》)。
歐洲諸國,自古未通中國,惟東漢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獻方物,載《后漢書》,為見于史冊之始。考之西史,即羅馬一統(tǒng)之世,其帝奧利留安敦也。至明正德間,法蘭西(《明史》作佛郎機)使臣,自南洋滿剌加入貢,乃復見焉。時法人已奪滿剌加為市埠,駕大舶,通市廣東,建城臺于澳門。葡萄牙(《明史》作波爾都瓦)繼之。言者以非制,請驅逐。法去而葡以賄留,挈家居之,遂長子孫。荷蘭爭澳不得,乃踞臺灣。其后意大利、日耳曼諸人踵至,皆以澳門為東道主,入本朝。葡人居澳,仍其舊制。荷蘭之在臺灣者,已為鄭氏所逐。康熙平臺之后,荷蘭首請通市,英吉利諸國相繼而至,乃通商于廣東。此海口通商之所由始也(勞乃宣《各國約章纂要》附錄《立約緣起》)。
荷蘭……不通中國,貿易之舟,僅至南洋而止。……明時,攻佛郎西、西班牙,皆勝之,遂由五印度奪葡萄亞市埠,泛舟入南洋,又取葛剌巴而據(jù)之。……當佛郎西之市于香山澳也,荷蘭聞而慕之,乃于萬歷二十九年,駕大艦,攜巨炮,直薄呂宋。呂宋人力拒之,則轉薄香山澳,求通貢市。當事難之,不敢聞于朝,但召其酋入城羈縻之,方遣之歸。而澳中人懼其登陸,力為防御,久之無所得,乃去之福建之漳州,直抵澎湖嶼。……遂伐木筑舍,為久居計。……乞通澳不已,于是撫、按嚴禁,奸民下海者必誅,由是接濟路窮,番人無所得食,始稍稍引去。而是時佛人方縱橫海上,荷蘭欲與之爭雄,復泛舟東攻破美洛居國(即麻六甲),與佛人分地而守。尋又至福建之臺灣,侵奪其地,筑室耕田,久留不去。……遂再至澎湖,以求澳為名,筑城而守。天啟初,守臣以計毀其城,然其據(jù)臺灣自若也。方守臣之毀城,許以移舟之后,當為代請通澳。既而事不行,番人怨,乃掠漁舟六百余艘,復至澎湖……將再筑城。又分兵犯廈門,濱海郡邑無不戒嚴。……四年正月,大發(fā)兵與荷蘭戰(zhàn),屢敗之……澎湖之警以息。……崇禎中,有鄭芝龍者,泉州人。初……家于臺灣。……芝龍以其眾入海為盜,經巡撫沈猶龍招降之,屢以平海寇功,積官至都督同知。十年,敗荷蘭之眾,徙沿海饑民數(shù)萬實臺灣,荷蘭遂弱,然猶擁紅毛二千踞城中,芝龍亦尋去。其子曰成功者……值明之季唐王、桂王監(jiān)國,成功奉之以抗天兵。……順治十六年,由海道寇鎮(zhèn)江,至江寧,大兵擊敗之。……成功遁歸,則閩中已無寓足地,乃謀逐荷蘭,以取臺灣。……荷蘭……屢敗……遂棄臺灣走。先是,荷蘭因廣東巡撫請于朝,愿備外藩修職貢。十三年,遣使赍表京師,詔優(yōu)答之。部議以五年一貢,貢道由廣東入,詔改八年一貢。……康熙元年,鄭成功卒。三年,大兵渡海克廈門。時荷蘭請率舟師助剿……遂取浯嶼、金門二島。……十八年,福建總督姚啟圣,厚集水師,復檄荷蘭夾板船為助。……二十年……大兵乘勝,直攻臺灣。泊海中……俟海中盛漲,乃掩其不意。由鹿耳門平行而入,鄭氏……請降……臺灣遂平。當大兵至鹿耳門時……荷蘭已先獻計,請俟潮漲而取之,以報鄭氏也。……然荷蘭始欲爭澳門,不得已而去之臺灣,遂與佛郎西邊患相尋無已。而其窺覬澳中,則屢欲取之,而力未暇也(夏燮《中西紀事》卷一《通番之始》)。
嘉靖……巡撫林富上言:“粵中公私諸費,多資商稅,番舶不至,則公私皆窘。”因言許佛郎西互市有四利焉,部議從之。自此佛人得入香山澳為市,而其徒又越境商于福建,往來不絕。……濠鏡在香山縣南虎跳門外。先是,暹羅、占城、爪哇、琉球、浡泥諸國互市,俱在廣州,設市舶司領之。正德時,移于高州之電白縣。嘉靖十四年,指揮黃慶,納賄于上官,移之濠鏡,歲輸課二萬金,佛郎西遂混入。高棟飛甍,櫛比相望,閩、粵商人趨之若鶩。……初,諸番之互市于澳中也……大西洋人后至,而思壟斷焉。……葡萄亞遂以嘉靖至,荷蘭遂以萬歷年間至,然舟舶往來,歲取其稅。……自濠鏡之徙,則佛郎西首建城臺,戍兵列炮,儼若敵國。……萬歷……何士晉督粵,令悉隳澳中城臺,諸番始稍稍有所顧忌,而佛郎西亦因戒心,懷去志矣。……佛以求通貿易,屢窺邊境,中朝疑之,故明季增兵戍澳門,專以防佛,佛亦以猜逼不敢久留,昔時兔窟之營,已為葡萄亞發(fā)其笥而剪其綹矣。……葡萄亞……乃納賄于澳中官吏,請歲以五百金,貰其廛而居之。……佛郎西來去不常,又自萬歷、天啟間,中國防之甚,遂不自安。而諸番之來者,輒藉葡人為東道主,又假其名號以入市,遂得以奇貨居之,為資生之計。然紅毛屢以兵船窺香、澳,脅奪市利,葡人懼,乃筑炮臺……以御之。不得,則告急于粵中官吏,請備防兵。……佛郎西終明之世,窺澳不得。而葡萄亞以五百緡,寄居賃屋,遂得盤踞全島。……沿至國朝,定制外洋之貿易于粵者,船貨并稅。惟葡人但限以二十五船之額,止輸船鈔,貨則聽入洋棧中,有買者為出稅。又自乾隆定制,歸并粵東,各洋卸貨之后,悉回澳門住冬,向葡人賃屋棲止。……遂啟英吉利窺覬之端矣(夏燮《中西紀事》卷一《通番之始》)。
葡萄牙,在歐羅巴極西。明正德年,初至中國舟山、寧波、泉州。隆慶初,至廣東香山縣濠境,請隙地建房,歲納租銀五百兩。實為歐羅巴通市粵東之始(《清史稿·邦交志·葡萄牙》)。
英吉利
明代外舶麇集澳門,英之來也較后,而勢則凌長諸國,貿易獨盛,不甘追隨各國之后,窺伺定海,久欲得之,以為停泊之地。乾隆末,遣其專使馬甘尼,以賀萬壽為名,至熱河,有所進獻,竟請常川駐使京師,開天津、寧波為商埠,并給舟山及廣州附近地。清廷知其難制,故示優(yōu)假,而實嚴備之。歸時不得再經原道,以免多所窺覘,所請一無所予。嘉慶中,復來專使,再申前請。清廷故以跪拜禮難之,不得要領而去。然識者皆知其必將尋釁,以肆侵略矣。
英吉利者,大西洋之強國也。自明以來,拓地漸廣,開通市埠,及于東南洋。當康熙之初,即謀通商于澳門,以海禁未開而止。九年,鄭成功之子經,方踞臺灣,英商來往于廈門、臺灣等處,凡數(shù)歲。鄭減其稅而羈縻之,藉以控制荷蘭。未幾,耿、鄭交兵,藩臣內亂,朝廷議先定沿海邊界,防外洋之助鄭為患者,于是英人以華商交易不便,復去之。及臺灣隸入大清版圖,英人又疑新拓之區(qū),稅則必重,乃舍閩赴粵東,又時來往于浙之舟山、寧波等處。而其時英吉利之名不著,但知其為紅毛之番族而已。五十六年,總兵陳昂,始奏稱粵東紅毛,有英圭黎諸國最為奸宄。蓋其時通市于廣州、澳門等處,屢以粵關索費太重,糾洋商合詞爭之。雍正之初,又議增收禮物銀兩,乃于七年,合詞控于大府,得稍稍裁減。未幾,官吏又增出口之稅,于是英人始有移市入浙之志矣。初,浙之海關,設于寧波,舟山尚未置縣,商船出入寧波,往還百數(shù)十里,水急礁多,往往回帆徑去。迨定海既設監(jiān)督,張圣詔始請移海關于定海,部議從之。乃于定海城外道頭街之西,特建紅毛館一區(qū),以為番舶來往之逆旅。自是浙之定海商舶日多,英商以粵中不便,數(shù)來往舟山,見今昔情形之異,乃定計爭之。乾隆二十年,英舟泊定海港,有總商喀喇生、通事洪任輝,請于浙之寧紹臺道,愿在定海納餉,許運貨至寧波府。閩、粵兩督聞之,以其利浙稅之輕,而致關課之絀也。二十二年,閩粵總督上言:“浙關正稅,請視粵關則例,酌加增一倍。”部議從之。奉旨:洋船向收廣東口,由粵海關稽察征稅,浙省寧波不過偶一至。今奸牙勾結漁利,至寧波者甚多,番舶云集,日久留住,又成一粵之澳門矣。今更定章,視粵稍重,俾洋商無所利而不來,以示限制,意初不在增稅也。未幾,部臣復議:外洋不準赴浙貿易,定制歸并粵東一港,每年夏、秋之交,由虎門入口。是時方嚴絲斤綢緞出洋之禁,英吉利雖時時違制,潛赴寧波,無所得,仍遵新制,在粵通市。粵中初設洋商通事洋行,據(jù)為壟斷之利,誅求不已,串通官吏,規(guī)費益增。于是英商洪任輝等仍赴浙,請在寧波開港。而浙撫已奉新令,悉毀英商旅廨,聞其舟泊舟山,遂發(fā)令驅逐,斷其岸上接濟之食物。洪任輝憤甚,乃由舟山泛海,直抵天津,仍乞通市寧波,并訐粵關積年規(guī)弊。奉旨詰責,飭將洪任輝由旱道押赴廣東,遂于二十四年七月,奉命著福州將軍以欽差赴粵,按驗苛勒有狀,將監(jiān)督家人問罪。又因洪任輝不應違制,擅赴天津,押往澳門圈禁三年,始釋之。自此諸番通市粵中,奉法惟謹。乃事越三十年,弊端復起,向之裁改歸公者,又增其費而加重焉,各洋商皆以為不便,而懲洪任輝之往事未敢訟言。英國王雅治乃與其臣下謀議,以純廟八旬萬壽,入貢天津,乘間言之。五十八年,英國王遣其使臣馬甘尼(一作馬戛爾尼),由海道赴天津入貢,始通中國也。時上以遠人向慕,誠款可嘉,特命理藩院導其入覲。嗣使臣以其國王表文進,仍請在浙開港,并通市天津;又欲援俄羅斯往例,遣使寄住京師。上以寧波、天津無通事洋行,交易未便;且俄羅斯自立恰克圖后,久不在京寄寓,所請給舟山海島并廣東附近省城地,華洋參錯,斷不可行。因特頒敕諭前后二道,逐款指駁示以中外之防,使臣乃不敢言。……馬甘尼回國,國王開讀敕諭,自知所請與中國體制不符,事遂寢(夏燮《中西紀事》卷三《互市檔案》)。
嘉慶二十一年,英吉利遣使入貢。初,英吉利迭修職貢,未如所望。舉兵來澳門,又不得逞,思藉貢輸忱,以希恩澤(《皇朝掌故匯編外編》卷八《英吉利國一》)。
