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醫院病房,久臥床上的她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做了一個多月的月子,她覺得自己已經躺到快廢了。尤其她還沒有手機!想跟別人通電話聊天都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機什么時候不見的,她在x市醫院生孩子時,因為大出血,所以陷入昏迷中,后來等她醒了,她就發現自己被移到了s市的醫院。
表哥李霖出現了,多年不見,她家表哥越發的胖了,頭也禿了一點,但整個人還是溫潤如玉,斯文斯文的。
“我怎么在這……”她那時帶著氧氣面罩,說話聲小如蚊的,也虧的表哥聽得懂。
“x市太落后了,醫療設備也跟不上,表哥肯定不能把你的命交給他們。所以帶你來s市。”
“謝謝……”她說,“我的……”
“小孩保住了的,現在你媽媽在照顧,你放心養好身體就好,我也會經常過去看她們,然后給你報平安。”
她發覺她說謝謝說早了,只能露出一個微笑來表示感謝。
可是,等她能擺脫氧氣面罩時,她發現,他們在送她來時,好像沒把手機一起給她送來。
她欲哭無淚。
每天,她只能躺著病床上思考人生了。
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她倒是把很多東西想開了……她不再想從前那樣抑郁寡歡了,她的心已經放開了。
她知道,他在等她。
而她,也在等他。
她以為自己恨死了他,到死都不想見那個男人,可是…真到那一刻,她卻發現,她心里的愛,卻總比恨多。
人在臨死之際,腦子里有很多的東西都會發生重大的變化。
她那時被搶救時,意識流一直在轉換著。她看到另外一個世界里的他,他溫柔的注視著她,保護她,“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表哥…你怎么好像有事想說的樣子?”她剛剛說她很無聊,表哥就帶她出在醫院小院里散步。
她抬頭仰望夜里的天空,天上的星星少的可憐兮兮的。
表哥沉默一會道,“你想留在