自公司局之設也,大班來粵者,率寄寓洋行,行人事之惟謹,然所以朘削之者,無所不至。又與關吏因緣為奸,課稅既增,則規(guī)費抽用亦增,有取之十倍、二十倍于前者。十五年,英之大班稟控粵撫,謂各洋貿易資本,皆自國帑借領,不堪虧折,請酌量裁減,以利遠人。粵撫韓封檄飭布政司核議,久之,竟寢不行。當初行用時,每兩奏抽三分,以作洋行辛費。繼而軍需出其中,貢價出其中,各商攤還西債亦出其中,遂分為內用外用名目,于是各洋利薄怨生,屢思藉貢輸忱,以希恩澤。(嘉慶)二十一年,英國王復遣使臣分入粵東、京師。……是時,英之正貢使羅爾美、副貢使馬禮遜,已乘貢舟達天津。夏六月,上遣大臣戶部尚書和世泰等,賜宴使臣于天津,有司諭以謝宴時應行跪叩禮,不可。將入都,又告以乾隆五十八年該國使臣入覲儀注,不答。時上在圓明園,尚書和世泰等,先期導使臣自通州起行,一晝夜馳至御園,車馬困頓,而使臣衣裝輜重皆落后,蓋惡其不肯循跪叩儀注,欲以計尼之。時使臣表未赍、禮服不備,倉皇失措,遂以病辭。而睿廟已詰朝御殿傳呼,和世泰始以正使病聞,復召見副使,又不至。上怒其無禮,命卻其貢不納,即日遣理藩院押回通州。瀕行,仍令援乾隆五十八年例,由內地行走。是役也,使臣失禮,實以衣車未至之故。上詢之廷臣,始知當日理藩院迓接不如儀,乃遣和世泰酌收貢物數(shù)事,仍頒敕諭,賜其國王珍玩,以答遠忱,驛交粵督蔣攸铦,令慰遣之。然英使本欲以粵東增規(guī)費事入告,竟不得達,怏怏而去(夏燮《中西紀事》卷三《互市檔案》)。
嘉慶二十一年丙子(一八一六年)秋七月……乙卯,賜英吉利國王敕諭曰:“爾國遠在重洋。……前于乾隆五十八年……曾遣使航海來庭。維時爾國使臣,恪恭成禮,不愆于儀,用能仰承恩寵,瞻覲筵宴,錫賚便蕃。本年爾國王復遣使赍奉表章,備進方物,朕……循考舊典,爰飭百司,俟爾使臣至日,瞻覲宴賚,悉仿先朝之禮舉行。爾使臣始達天津,朕飭派官吏,在彼賜宴。詎爾使臣于謝宴時,即不遵禮節(jié)。朕以遠國小臣……可從矜恕,特命大臣于爾使臣將次抵京之時,告以乾隆五十八年爾使臣行禮,悉跪叩如儀,此次豈容改異?爾使臣面告我大臣,以臨期遵行跪叩,不至愆儀。我大臣據(jù)以入奏,朕乃降旨,于七月初七日,令爾使臣瞻覲。初八日,于正大光明殿賜宴頒賞,再于同樂園賜食。初九日陛辭,并于是日賜游萬壽山。十一日在太和門頒賞,再赴禮部筵宴。十三日遣行,其行禮日期儀節(jié),我大臣俱已告知爾使臣矣。初七日瞻覲之期,爾使臣已至宮門,朕將御殿,爾正使忽稱急病不能動履,朕以正使猝病,事或有之,因止令副使入見,乃副使二人亦同稱患病,其為無禮,莫此之甚。朕不加深責,即日遣令歸國。……但念爾國數(shù)萬里外,奉表納賚。……爾國王恭順之心,朕實鑒之,特將貢物內地理圖、畫像、山水人像收納……即同全收,并賜爾國王白玉如意一柄、翡翠玉朝珠一盤……以示懷柔。……嗣后毋庸遣使遠來。”(《清仁宗實錄》卷三二○)
(2)禁煙始末
乾、嘉以后數(shù)十年間,英對華貿易以煙為首。初歲僅二百箱,漸增至二千箱,以至二萬箱,每年入超銀六百萬兩,未入口時先售于私販者不與焉。舊例,通商僅廣州一口,康熙時,漸往沿海私售。中國以沿海寧波等處時有糧荒,許其運米千石者免稅,由是夾帶無忌,鴉片行銷內地,遠逾粵關之額。道光時,幾于無人不吸煙,而洋貨充斥,衣服用具皆仰給焉。十八年,遂加重。嘉慶禁煙條款,販者斬,吸者流,官吏內監(jiān)同科。時惡錢充斥,銀價陡漲,論者歸咎于進口鴉片太多之故,咸主嚴禁,鴻臚卿黃爵滋一疏,即可代表當時輿論。林則徐亦力主禁煙,與宣宗意合,故派則徐赴粵,思絕鴉片之源。則徐诇知英與各國商人不甚睦,遽申煙禁,各國或贊成,或觀望,而英則初允繳煙,嗣復桀驁索償。
(甲)林則徐之焚煙
乾隆二十年,英吉利滅東印度之孟加剌,遂以侵并東、中、南三印度之地。東、南兩印度,皆產鴉片煙土。……英人初踞其地,但以為藥材之產,而歲收其稅。其后流行入中國,吸食漸多,銷數(shù)日暢。……其初至關口,亦照藥材上稅,每箱納稅銀三兩。自沿海居民,爭傳其法,輾轉效尤,不數(shù)十年,遂流行于各省。乾隆之末,粵督始聞于朝。嘉慶初,奉詔申立嚴禁,裁其稅額。自此入口之鴉片,率暗中偷售(夏燮《中西紀事》卷四《漏卮本末》)。
初,鴉片煙在康熙初,以藥材納稅,乾隆三十年以前,每年多不過二百箱。及嘉慶元年,因嗜者日眾,始禁其入口。嘉慶末,每年私鬻至三四千箱。始積澳門,繼移黃埔,道光嚴禁,復移于零丁洋之躉船。零丁洋者,在老萬山內,水路四達,為中外商船出入所必由。洋艘至,皆先以鴉片寄躉船,而后以貨入口,凡閩、浙、江蘇商船,即從外洋販運,其粵商則皆在口內議價。而從口外運入,始躉船尚不過五艘,其煙至多不過四五千箱。……而總督阮元密奏,請暫事羈縻,徐圖驅逐。于是因循日甚,其突增至二十五艘、煙二萬箱者,則在道光六年兩廣總督李鴻賓設巡船之后。巡船每月受規(guī)銀三萬六千兩,放私入口。……道光十二年,總督盧坤始裁巡船,而水師積習已不可挽。道光十七年,總督鄧廷楨復設巡船,而水師副將韓肇慶專以護私漁利,與洋船約,每萬箱許送數(shù)百箱,與水師報功,甚或以師船代運進口(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洋藥,道光初,英吉利大舶終歲停泊零丁洋、大嶼山等處,名曰躉船。凡販鴉片煙至粵者,先剝赴躉船,然后入口。省城包買戶,謂之窯口,議定價值,同至夷船,兌價給單,即雇快艇至躉船,憑單取土。其快艇名快蟹,械炮畢具,行駛如飛,兵船追捕不及。灌輸內地,愈禁愈多,各項貨物,亦多從躉船私售,紋銀之出洋,關稅之偷漏,率由于此。疊經諭飭驅逐嚴拿,而躉船停泊、快蟹遞私如故。十八年,鴻臚卿黃爵滋言:“自煙土入中國,粵奸商勾通巡海弁兵,運銀出洋,運土入口。查道光初年,歲漏銀數(shù)百萬。十四年以前,歲漏二千余萬。近年,歲漏三千余萬。此外各海口合之,亦數(shù)千萬。年復一年,伊于胡底?耗銀之多,由于販煙之盛;販煙之盛,由于食煙之眾。實力查禁,宜加重罪名。”上韙其言,特命林則徐為欽差大臣,赴粵查辦。明年,截獲躉船煙土二萬八百八十余箱,焚之。時定《禁煙章程》,凡開設窯口及煙館,與興販吸食,無論華、洋,均擬極刑(《清史稿·食貨志六》)。
近日十余載間,紋銀每兩由千錢至千有五六百錢,洋錢每元由八百錢而至千有三百錢,人始知鴉片內灌透銀出洋之故,而其驟長尤在道光七年至十三年。此數(shù)年中,海疆節(jié)度之人,潰防決藩之故,粵人能言之,外人能言之,無俟谫谫之芻言矣(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林則徐,福建侯官人。嘉慶十六年進士。……道光……十七年正月,擢湖廣總督。……十八年……九月……先是,鴻臚寺卿黃爵滋,疏請嚴禁鴉片以塞漏卮,吸食者治以死罪。命下中外各大臣議奏,則徐奏言:“鴉片流毒已甚,非難于革癮,而難于革心。欲革玩法之心,安得不立怵心之法?況行法在一年以后,議法在一年以前,轉移之機,正系諸此。必直省諸臣,共矢一心,極力挽回,以期永絕澆風,此法乃不為贅設。”遂擬章程六條:一、收繳煙具,以絕饞根;一、各省于定議后出示,分一年為四限,遞加罪名,以免觀望;一、加重開館興販,及制造煙具罪名,勒限自首,以截其流;一、失察處分,先嚴于所近;一、著令地保甲長查起煙土、煙膏、煙具,庇匿者罪同正犯;一、豫講審斷之法,以杜流弊。因繕呈戒煙經驗藥方數(shù)種。……十一月,入覲,賜紫禁城騎馬,命頒欽差大臣關防,馳往廣東查辦海口事件,水師咸歸節(jié)制(《清史列傳》卷三十八《林則徐傳》)。
臣竊思……吸鴉片煙者,每日除衣食外,至少亦須另費銀一錢,是每人每年,即另費銀三十六兩。以戶部歷年所奏各直省民數(shù)計之,總不止四萬萬人,若一百分之中,僅有一分之人吸食鴉片,則一年之漏卮,即不止于萬萬兩。……鴻臚寺卿黃爵滋原奏所云,歲漏銀數(shù)千萬兩,尚系舉其極少之數(shù)而言耳。內地膏脂,年年如此剝喪,豈堪設想?……是不得不嚴其法于吸食之人也。……吸食者果論死,則開館與興販,即加至斬決、梟示亦不為過。……當鴉片未盛行之時,吸食者不過害及其身,故杖、徒已足蔽辜。迨流毒于天下,則為害甚巨,法當從嚴。若猶泄泄視之,是使數(shù)十年后,中原幾無可以御敵之兵,且無可以充餉之銀。興思及此,能無股栗(王延熙《皇朝道咸同光奏議》卷三《林則徐〈錢票無甚關礙宜重禁吃煙以杜弊源片〉》)。
道光十七年(一八三七)中外貿易簡表

續(xù)表

續(xù)表

道光十九年正月二十五日,林則徐馳驛抵粵,傳洋商伍怡和,索歷年販煙之洋商查頓、顛地。時查頓已聞風先竄,惟顛地隨英吉利公司領事義律,由澳門至省城洋館。林則徐派兵役監(jiān)守之,并于省河之獵德炮臺,筏斷來往,諭令將零丁洋二十五艘之煙土,勒限呈繳,免其治罪,否即斷薪、水,停貿易。……義律……既被圍省館,不能回澳,始于二月十二日,具印稟遵繳,并將駛往東洋之煙船,盡駛回粵,共繳鴉片煙二萬二百八十三箱,計每船大者千箱,次者數(shù)百箱,每箱百有二十斤,共二百三十七萬六千余斤。林則徐會兩廣總督鄧廷楨,親駐虎門驗收,以四月六日收畢,每箱約賞茶葉三斤,其煙土請解京師。詔即在海口銷毀,毋庸解京,俾沿海民人共見共聞,咸知震詟。林則徐會同督、撫,于虎門監(jiān)視銷毀。……共燒毀資本銀五六百萬元,并利銀共千余萬元(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經義律……呈明,共二萬二百八十三箱。查向來拿獲鴉片,如系外夷原來之箱,每一箱計裝整土四十個,每個約重三斤,每箱應重百二十斤。……以現(xiàn)在報繳箱數(shù)核之,不下百數(shù)十萬斤。……誠恐所報尚有不實不盡,訪之在洋水師及商賈人等,僉稱外夷高大躉船,每只所貯亦不越千箱之數(shù),是躉船二十二只,核與所報箱數(shù),不甚相懸(《鴉片奏案·會奏夷人躉船盡數(shù)呈繳煙土折》)。
于海灘高處,挑挖兩池,輪流浸化。其池平鋪石底,縱橫各十五丈余尺,四旁欄樁釘板,不令少有滲漏。前面設一涵洞,后面通一水溝,池岸周圍,廣樹柵欄,中設棚廠數(shù)座,為文武員弁查視之所。其浸化之法,先由溝道車水入池,撒鹽成鹵,所有箱內煙土,逐個切成四瓣,投入鹵中,泡浸半日,再將整塊燒透石灰,紛紛拋下,頃刻便如湯沸,不爨自燃。復雇人夫多名,各執(zhí)鐵鋤木爬,立于跳板之上,往來翻截,務使顆粒悉化。俟至退潮時候,啟放涵洞,隨浪送出大洋,并用清水刷滌池底,不任涓滴留余。若甲日第一池尚未刷清,乙日便用第二池。……如此輪流替換。……至向晦停工,即將池岸四圍柵欄全行封鎖,派令文武員弁周歷巡緝。粵東天氣炎熱,所用人夫僅穿短袴,上身下腳,向俱赤露。又于停工放出時,與執(zhí)事工役一同搜檢,不許稍有夾帶。試行之初,每日才化三四百箱。數(shù)日后,手法漸熟,現(xiàn)在日可八九百箱至千箱不等(《林文忠公政書》)。
(乙)煙價之

凡夷人名下,繳出鴉片一箱者,酌賞茶葉五斤。……所需茶葉十余萬斤,應由臣等捐辦,不敢開銷(《鴉片奏議·會奏夷人躉船盡數(shù)呈繳煙土折》)。
鴉片……其類有三:一曰公班……;一曰白皮……;一曰紅皮……。近年每歲來二萬余箱,公班約八千箱,每箱約八百元。白皮約一萬三千箱,每箱約六百元。紅皮約二千箱,每箱約四百元。計歲耗銀一千五百萬元(《蓉城閑話》)。
時英酋伯麥及義律,以五船赴天津投書,乃其國巴里滿衙門寄大清國宰相之詞:一、索貨價(初次夷書尚不敢顯言煙價,以貨價為名,后乃顯言索煙價。〔《番禺志》〕)。
義律……不受所賞茶葉。……七月……伯麥及義律以五艘駛赴天津投書……索貨價。……十月,琦善至廣東……償洋商煙價銀七百萬元。……及逆黨攻陷炮臺,上震怒,于是有煙價一毫不許……之旨。……四月,敵船環(huán)攻城東、西、南三面。……諸帥……使廣州余保純出城講款,義律立索軍餉銀六百萬元,煙價在外。香港再議,限五日交銀(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丙)外商之禁運
林則徐下令……進口之船,均應具結,有夾帶鴉片者,船貨沒官,人即正法。……時西洋彌利堅諸國,皆遵具結,于是義律由省下澳,稟言躉船販煙之弊,極須設法早除,如委員來澳會議章程,可冀常遠除絕。并稟請準本國貨船,泊卸澳門。……林則徐以澳門向例惟準設西洋額船二十有五艘,若英人援此例不入黃浦,則海關虛設,而私煙夾帶何從稽察?嚴駁不許。義律言,不準泊澳,便無章程可議。因不受所賞茶葉,不肯具結。言必俟奉國王命定章程,方許貨船入口。時義律已寄信附貨船回國。……而五月內,復有尖沙嘴洋船水手,毆斃村民林維喜之事,諭義律交出人犯抵罪。義律拘訊黑夷五人,未獲正犯,懸賞購告犯之人。……七月,林則徐與鄧廷楨,遵例禁絕薪、蔬、食物入澳,并以澳門寓居洋人,原為經理貿易,今既不進口貿易,即不應逗留澳門。義律率其眷屬及在澳英人五十七家,同遷出澳,寄居尖沙嘴貨船。……暗招洋埠兵船二艘來粵,又擇三大貨船,配以炮械,赴九龍山,假索食為名,突開炮攻我水師營。……八月,義律遂托澳門西人,代為轉圜,愿將躉船奸商,盡遣回國。其貨船亦愿具結,如有夾私者,船貨充公,惟不肯具“人即正法”四字。……林則徐以與各國結不畫一,必令書“人即正法”之語,且責繳兇犯。旋有英國二貨船遵式具結,于九月晦入口(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先于收繳煙土之時,即經飭取生死甘結。該夷堅不肯具,蓋以繳煙系一時之舉,尚可藉以求生。而具結乃長遠之事,適恐自陷于死也。……相持數(shù)月以來,直至逐出澳門,斷其接濟,且值炮擊火燒之后,該夷始愿具結。惟結內但云“如有鴉片,將貨物盡行沒官”,而于“人即正法”字樣,仍不肯寫,所以臣等前折奏明,另頒結式,飭令遵照繕繳。當即令印委各員,率同洋商通事傳諭去后,不但義律多方退縮,而且各船船主并為一談,以為性命攸關,倘以水手私帶些微,恐遭連累,抑或兵役栽贓誣指,難以辯冤。臣等復諭以水手等系夷商應管之人,本宜先自查搜,豈能容其私帶?至查船有官作主,兵役焉敢栽贓?萬一意外遭誣,定予訊明反坐,何庸過慮?總之,不帶鴉片,則雖具結,不至加刑;若帶鴉片,即不具結,亦必處死。多方開導,近日始有該國之喇、啷當?shù)却懤m(xù)遵式具結(《鴉片奏案·林則徐鄧廷楨〈英國躉船現(xiàn)已驅逐并飭取切結情形折〉》)。
具甘結人彎喇,乃擔麻土葛船之船主,今到天朝大憲臺前具結:遠商之船,帶棉花、紗藤、胡椒貨物,來廣東貿易,遠商同船上之伙長、水手,俱凜遵天朝新例,遠商等并不敢夾帶鴉片。若察驗出有一小點鴉片在遠商船上,遠商即甘愿交出夾帶之犯,必依天朝正法治死,連遠商之船貨亦皆充公。但若查驗無鴉片在遠商之船,即求大憲恩準遠商之船進黃埔,如常貿易。如此良歹分明,遠商甘愿誠服大憲。此結是實。天朝道光十九年九月初八日,船主彎喇,船名擔麻土葛,伙長占土希爾墨,雇傭一百人(《信及錄》)。
(3)戰(zhàn)事之起
(甲)閩、粵之守備
林則徐雖以英未必敢于開釁,然力修戰(zhàn)備不已。而兵勇多勾結洋商,受賄朦蔽不可用,籌劃尤具苦心。幸閩浙總督鄧廷楨與之一氣,故主戰(zhàn)初期,尚得有備無患。
林則徐自去歲至粵,日日使人刺探夷事,翻譯夷書。又購其新聞紙,具知夷人極藐水師,而最畏沿海梟徒及漁艇蛋戶,乃募漁船戶壯丁五千,各給月費銀六元,贍家銀六元,其費則洋商、鹽商及潮州客商分捐。又于虎門之橫檔嶼,設鐵鏈木筏,橫亙中流。購西洋各國夷炮二百余位,增排兩岸。并購舊洋艘為式,令水師演習攻首尾躍中艙之法。又雇同安米艇、紅單船、柁尾船,共備戰(zhàn)艦六十,又備火舟二十,小舟百余,以備攻剿。令必俟晦潮乘上風,為萬全計、必勝計。林則徐親赴獅子洋校閱水師,號令嚴明,聲勢壯盛。至是,又下令每殺一白夷者賞銀百元,黑夷半之。斬首逆義律者,賞銀二萬元,其下領事夷目,以次遞降。獲兵舟者,除火藥、器械繳官外,余盡充賞。于是夷船之漢奸,皆為英夷所疑,忌不敢留,盡遣去。其近珠江之內河,在澳門西、虎門東者,盡以重兵嚴守(蓋粵洋中路要口,以虎門為最,澳門次之,尖沙嘴又次之)。其余海口,多淺水暗礁,非洋船所能入(《夷艘入寇記》)。
入粵,即會同廣督鄧廷楨,嚴劾歷年庇私之督標副將韓某以徇。前督李鴻賓設巡船,專查煙土,委任韓弁,乃得重賄縱庇之,洋煙之橫實出此。公特首糾之,籍其家累巨萬,官民大服(金安清《林文忠公傳》)。
(道光)十七年,(鄧廷楨)覆奏:“廣東積弊十條:一、兇盜充斥;一、營務廢弛;一、諱盜作竊;一、紋銀出洋不下千萬;一、衙役小縣數(shù)百,大縣千余;一、差役濫押無辜;一、海濱沙灘開墾,有礙水道;一、奸徒放火;一、盜發(fā)墳墓;一、習尚侈靡:有業(yè)經懲辦者,有見在查拿者。”……十九年正月,廷楨奏請于虎門海口創(chuàng)造木排鐵鏈,添置炮臺炮位。……調閩浙總督,即購洋炮十四門,由海道運赴閩省。……以閩省所建炮臺,大不過十余丈,所安炮四五位,重不過千斤,難資捍御;且閩洋無內港可守,炮臺必須建于海灘,沙性浮松,根基不固。爰易炮臺為炮墩,用麻布袋實以沙土,層層堆積,沙墩外側,豎舊小漁船,牢固拴縛,以為保護(《清史列傳》卷三十八《鄧廷楨傳》)。
有英國二貨船,遵式具結,于九月晦入口,而義律遣二兵船阻之,且稟請毋攻毀尖沙嘴之船,以俟國王之信。水師提督關天培,以兇犯未繳,擲還其稟。時我?guī)煷逅遥谘髲棄海艘娗胺A不收,且我?guī)煷瑨旒t旗,即發(fā)炮來攻。……關天培開炮應之,擊斷洋船頭鼻,西兵多落海死。十月初,又回攻我尖沙嘴迤北之官涌山炮臺,不克,恐我乘夜火攻,又水泉皆下毒,無可汲飲,遂宵遁外洋。……自封港以后,英商貨船先后至者二三十艘,皆不得入口,人人懟怨。于是義律于十一月,復遣人稟言:“……自后請遵照大清律辦理,而無違國王之法。乞仍許英人回居澳門,俟國王諭至,即開貿易。”……其國貨船先后起椗揚帆,駛出老萬山者十余艘,并續(xù)至之艘,多觀望流連,寄泊外洋不肯去。而粵洋漁船、蛋艇亡命之徒,貪薪、蔬之厚值,并以鴉片與之交易,趨者如鶩。時……義律己回國請兵。時女王令國人會議,其文武官皆主戰(zhàn),其貿易商民皆不欲戰(zhàn),連日議不決。最后……始決計,國王命其外戚伯麥為統(tǒng)帥,率兵船十余,加以印度駐防兵艦二三十艘。二十年四月,林則徐奏聞。……五月……英國大小兵船十二,并車輪火船三,先后至粵,泊金星門,其余盡泊老萬山外。林則徐又以火船十艘,每二艘以鐵索,乘風潮攻之,洋船皆急駛避,僅焚其杉板小船二,而英人自是不敢駛近海口。……于虎門之橫檔嶼,設鐵鏈木筏,橫亙中流。購西洋各國洋炮二百余位,增排兩岸。又雇同安米艇、紅單船、拖風船共六十,備戰(zhàn)船,又備火舟二十,小舟百余,以備攻剿。……其近珠江之內河,在澳門西、虎門東者,盡以重兵嚴守。其余海口,多礁淺,非船艘所能入。洋船至粵旬月,無隙可乘,遂乘風竄赴各省(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夷艘征撫記上》)。
(乙)琦善之議和
戰(zhàn)端既開,宣宗以兵、餉兩難,主戰(zhàn)之意漸搖,林、鄧遂獲咎,改任主和之琦善。琦善一反則徐所為,撤防弛兵。水師提督關天培請增兵,不許。英窺其無備,突陷虎門炮臺,天培死之。琦善亟許償銀六百萬元,并割香港,謂海外彈丸之地,無關緊要也。奏聞,宣宗怒,褫琦善職。
七月,琦善赴天津籌辦防堵。八月,英船駛至天津海口,投遞呈詞,琦善為乞恩通商,并以聽受曉諭,全行起椗回粵奏聞,得旨嘉悅之至,即命為欽差大臣,赴廣東查辦。九月,署兩廣總督。……二十一年正月,英人犯虎門,連陷沙角、大角炮臺。奏入,諭曰:“英人到粵以來,日肆猖獗。疊經嚴諭,慎密周防,相機剿辦,宜如何妥為布置。本日據(jù)奏,英人占奪炮臺,并有戕傷將弁、搶奪師船之事,可見該署督于堵御事宜,全未預行籌備,著交部嚴加議處。”尋以英人愿獻炮臺,并繳還浙江定海縣城,奏懇準其所請。……初,英人圖在省城外香港寄居貿易,琦善奏稱此地儻給與英人,勢必屯兵聚糧,建臺設炮,覬覦廣東,流弊不可勝言。至是轉申請。英人遂乘機竊據(jù)(《清史列傳》卷四十《琦善傳》)。
(道光)二十年(一八四○年)……六月,英船至廈門,為閩浙總督鄧廷楨所拒。其犯浙者陷定海,掠寧波。(林)則徐上疏自請治罪,密陳兵事不可中止,略曰:“英夷所憾在粵而滋擾于浙,雖變動出于意外,其窮蹙實在意中。惟其虛?性成,愈窮蹙時,愈欲顯其桀驁,試其恫喝,甚且別生秘計,冀售其奸;一切不得行,仍必帖耳俯伏。第恐議者以為內地船炮非外夷之敵,與其曠日持久,不如設法羈縻。抑知夷情無厭,得步進步,威不能克,患無已時。他國紛紛效尤,不可不慮。”因請戴罪赴浙,隨營自效。七月,義律至天津,投書總督琦善,言廣東燒煙之釁,起自林則徐、鄧廷楨二人,索價不與,又遭詬逐,故越境呈訴。琦善據(jù)以上聞,上意始動。……九月,詔曰:“鴉片流毒內地,特遣林則徐會同鄧廷楨查辦。……乃自查辦以來……沿海各省紛紛征調,糜餉勞師,皆林則徐等辦理不善之所致。”下則徐等嚴議,飭即來京,以琦善代之。尋議革職,命仍回廣東備查問差委。琦善至,義律要求賠償煙價,廈門、福州開埠通商。上怒,復命備戰(zhàn)。二十一年(一八四一年)春,予則徐四品卿銜,赴浙江鎮(zhèn)海協(xié)防。時琦善雖以擅與香港逮治,和戰(zhàn)仍無定局。五月,詔斥則徐在粵不能德威并用,褫卿銜,遣戍伊犁(《清史稿》列傳一五六《林則徐傳》)。
二十年五月,洋船三十一艘赴浙江。先以五艘攻福建廈門。……六月,全艘赴浙江,攻定海,陷之。……自定海失守后,浙江巡撫烏爾恭阿、提督祝廷彪束手無策,朝廷以定海孤懸海中,非海道舟師不能恢復,而水戰(zhàn)又洋艘所長,且承平日久,沿海恐其沖突,已有蜚語上聞,言上年廣東繳煙,先許價買,而后負約,以致激變者。又有言鄧廷楨廈門軍報不實者。七月,命兩江總督伊里布為欽差大臣,赴浙江寧波視師。……洋酋伯麥及義律,以五艘駛赴天津投書,乃其國巴釐滿衙門寄大清國宰相之詞,多所要索:一、索貨價;二、索廣州、廈門、福州、定海、上海為市埠;三、欲共敵體平行;四、索犒軍費;五、不得以外洋販煙之船貽累岸商;六、欲盡裁洋商浮費。直隸總督琦善收書奏聞。……而任事者……于復書中,即言上年廣東繳煙,其中必有多少曲折,將來欽差大臣前往查實,不難重治林則徐之罪。詔以琦善為欽差大臣,赴粵查辦,革林則徐、鄧廷楨之職,留粵聽勘。并敕沿海各省,不得開炮。八月,洋船自天津起椗,以中國無決允之語,不肯歸我定海,惟撤兵船之半赴廣東。……九月,義律回浙,入見伊里布于鎮(zhèn)海城,索俘酋安突德。……伊里布遣其奴張喜,赴洋船饋牛酒。……十月,琦善至廣東。……一切力反前任所為,謂可得外洋歡心,而敵人則日夜增造……攻具。……水師提督關天培密請增兵,琦善惟恐其妨和議,固拒不許。償洋商煙價銀七百萬元,而其心必欲索埠地。琦善前以廈門及香港二地商之……既據(jù)以奏聞,至是不能自背前奏,又無以拒義律之求,筆舌往反,終無成議。義律遂乘其無備,于十二月五日突攻沙角、大角炮臺。……時提督關天培、總兵李廷鈺、游擊馬辰等,尚分守鎮(zhèn)遠、威遠、靖遠各炮臺。……琦善……惟連夜作書,令鮑鵬持送義律,再申和議,于煙價外,復以香港許之,并歸浙江俘人,以易定海城。琦善與立契約,遂于(二十一年)正月赴虎門,宴義律于師子洋(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丙)三元里之殺敵
英人進擾沿海,且求定海,宣宗不許,復主戰(zhàn),命奕山為靖逆將軍、楊芳、隆文為參贊,意在以戰(zhàn)求和。奕山不知兵,戰(zhàn)不利。英兵進攻廣州,奕山與之私和,立償六百萬元。英兵肆淫掠,三元里居民大憤,聚眾數(shù)萬,圍英兵千余,遭擊斃者甚眾。廣東省團練士民殲夷公檄,錢江所草也,江竟以此得罪,發(fā)遣新疆。時義律亦被困,奕山亟遣吏翼之出。自是英人知粵民不可侮,不敢復窺廣州。
既而(二十一年)正月杪,批折回,不允。于是事復中變。……及逆黨攻陷炮臺,大肆猖獗,上震怒,于是有煙價一毫不許、土地一寸不給之旨,并調四川、貴州、湖南、江西兵赴剿,命林則徐、鄧廷楨隨同辦理洋務。……二十一年正月七日,下詔暴逆人罪惡,特命宗室奕山為靖逆將軍、湖南提督楊芳、戶部尚書隆文為參贊大臣,聲罪致討。命刑部尚書祁,赴江西總理兵餉。楊芳……二月十三日馳至廣東,而英人已于二月五日,乘風潮連破橫檔炮臺、虎門炮臺,提督關天培死之矣。虎門各隘……皆為敵有。……時琦善己革去大學士……籍琦善家產,鎖逮來京。英人見朝廷赫怒,局勢大變,恐和議永絕,且洋船兵費浩大,急欲通商以濟餉,各國商船罷市久,亦皆咎之,乃于二十六日,托彌利堅頭目與洋商伍怡和調停,遞書言如欲承平,不討別情,但求照舊通商。……是時定海之洋船亦至廣東,共五十大艘,半泊香港,半入虎門,舳艫相接,遍樹出賣鴉片之幟。……三月二十三日,奕山、隆文及新任總督祁
并抵廣州。……是時,英人方據(jù)省河咽喉……楊芳不欲浪戰(zhàn),奕山初至,亦然之。既而惑于翼長隨員等之言,以不戰(zhàn)則軍餉無可開銷,功賞無由保奏,急欲僥幸一試,遂不謀于楊芳,即以四月朔夜半,三路突攻洋船。……其洋館中貨,為四川、湖南兵虜掠一空,并誤傷彌利堅數(shù)人。甫黎明,而洋兵大集,反乘順風,我兵退走。……越三日……敵船環(huán)攻城東、西、南三面。……于是天字炮臺及泥城及四方炮臺,一日皆失守。……第七日,洋兵遂并力專攻城東南隅。……諸帥避入巡撫署。……議使廣州余保純出城講款。義律立索軍餉銀六百萬元,煙價在外,香港再議,限五日內交銀,且約將軍及外省兵先出省城,洋船始退出虎門、將軍等一切允之,城上改樹白旗,先令洋商出二百萬元,余于藩庫、運庫、海關庫發(fā)給。會奏請罪,而煙價及香港亦未入奏云。十三日,四方炮臺洋兵下山回船,義律即促將軍、參贊離城。十六日,奕山、隆文退兵屯金山,離省河數(shù)十里。……及講和次日,洋兵千余自四方炮臺回,至泥城淫掠。于時三元里民憤起,倡義報復,四面設伏,截其歸路,洋兵終日突圍不出。……義律馳赴三元里救應,復被重圍。……義律告急于知府余保純。……諸帥……遣余保純馳往,解勸竟日,始翼義律出圍回船。十七日,洋船漸次退出。……是時南海、番禺二縣團勇三萬六千,晝夜演練。義律偵知內河已有備,竟不敢報復(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上》)。
當義律之請撫也,一索煙價,一欲得香港馬頭。琦相以事關割地,佯許之而未敢入奏。然英人自謀奪濠鏡不得,屢思于附近粵東省城,乞一島一地以為定居,蓋早有窺香港矣。迨聞相國許其入奏,始則稱兵以要之;繼則請繳還浙之定海,及獻出二角炮臺以易之。相國方欲請旨定奪,而英人已在香港出示,起造房屋馬頭,視為己有。未幾,將軍、參贊至粵,遂以六百萬及香港一島,為城下之盟(夏燮《中西紀事》卷三《互市檔案》)。
方議款時,夷兵以船泊泥城,登岸肆擾。……其據(jù)守耆定臺者,兵千余。款成,尚遷延不遽退。伯麥……率領余眾,自臺下闖至泥城、西村、蕭岡諸村落,大肆淫掠,奸及老婦,村民大嘩。舉人何玉成,即柬傳東北、南海、番禺、增城、連路諸村,各備丁壯出護,附郭西北之三元里,九十余鄉(xiāng),率先齊出拒堵,對岸之三山等村,亦聞聲而起,老弱饋食,壯丁赴戰(zhàn),一時義憤同赴,不呼而集者數(shù)萬人。夷目畢霞領其兵與村民戰(zhàn),村民稍卻,被追深入牛欄崗,所至居民大至,轉瞬民多夷少,急匿叢薄間,放槍自衛(wèi),村民但遙圍之。入夜則脫衣懸樹杪,迎風搖揚,作疑兵,民不敢前。及天明,入林內搜殺幾盡,逃者不識途徑,亦多被截擊,有叩首流血得免者,伯麥、畢霞同時殞命,收其調兵符券、防身鐵劍、小槍之屬。夷兵方舍命突圍出,無奈人如山積,圍開復合,各棄其鳥槍,徒手延頸待戮。……其留耆定臺余夷尚眾,一人不敢下,村民但環(huán)立山麓,相約聽其餓斃。……越日,義律馳至,亦被圍。密遣人間道求救于(余)保純,聞報請于(祁)。……
令南海令梁星源、番禺令張熙宇,隨保純出,步向三元里紳民揖勸,代夷乞免。越數(shù)時許,紳士潛避,民以官故,不復誰何。遂親翼義律下,群夷繼之。……夷自是始知粵人之不可犯(梁廷枏《夷氛聞記》卷三)。
夷出泥城,遇三元里民,鳴金號召,一百三村男婦數(shù)萬人,執(zhí)梃而集,圍之數(shù)里。夷兵千余突圍奔潰,死者八九十。又殺死夷官二人,擊傷者無數(shù)。時我兵皆立城堞作壁上觀。義律聞信,責大帥,大帥責廣守。百姓懼罪解體,夷亦狼狽回船(黃鈞宰《金壺七墨》附《羊城日報七則·廣勇》)。
(丁)浙、蘇之戰(zhàn)事
英人既受創(chuàng)于三元里,奕山復不敢以私款上聞。于是英人不饜所欲,乃以璞鼎查為統(tǒng)帥,侵沿海各省,陷廈門、定海,總兵王錫朋、鄭國鴻、葛云飛戰(zhàn)死。進攻鎮(zhèn)海,督師裕謙自殺。陷寧波、慈溪、余姚,浙西大震。九月,清派奕經為揚威將軍,文蔚、特依順佐之,牛鑒為兩江總督。奕經瞢于兵,欲復寧波,戰(zhàn)不利。英陷乍浦,都統(tǒng)長喜死之。進攻吳淞口,提督陳化成死之。陷鎮(zhèn)江府,副都統(tǒng)海齡死之。江寧大震。
道光二十一年四月,英人之受款于廣東也,在我?guī)焺t以救一時之危,在敵亦急欲得銀以濟兵餉,故通商章程,彼此皆未暇議。及洋兵大困于三元里,自知已結粵民之怨……不敢復入內河貿易,欲洋商赴香港。而香港隔海風浪,洋商無肯往者,遂欲以香港易尖沙嘴及九龍山。將軍、總督以香港尚未奏允,何況二地?約其仍來黃浦,敵遂不許我修復虎門炮臺。……彼此相持,雖有通商之名,無通商之實。又余保純與義律議,先送軍餉六百萬元,其煙價在外。將軍止以軍餉改稱商欠奏聞,其余情未上達也。及洋船退出內河后,填塞要害,增修炮臺,守備日固,不能如向日之闖突。敵眾皆咎義律議款時,不別索他埠,遂揚言英吉利國王譴義律無能,改命璞鼎查為兵帥,欲復往沿海各省,必如上年在天津所索各款。……六月……洋船數(shù)十艘,已全赴福建,攻廈門。……七月……廈門遂為敵據(jù)。然洋人得廈門,亦不守。不數(shù)日,全隊駛赴浙江,惟留數(shù)艘泊據(jù)鼓浪嶼。……初,裕謙自正月赴浙江,代伊里布為欽差大臣,時洋船已去定海,總兵王錫朋、鄭國鴻、葛云飛,以兵五千駐定海。……八月初,洋船先犯石浦,以礁險不利而退。……進攻定海……乘我守兵力疲,遂分五奎山、東港浦、曉峰嶺三路進攻……冒死登山入城,三總兵相繼戰(zhàn)死……定海復陷。……其鎮(zhèn)海防兵四千,裕謙以千余兵守城內外,余步云(提督)率千余守招寶山,總兵謝朝恩率千余守隔江之金雞嶺。……二十六日,洋船攻鎮(zhèn)海,分犯金雞山及招寶山。……而余步云不許士卒開炮,且兩次上城,請退守寧波,裕謙不許。敵甫由招寶山麓攀援登岸,余步云即率兵西走。敵踞招寶山,俯攻鎮(zhèn)海,其隔江之金雞山亦潰。裕謙知事不可為……自沉泮池死之。……二十九日,洋兵船……進至寧波,余步云復棄城走上虞。……敵小船駛至慈溪、余姚,于是二城亦逃走一空。土匪四起,訛言傳播,浙西大震。……九月……命宗室大學士奕經為揚威將軍、侍郎文蔚、副都統(tǒng)特依順為參贊,以河南巡撫牛鑒總督兩江;授怡良欽差大臣,馳赴福建。……十月,奕經至蘇,幕下……所至索供應……攬威福,流言四起,遠播京師,于是奕經移營嘉興。十二月……有洋人運械上船之信,于是將軍、參贊銳意進兵。明年(道光廿二年)元旦赴杭,留參贊特依順守杭州,而奕經、文蔚渡江……抵紹興……進兵,恢復三城。……約城中漢奸內應。……于是奕經以兵勇三千,營紹興之東關,使文蔚以兵勇四千,半屯慈溪……長溪嶺,半屯……大寶山,以圖鎮(zhèn)海。提督段永福以兵勇四千,半伏寧波城外,屯大隱山以圖寧波,而副將謝天貴率兵千余,屯駱駝橋,以扼鎮(zhèn)海、寧波適中之路。及期,官兵……進至城……前后受敵……且戰(zhàn)且走。……段永福督后隊至,聞風反走。……余步云駐寧波之奉化,中途聞敗,折竄。……此寧波之師也。其慈溪大寶山之兵……鎮(zhèn)海之師……亦……敗……潰。……奕經即與文蔚棄紹興,走西興。奕經旋渡江回杭州。……三月……劉韻珂……以奏請伊里布來浙主款。上復令宗室尚書耆英為欽差大臣,署杭州將軍,與參贊齊慎赴浙。……英人是月遂棄浙北,窺松江,窺長江。……四月……犯乍浦……小船登岸攻東門……轉攻南門。駐防旗兵平日凌辱漢人,至是動斥為漢奸,由是福建水勇積憤,縱火內應。敵遂逾南城入,盡焚滿營,都統(tǒng)長喜……死之。……杭州、嘉興俱戒嚴。原任大學士伊里布至乍浦洋船議款,英邀挾甚侈,不能成議……洋船棄乍浦而北。五月初三日,洋船至吳淞口。……寶山城在吳淞口外……總兵王志元率徐州兵……望風西走,提督陳化成中炮死。……牛鑒走嘉定……敵遂陷寶山……上海大震。參將繼倫,率兵先棄城走松江,上海兵備道巫宜禊……從之。……洋船七八艘,駛入上海,城中已空無人。洋人……駛入松江……壽春鎮(zhèn)總兵尤漱……守之……故松江得無恙。……二十日,洋艘退出吳淞口,圖入長江。……探……諸要險,皆無備,始連檣深入。六月八日,薄瓜州……城已空。遂窺鎮(zhèn)江……駐防副都統(tǒng)海齡……相持二三日。英佯攻北門,而潛師梯西南入城……守兵皆潰……海齡為亂兵所殺,鎮(zhèn)江陷(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下》)。
(4)江寧議和
英陷鎮(zhèn)江,進逼江寧。宣宗不得已,命伊里布、耆英便宜從事。英索償銀二千一百萬元(合銀一千四百七十萬兩),開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五口互市,割香港,用敵國禮,皆許之。是役,清以和戰(zhàn)不定、武器不精、戰(zhàn)備不充而敗。約中許不懲漢奸,開外人干涉內政之端。是后,田興恕案、天津教案、馬嘉理案、劉秉璋案、李秉衡案,以及《庚子和約》,親貴大臣或誅或竄,皆此約階之。且于附約令條改《律例》,弛煙禁,綜其損失,逾于賠款者多矣。
(甲)英艦之逼南京
(道光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八日,遂逼江寧,東南大震。朝廷廑念漕運重地,敕耆英便宜從事。……至是,伊里布遣張喜等至洋船,洋酋言:一索洋銀二千一百萬元,分三年分付;一索香港為市埠,并往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貿易;一洋官欲與中國官員敵體,與上年同。……而諸大吏不速覆,張喜往返傳語。越二日,張喜還,則敵聽漢奸言,聞增調壽春兵之信,謂我借款緩敵,如今日不定議者,詰朝交戰(zhàn)。……而諸帥已膽裂,即夜覆書,一切惟命,其《禁約鴉片章程》一語不及,英喜出望外。諸帥會奏,言敵設炮鐘山之頂,全城命在呼吸……其實絕無其事。……七月初九日,款議成,耆英、伊里布、牛鑒親赴敵人璞鼎查之舟。越二日,璞鼎查、馬禮遜,亦入城,會于正覺寺。連日分提江寧、蘇州、安徽藩庫、揚州運庫銀數(shù)百萬饋之。……九月初旬,洋艘盡回定海。詔以不守江口,逮總督牛鑒治罪,以耆英代之。而伊里布以欽差大臣,由浙至廣東,議互市章程。褫逮領兵之奕山、奕經、文蔚、余步云交刑部治罪。惟余步云于是冬伏法,其沿海失守城池之道、府、縣及領兵將官失事者,以次懲處,分別豁免沿海被寇州、縣錢糧(魏源《圣武記》卷十《道光洋艘征撫記下》)。
時巡撫劉韻珂意在羈縻,奏請仍命伊里布至浙主款,勿殺零夷,違者罪之。……伊里布詣乍浦夷舟,晤商受款退兵事……議不成而返。韻珂意夷重得前俘,還之,仇當立解,從此可與銷兵矣。隨奏出所獲白、黑夷于獄,載乍浦以歸之夷。……鎮(zhèn)江既陷……馬理遜……言燕京漕運,以江寧為咽喉,今但盤踞江面,阻絕南北,即可要挾,所求當無不如志。……(六月)二十八日,集船八十五,直逼江寧城,勢益兇暴。先既奉有設法招撫、許便宜行事之諭,伊里布已遣武舉張振龍、家仆張喜等,冒險赴夷船,以候款開導,夷果停不復攻,而責覆款議殊亟。(七月)初六日,耆英至丹徒,復遣佐領塔芬布、陳志剛等,與喜再詣夷船,切實議論。……先索三千萬元,稍減為二千一百萬,中以六百萬為補償煙價,三百萬為續(xù)還舊商欠,千二百萬為軍費。……復求賞香港,為彼來商僑居地,聽在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四省五地通商貿易。……于是鑒、伊里布、耆英會奏……興立《和約》十三條、《善后事宜》八款(梁廷枏《夷氛聞記》卷四)。
(乙)江寧和約
第二條……準大英國人民帶同所屬家眷,寄居大清沿海之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五處港口,貿易通商無礙。且大英君主派設領事、管事等官,住該五處城邑,專理商賈事宜。
第三條……準將香港一島,給予大英君主暨嗣后世襲王位者,長遠據(jù)守主掌,任便立法治理。
第四條……準以洋銀六百萬元,償補原(鴉片)價。
第五條……在粵貿易,向例全歸額設行商亦稱公行者承辦。……嗣后不必仍照向例。……額設行商等內,有累欠英商甚多,無措清還者,今酌定洋銀三百萬還作為商欠之數(shù)。
第六條……軍費銀一千二百萬元,大皇帝準為償補。
第九條,凡俘中國人,前在英人所據(jù)之邑,其居民或與英人有來往者,或有跟隨及伺候英國官人者,均由大皇帝俯降御旨,謄錄天下,恩準全然免罪。且凡系中國人為英國事被拿監(jiān)禁受難者,亦加恩釋放。
第十三條第八類,一、耶穌圣教暨天主教,原系為善之道,待人如己。自后凡有傳授習學者,一體保護。
方五口之通商也,外洋出入之貨,多定以稅則,載入條議中。惟雅片以新例初頒,釁端遂啟。因之三帥(兩江總督牛鑒、欽差大臣耆英、前兩江總督伊里布)掩耳盜鈴,既不敢申明前禁,又未便擅定稅章,遂置此款于不議,于是各洋歷年進口之貨,反以此不入稅者為大宗,而吸販之徒,不禁張膽明目,以趨慕膻之市。舊例,洋商以貨易貨,不準交易紋銀。……自五口通商,外洋獨專鴉片之利,乃有易貨不敷,補給外洋紋銀者。近則洋商定議,專收元寶,帶回本國,更易番洋,漏卮之弊,莫此為甚。英人自五口通市以來,印度鴉片之稅,歲增至八千余萬(見西人新聞紙中),則中國進口之銷數(shù)可想也(夏燮《中西紀事》卷四《漏卮本末》)。
(5)廣州入城交涉
《和約》既訂,英人欲援上海、福州例,入廣州居住。民情不可,總督耆英不得已,姑期以兩年。及期,英人責如約,徐廣縉督粵,登英舟反復辯論,執(zhí)不可。粵民十數(shù)萬人,聚省河兩岸,呼聲震天,英人氣沮,乃罷入城之議。葉名琛繼任,屢令洋商與英人推宕,以為英決不能戰(zhàn)。咸豐六年,以往英船緝捕,英領事藉口用兵,遂陷黃埔炮臺,名琛自若。時人謂為“不戰(zhàn)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英竟進陷廣州,執(zhí)名琛以去。自是廣州被占者三年。
(甲)粵民之拒英入城
道光二十二年,與英吉利議和。……原定和約五年而一易。……二十七年,英吉利照會兩廣總督耆英易約。既列款要求,且請援福建、上海成事,入城來往。此議興,粵民大嘩,振臂一呼,洶洶聚數(shù)萬人。時……甫達入城之議,船已薄虎門,進泊十三行,盡逐沿海炮臺守兵,毀炮以去。總督耆英……懼激民變,不敢許。懼啟邊釁,不敢不許。……次日,耆英復出城,則凡所要求事悉許之,而緩入城之約。二十九年,英吉利以照會來,責兩年后入城之約。巡撫徐廣縉,方任兩廣總督。夷酋延總督至虎門,面議入城事。總督……登夷舟……夷酋敦迫再三,總督執(zhí)不可,夷酋無如何,議亦不決。……粵民已忿,激發(fā)大眾,紳士許祥光等,約城內外居民,家出一丁,或二三丁,附城村坊同之,號召不下十余萬人。……夷酋既以官不受脅,且眾怒難犯,因罷入城之議,則遍張告示,言不必再議入城,兩國永遠和好(《英吉利廣東入城始末》)。
壬寅(道光二十二年)之役……所議通商各款,內有省城設立棧房,及外洋領事入城之約。于是寧波、上海等處,出入自便。……福州為通商馬頭……大府與之修往來晉接之儀。粵人聞之,謂洋人向不準入城。……爰合詞訴于大府,請申洋人入城之禁。不省,乃大集南海、番禺之紳士耆老,傳遞義民公檄,議令富者助餉,貧者出力,舉行團練。……自是眾議洶洶……骎骎乎與官為仇矣。……二十五年……維時廣州人益自得,遇洋人登岸,輒多方辱之。洋人不堪,反以為大吏之發(fā)縱指示也。……伊相在廣州以憂死,耆相旋密謀于首揆,得旨內召。……二十六年……及相國內召,洋人以其管轄五口,又為原議撫事之大臣,固請定入城之約而后去。于是相國謾語英官,期以二年之后,當踐前約。英官復要以據(jù)情入告,許之。……二十九年……英舟至粵,復請入城,與制府(徐廣縉)議事,制府辭之,即乘舟出虎門外,親諸洋舟。洋官……申二年入城之約,制府不答。……越二日,洋舟闖入省河,連檣相接。……制府復單舸前往,諭以眾怒不可犯。洋官謀質制府,以要入城之請。俄而省河兩岸,義勇呼聲震天,洋官大懼,乃以罷兵修好請,自此不言入城事。制府……復溫言撫之,遂開艙互市如初。……英人在粵者稍稍斂戢,相與休息者數(shù)年(夏燮《中西紀事》卷十三《粵民義師》)。
道光二十七年丁未(一八四七年)三月……丙戌,耆英等奏:“英人藉詞被華民欺陵嫌怨,輒帶領兵船,突入省河,在十三行灣泊。并令洋兵潛上炮臺,釘塞炮眼。先經委員探詢,復前往面見。據(jù)稱欲往佛山,與華民較論,并堅請即行進城,見在嚴防酌辦。”……己丑,耆英奏:“此次英人突入省河,其堅求不已者,尤在究辦佛山毆逐洋人之華民,及準伊等進城二事。見已委員馳往佛山,將當日在場哄鬧之匪徒關亞言等,拿獲懲辦,釋其嫌怨。其進城一節(jié),亦經委員反復開導,寬其日期。其余所請租地、建房等事,均經按照條約,次第妥辦。見在洋船陸續(xù)退出。”(《清宣宗實錄》卷四四○)
道光二十九年己酉(一八四九年)夏四月……丁未,徐廣縉、葉名琛奏:“英人因省城防衛(wèi)森嚴,并經紳士公函勸導,深知眾怒難犯。又因洋商停止貿易,大受牽制,不敢進城,其計已決。”得旨:所辦可嘉之至。……又奏呈廣東紳士致文翰信稿,批:“遠勝十萬之師。皆卿胸中之錦繡,干國之良謀。”(《清宣宗實錄》卷四六六)
越數(shù)年,番禺許星臺太守(應)同官江右,詢之,則當日主持其間者,實太守之老阮也。越日,持其世父廉訪公行狀示予,則此事之顛末,悉具焉。其略云:先是,耆相國(耆英)因英酋固請入城,曾有二年之約。未幾,相國內召,中丞徐公(廣縉)膺制閫,方伯葉公(名琛)晉撫軍。己酉春,英酋文翰申前議請如約,公力言夷情貪得無厭,不宜曲徇所請。粵省雖五方雜處,然民知向義,可以鼓舞振興,使之互為保衛(wèi)。制府然之。公乃親諧各鄉(xiāng),申行團練,嚴定章程,不閱月而得十萬之眾。又倡捐集資數(shù)十萬,軍聲大振。方欲乘此為先發(fā)之制,禁其互市,羈其沙文,而公以為未可。乃倡率諸紳,先馳尺一之書,布告夷酋,導以大義,其略曰:“……前年貴國德公使,堅請入城之議。耆相國定約兩年之期,此安知非相國深知其難,而姑緩其期,以為一時權宜之計乎?又安知非德公使明知回國,預存卸責之見,而欲諉其過于后來受代之人乎?不然,則入城之事,無待再計而決,何難即日舉行,而必待至兩年之后耶?或謂粵省通商二百余年,各國遠人,皆在十三行居住。城外既無間華夷,則入城又何分畛域?不知省會之地,民居稠密,良莠不齊,往往倚主陵客,遇事興波。……民情習俗,均非上海、福建之可比。此貴國人所共知也。今貴使膠執(zhí)前,而不深思遠慮者,不過欲以貴國體面,夸耀于人,以為入城則榮,不入城則辱耳。不知無端而招眾怨,舉足而蹈危機,是慕虛名而賈實禍,求榮反辱,智者必有所不為也。或又謂不許貴公使入城者,乃素不安分之徒,藉以蠱惑眾心,賴官紳有以彈壓而開導之,抑知民情之真?zhèn)危强赏酵锌昭砸病<慈缳F國所與交易之匹頭棉花等行戶,皆安分營生之良民,彼以巨萬之血本而謀利,若歇一日之業(yè),即虧一日之資,何以一聞入城之議,遽停貿易,不約而同,誰使之然耶?今城廂內外,家家團勇,戶戶出丁,合計不下十余萬人,而且按鋪捐資,儲備經費,合計不下數(shù)十萬金。……此皆民惟一心,眾怒難犯之明證,固非官吏所能強而齊之,又豈刑法所能禁而止之也。乃外洋紛紛傳說,有謂貴使如不能入城,必將興兵構怨,以圖一逞,此尤不可信。何者?……今為此小節(jié)輕動干戈,若只以現(xiàn)在香港二三千之眾,而抗全城數(shù)百萬之人,則眾寡不敵;若遽調各港之兵,且科眾商之餉,則因小失大,愚者亦不屑為。……萬一釀成焚燒洋樓之事,殃及各國遠人,玉石不分,咎將誰諉?黃竹歧、赤柱之事,其前車也(原狀前段有黃竹歧殺斃夷人六命之事)。若以為他處滋擾,可以挾制廣東,俾罷入城之禁,不知省會之區(qū),聚流所匯,設有緩急,彼此相援,此又同仇敵愾之可信者。……總之,作事貴循天理,尤貴順人心。……且貴國來粵通商……全靠地利人和,方能獲利。近年生意冷淡,亦由民遭兵燹,財窮力竭使然。亟宜培養(yǎng)元氣,充裕財源。貴使為國干城,各國航海而來,無不同深仰望,正當圖遠大之計,為外洋各商興利于無窮,更不宜以此無益有損之舉,而蘄蘄于榮辱計也。若能體察民情,相安無事,則我粵賢士大夫,必將敬禮有加。即鄉(xiāng)曲愚民,亦必頌揚無已,榮莫大焉,固遠勝于入城萬萬矣。……我等紳士,世居省城,因見停貿易者不樂其業(yè),謀捍衛(wèi)者不安其居,民情洶洶,勢將激變,于貴國既為不利,于粵民亦不聊生,兩敗俱傷,隱憂殊切。特將實在情形,明白布告。貴使如翻然省悟,中止不行,我等紳士,必當開誠布公,勸諭各行戶,照舊貿易,務使中外商民,共敦和好。……若仍固執(zhí)己見,不聽良言,必將專恃威力,妄啟釁端,是不顧禮義、不講情理,則非我等紳士所敢知者耳。”(夏燮《中西紀事》卷十三《粵民義師》)
(乙)廣州之陷落
壬寅(道光二十二年),撫事之局,法、彌(美)皆不與,后卒援英人例,同在五口通商,而俄羅斯亦以二十八年附英、彌船舶來粵。……咸豐六年……九月,英人稱兵犯粵,其起釁起于來粵之劃艇。……是月初十日,有自外洋來粵之劃艇,張英國旗幟,泊于粵河。粵之水師武弁,見舟中所載皆華民,將治以通番之罪,遂執(zhí)舟子十二人械系入省。船主(英人)以訴領事巴夏里。……巴乃照會粵督,以武弁應移取,不應擅執(zhí),且明舟子無罪,請釋之。時葉相國名琛任兩廣總督,不許。又因在粵之包公使以請,許之。英有水師提督某者,聞其事,欲起釁端。相國遣送舟子于領事廨中,而領事以事關水師,弗受也。二十六日,西水師興兵,攻我黃埔炮臺。相國遣知府蔣某……詰其起釁之由。……答曰:“……當入城而議之。”蓋水師領事,意不在舟子,欲藉面議為入城地也。……二十九日,英人興師攻粵城,粵人率團練入保,不克。英人復請釋甲入見,相國不許。……十月,洋之水師,移兵攻我虎門、橫檔等處炮臺。越日,又毀我大角頭炮臺及亞西娘二炮臺。維時沿河炮臺,皆有官兵義勇協(xié)力防守,凡英師經其側,即開炮擊之,英之師船亦放炮,相持遂無虛日。十七日,有花旗船只自澳門來,經沿河炮臺,兵勇不辨,誤擊其貨船二。花之領事致書粵督,不省,遂與彌人有隙。十一月,英師進攻近城炮臺,克之。是月中旬,英行之在粵者凡六,同時毀于火,民火之也。英人之在粵者不勝其憤,馳告本國主。……于是簡其二等伯爵額羅金至粵,由粵入都,一面調派火輪兵船,分泊澳門、香港,以俟進止;又遣人告法蘭西,約以連兵合從。法人聽命,額羅金入粵,和議不成,而粵民反唇,大吏充耳。……七年冬十二月,洋艘在粵……糾合法蘭西、彌利堅、俄羅斯三國之人,合從稱兵。適法國兵船已先赴約來粵,遂與英師合攻粵省,陷焉(夏燮《中西紀事》卷十二《四國合縱》)。
葉名琛……素性沉毅剛強,待外人不好挑釁,亦少恩撫。每周諸國照會,或略覆數(shù)語,或竟不答。……九月,水師營千總梁國定,在劃艇上獲逃匪十三名。……英人滋不悅,照會總督……索還所獲。葉相即令將審明未認案之五人,先行送回,告以其余七人實是真匪。乃該酋不受,堅索并還,葉相亦如其請。……該酋仍不受,并不啟閱照會,謂須梁國定親往伊船,由彼訊明定案。……葉相置之不理,犯仍收回。二十三日,通事來,述該酋言,謂以明日午刻為限,如逾期不允所請,即進兵攻城,葉相亦置之。二十五日……敵船駛入,將獵德及中流沙各炮臺兵丁驅散,槍斃二名。……二十六日,炮聲大震,轟擊河南鳳凰岡炮臺。……二十七日……踞海珠炮臺。……十月初一日……入新城。……七年十月十三日……連珠炮聲如千萬爆竹,接續(xù)不斷。……敵炮五六處齊發(fā),一面轟擊督署,一面驅兵由東邊上岸直撲。……十四日……城破。……二十一日,敵人分數(shù)隊……尋覓,初至將軍署,強將軍同至撫署。柏撫憲(貴)出與相見,即挾令同往觀音山。……葉相家,有勸令他避者,葉相堅不肯避。轉瞬,敵人復至,擁之而去。……九年……勞崇光調補廣東巡撫。……六月十二日,抵省接印視事,外人甚悅服。于是文武官弁、紳商士庶,始陸續(xù)旋省,人煙輻輳,貨幣翔集,不似從前之蕭條矣。……同治元年九月,和議成,洋人乃退出省垣。英國留一領事官踞將軍署,法國留一領事官踞藩署,以為辦公之所(華廷杰《觸藩始末》)。
(6)英法聯(lián)軍
英陷廣州,聯(lián)俄、美、法諸國,致書清廷議和,以進迫天津相挾,遂率艦陷大沽,京師戒嚴。派桂良、花沙納赴津,與定和約:許外人赴內地游歷傳教,增開牛莊、登州、臺灣、潮州、瓊州五口通商,外船得駛內河,案件由英官自理。
咸豐八年戊午(一八五八年)正月……己卯……諭軍機大臣等:“穆克德納等奏,續(xù)陳夷務情形各折片,此次英夷顯背成約,稱兵犯順,陷我省會,劫我大臣,以情理而論,即當絕其貿易,調兵剿辦,方足伸天討而快人心。……今據(jù)奏稱,該夷欲俟議定章程,方肯退出省城。……日內傳聞,該夷欲于河南地方建立夷館,又欲于海口抽厘,柏貴等均欲應允。朕意柏貴久在粵東,熟悉夷情,未必如此遷就。……豈因葉名琛在彼,故存投鼠忌器之心耶?葉名琛辱國殃民,生不如死,況已革職,有何顧忌?……前英夷欲入省城,因粵民公憤禁止,柏貴豈不知之?今省城失守而粵民并不糾眾援救,諒亦葉名琛剛愎自用,以致人心渙散。今柏貴等既不能抽身出城帶兵決戰(zhàn),尚不思激勵紳團,助威致討,自取坐困。……其畏葸無能,殊出意外。此次該夷背約,奪我省城,并非中國先行開釁,儻粵東紳民,激于義憤,集團討罪,柏貴等毋許禁止。……至該夷欲來天津,自有辦法,毋庸過慮。”(《清文宗實錄》卷二四三)
咸豐八年戊午(一八五八年)三月……庚辰,署直隸總督譚廷襄奏:探聞俄船抵入天津海口。得旨:已有旨令汝赴津矣。惟現(xiàn)調京兵二千,不日亦可抵津,統(tǒng)率無人,著全數(shù)歸汝調遣,俟國瑞等抵營,將此朱批諭伊等知悉(《清文宗實錄》卷二四七)。
咸豐八年(一八五八年)春,英、法、彌、俄四國,在粵各遣其屬官一員,前至江蘇,投遞書信,即求江蘇制、撫,轉寄都中相臣。尋準照覆,令其分別前往粵東及黑龍江,聽候欽使查辦。……時四國人等,已至滬中,而英公使額羅金及水師提督,并法郎西兵船,先后踵至,阻之不可,遂駛駕火輪兵船,由海道往窺天津。三月,四國舟泊海口,遣人前赴大沽港口,投書照會直隸總督譚廷襄,請轉達都中相臣。直督據(jù)以奏聞,奉旨命戶部侍郎宗倫、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烏爾棍泰,馳驛赴天津,與直隸總督譚廷襄,商辦洋務。……制使以方議款,弗之禁,亦不設備。……夏四月,彌、俄講款船泊口內。英、法不俟命,遂于初八日,二國同駕小火輪船及杉板數(shù)十號,闖入大沽口內。官兵開炮,相持不克,前路炮臺陷,守臺之游擊以下死者八人。……守后路之炮臺,猝聞前軍失利,兵勇驚潰,所有京營炮位,全行遺失,亦相繼陷焉。……奉旨授托明阿為直隸提督,尋頒給欽差大臣關防,著僧王格林沁馳驛督兵赴天津,京師戒嚴。……英人挾兵要撫,既踞炮臺,旋欲修好,而花、俄二國居其間,仍以款議請。當宗、烏二侍郎之至津也,英人謂其非相臣,不足以當全權之任。……奉上諭,著派大學士桂良、吏部尚書花沙納等,馳驛赴天津,查辦事件。……直隸總督已行文照會花、俄二國使臣,同至天津商辦一切。是月二十六日,西使至津,與桂相、花尚書相見,定撫議。桂相罷兵議撫之奏至,并呈送天津新議五十六款。上謂稅則事宜,必須親歷海口,相度地宜,爰降旨飭令洋艘起椗回上海,一面派遣欽使馳驛至江蘇,商定稅則事宜。六月初六日,奉上諭:“著派桂良、花沙納、基溥、明善攜帶欽差大臣關防,馳驛前往江蘇,會同何桂清妥議通商稅則事宜。”……時四國聞?chuàng)崾乱殉桑谖逶露迦兆蕴旖蚝?谄饤湃ヒ印G锇嗽露眨瑲J差大學士桂良、吏部尚書花沙納等,抵江蘇之上海。時何桂清任兩江總督,亦至焉。……法、彌、俄三國使臣,及英之參贊、領事人等,皆先后來滬。……稅則更定之大略,已具天津新議各款中,此但載明出口、進口之貨,及洋藥一款,不在此額,亦不準十年一修改。約凡十條,四國所定大略相同,名曰《通商稅則善后條約》。額羅金至滬,遂于十月日,欽差大臣與該四國使臣,彼此畫押,由該使臣赍回守候國書,前至天津呈請換約。桂相等據(jù)以奏聞,奉旨依議(夏燮《中西紀事》卷十四《大沽前后之役》)。
(甲)換約之波折
咸豐九年,各國遣使赴津換約。清以大沽設防,使由北塘入。英人諾之,既而突入大沽,禁之不可,遂開炮,沉其舟數(shù)艘,直隸提督史榮椿亦殉焉。
(咸豐)九年夏,各國人等駛赴天津換約。尋桂相滬中原議,告以天津大沽港口現(xiàn)在設防,令四國換約之舟,改由北塘海口行走,各洋人唯唯。是時四國分幫入都,英舟先抵天津,俄羅斯繼之,突背前約,闖入大沽口。直隸總督恒福聞之,遣員持約前往,趣令改道,不省。五月二十四日,英人駕舟駛至灘心,將截港之鐵用炮炸裂。時僧邸已飭官兵嚴防,俟其進口擊之。越日,有小火輪、杉板等共十三艘,皆豎紅旗挑戰(zhàn),遂將港口鐵槍拉倒十余架,逼近炮臺,開炮轟擊。我軍亦放炮相持,沉毀其船只數(shù)號,余亦被炮擊損,不能行走,逃出攔江沙外者一艘而已。英人見舟師失利,復以步隊接戰(zhàn),經官軍轟斃數(shù)百名。……直隸提督及大沽協(xié)副將,亦受傷陣亡。……適彌利堅之舟后至,恪遵滬約,改道行走,呈遞國書,由天津總督具奏,上亦優(yōu)答之(夏燮《中西紀事》卷十四《大沽前后之役》)。
咸豐九年己未(一八五九年)五月……辛卯……諭軍機大臣等:“僧格林沁等奏,夷船陸續(xù)駛進海口,遵旨曉諭情形。……此次該夷等為換約而來,雖陸續(xù)駛進海口,經派員曉諭后,尚未闖進鐵戧。……惟當加意嚴防,不值與之用武,致令藉口挑釁。……僧格林沁等,當告以桂良等回京消息,令移泊北塘口外,靜待經手人到,互換和約。如堅執(zhí)不聽,著妥為開導。專令伊國換約之官員,由北塘到津靜候。并著恒福、文煜與其約明,不準隨帶多人、執(zhí)持軍械,驚擾人民,方合和好之意。……所有該國提督及帶來兵船,均不可登岸,彼此均可信心。……僧格林沁仍飭弁兵,嚴守大沽海口,勿遽開槍炮,以顧大局。”……丙申,諭內閣:“僧格林沁等奏,查明接仗各情形一折,英夷船只不遵理諭,闖入內河,于本月二十五日,先行開炮,官軍亦開炮回擊。該夷船只受傷,仍未肯退出,并以步隊搦戰(zhàn),經官軍擊斃數(shù)百名,生擒二名,余俱逃竄回船。入內河者共十三只,惟一船逃出攔江沙外,余悉被炮擊傷,不能駕駛。該夷兵頭赫姓,亦被炮傷腿,不能轉動。英人狂妄無理,經此次痛加懲創(chuàng),自應知中國兵威,未容干犯。該將弁等協(xié)力齊心,大獲勝仗,實屬異常奮勇,所有在事出力將弁兵勇,著僧格林沁即行查明保奏。……予直隸天津陣亡提督史榮椿、副將龍汝元、都司奇車布、護軍校塔克慎、千總王世敭、把總張文炳,祭葬世職。”(《清文宗實錄》卷二八四)
(乙)北京之陷落
翌年,英法聯(lián)軍來犯,由北塘登岸,炮臺陷,提督樂善中炮死。清命桂良赴津議和,不成,聯(lián)軍陷津,入通州,敗僧格林沁、瑞麒、勝保諸軍。文宗遂自圓明園奔熱河,恭王留守,英人焚圓明園、暢春園及三山。既而在禮部定約,以鄰俄館,可備緩急也。約中增口岸及賠款,割九龍南端于英。
(咸豐)十年(一八六○年)六月,英、法、俄、美四國兵百余艘復來犯,知大沽防御嚴固,別于北塘登岸,我軍失利。敵以馬步萬人,分撲新河、軍糧城,進陷唐兒沽。僧格林沁力扼大沽兩岸,文宗手諭曰:“天下根本在京師,當迅守津郡,萬不可寄身命于炮臺。若不念大局,只了一身之計,有負朕心。”蓋知其忠憤,慮以身殉也。尋于右岸迎戰(zhàn)失利,炮臺被陷,提督樂善死之。僧格林沁退守通州。……迭命大臣議和,不就。敵兵日進,迎擊,獲英人巴夏禮送京師。戰(zhàn)于通州八里橋,敗績。瑞麟又敗于安定門外,聯(lián)軍遂入京。文宗先幸熱河,圓明園被毀。詔褫僧格林沁爵職,仍留欽差大臣(《清史稿》列傳一九一《僧格林沁傳》)。
咸豐十年庚申夏六月,英吉利、法蘭西連兵由海道至天津,修上年換約之怨也。方上年洋人之敗于天津也,泛洋回粵東,招募潮勇數(shù)千人。……是月,英、法二國以火輪兵船再泊天津海口。時上方命僧王嚴防大沽口,凡南北岸炮臺,皆設重兵守之。……二十六日,洋舟……闖入大沽口內,旋分兵自北塘后路襲我。……洋兵自北塘進,官兵拒戰(zhàn),不利,全營陷焉。于是洋人進占新河。二十八日進占唐兒沽。時王督師守大沽之北炮臺,上聞津事日棘,爰命大學士瑞麒,調帶京兵一萬前赴通州,相為犄角。七月五日,洋兵自后路襲我大沽之北岸炮臺,提督樂善拒戰(zhàn),不克,中炮死。時僧邸堅守南炮臺未動,尋奉旨,飭令退守通州,于是鄭親王端華、宗室尚書肅順等,奏請罷兵議撫,并請召回僧邸以戢洋兵。……王不得已退師,次于距通州廿里之張家灣。天津不守,洋兵長驅而入,初七日,陷焉。初,上命侍郎文俊、前粵海關監(jiān)督恒祺,入津議撫,洋人以其官卑,不足當全權之任,弗見也。尋奉旨改命大學士桂良往。是月十五日,桂相抵津,行文照會該洋商定和約。英之全權公使曰額羅金、其參贊之官曰巴夏里,以書照覆,請增軍費,準在天津通商,并請各國公使酌帶散洋人數(shù)十人入京換約。……桂相據(jù)以奏聞,上大怒,嚴旨拒絕。一面仍飭僧邸、瑞相堅守通州,以防內犯,于是京師戒嚴。二十一、二等日,英、法聞和議不就,遂自津門派兵北上,擾及河西務,畿輔大震。……八月初一日,夷兵自河西務,徑薄張家灣,遂逼通州。時上命怡親王載垣,續(xù)赴通州議款,桂相及軍機大臣穆蔭皆在焉。英酋額羅金既得照會,乃遣其參贊巴夏里,督帶散夷數(shù)十人,入城議和。初二日,怡王等與巴夏里相見,曲意開導,巴請仍循天津原議,并須邀法國使臣同來會商。初三日,怡邸宴英、法使臣于通州之東岳廟。……酒數(shù)巡,巴夏里攘袂而起曰:“今日之約,須面見大皇帝以昭誠信。……且賓主之禮不可無,以肅觀瞻,請以軍容入。”穆蔭問人數(shù)幾何,答曰:“每國須二千人。”……穆以告王,王見其語不遜,姑答以此事須請旨定奪,未敢專許也。巴艴然,久之,語恒祺曰:“我倦矣。”……恒不得已,為之設榻。……黎明,有馳告王者,曰:“夷人有異志,難將作矣。”……王亟遣恒祺偵視,額羅金則衷甲將襲我。王知事已決裂,密知會僧邸,設法捦巴夏里,解送京師……兵端自此起矣。……密諭勝保等,謂據(jù)怡親王載垣奏稱,逆夷猖獗……朕意與之決戰(zhàn),該副都統(tǒng)即日簡練精兵,帶赴通州以西駐扎。……英、法兵已入通州,僧、瑞二軍拒戰(zhàn),失利。……于八里橋……夷人槍炮……中勝保而顛。……時僧、瑞二軍退守齊化門,上在圓明園,聞寇薄都城……遂定北狩之計。初八日寅、卯間,乘輿啟蹕,六宮及諸王從焉。于是鄭親王端華、宗室尚書肅順、軍機大臣穆蔭、匡源、杜翰,皆奉傳旨扈蹕。時夷人偵知翠華在外,徑率番兵潮勇,繞城三匝,禁城內外隔絕凡半日,不知上之所之,京師大震。有間,始奉到巡幸灤陽之旨,人心稍定。尋奉朱諭:“著恭親王奕?留守,仍督僧、瑞二軍駐師海淀。”越日,又頒給全權大臣官銜,從洋志也,于是撫議復起。……是時恭王、桂相皆駐城外,城中無主。英人聲言攻城,又索巴夏里甚急,恒祺請釋之,以平洋人怒。……二十日,洋人聲言攻海淀,僧邸自朝陽門移師北守,恭王、桂相皆在園中。……二日,洋兵自朝陽門移師過德勝門,北攻海淀,禁兵不戰(zhàn)而潰,僧、瑞二軍亦潰焉。……巴既出,洋人益無顧忌。時海淀民房先后被焚,火光燭天。巴怒未已,請毀御園宮殿,洋兵潮勇縱掠園中,回師駐安定門外。上駐蹕灤陽,留京之王大臣等合詞奏請,飭恭王入城速定撫議。王既奉欽差全權大臣之命,洋官照會,趣之入城。……英人既入,巴夏里首定條約,除八年五十六款照行外,續(xù)增九條。法人之約,除八年四十二條照行外,續(xù)增十條。大意在加索賂款,多占馬頭,及天津通商、京師寄住之事。王不能難,許其奏請圣裁,俟奉到批回,即行訂期換約,洋人唯唯聽從。……十一日,與英人交換和約。恭王率大學士賈楨、周祖培、尚書趙光、陳孚恩、侍郎潘曾瑩、宋晉等,各帶護衛(wèi)入城……宴洋官于禮部大堂。……禮成,換約而去。十二日,王大臣等與法人換約,法使噶啰隨帶通事散眾入城……宴于禮部大堂。禮成,換約如英官相見之儀。和議既成,英、法使臣請將前后條約頒行各省大吏,按照辦理。王據(jù)以奏聞,奉上諭:“恭親王奕?等奏互換和約一折,本月十一、二等日,業(yè)經恭親王將八年所定和約,及本年續(xù)約,與英、法兩國互約,所有和約內所定條款,均著逐款允準,行諸久遠。從此永息干戈,共敦和好,彼此相安以信,各無猜疑。其約內應行各事宜,即著通行各省督、撫大吏,一體按照辦理。欽此。”(夏燮《中西紀事》卷十五《庚申換約之役》)
辛丑、庚申兩次和約,中國喪失權利極多。而東北對俄界約,失地亦不少。
咸豐五年(一八五五年),俄帝尼哥拉斯一世,始命木喇福岳福等來畫界。先是,木喇福岳福……以為欲開西伯利亞富源,必利用黑龍江航路;欲得黑龍江航路,則江口及附近海岸,必使為俄領。……俄帝遂遣海軍中將尼伯爾斯克為貝加爾號艦長,使視察堪察加、鄂霍次克海,兼黑龍江探險之任,與木喇福岳福乘船入黑龍江,由松花江下駛,即請在松花江會議。八月開議,以三款要求既指地圖語我,謂格爾畢齊河起,至興安嶺陽面各河止,俱屬俄界;而請將黑龍江、松花江左岸及海口,分給俄。又以防備英、法為辭,且登岸設炮,逼遷屯戶。迭由奕山、景淳與之爭議,迄不能決。……七年(一八五七年)……英法聯(lián)軍與中國開釁,俄人乘英國請求,遣布恬廷為公使,來議國境……中國拒之。……尋遣使告黑龍江將軍奕山,在愛琿議界。奕山遂迎木喇福岳福至愛琿會議,木喇福岳福要求以黑龍江為兩國國境,提出條件。明年(一八五八年)四月,遂定《愛琿條約》。先劃分中俄東界,將黑龍江、松花江左岸,由額爾古訥河至松花江海口,為俄界;右岸順江流至烏蘇里河,為中國界;由烏蘇里河至海之地,有接連兩國界者,兩國共管之。于是繪圖作記,以滿、漢、俄三體字,刊立界碑(《清史稿·邦交志一》)。
咸豐九年(一八五九年),五月,俄遣伊格那提業(yè)福為駐北京公使。十年(一八六○年)秋,中國與英、法再開戰(zhàn),聯(lián)軍陷北京。……命恭親王議和。伊格那提業(yè)福出任調停,恭親王乃與英、法訂《北京和約》。伊格那提業(yè)福要中國政府將兩國共管之烏蘇里河以東至海之地域讓與俄以為報。十月,與訂《北京續(xù)約》。其重要者:一,兩國沿烏蘇里河、松阿察河、興凱湖、白琳河、湖布圖河、琿春河、圖門江為界,以東為俄領,以西為中國領(《清史稿·邦交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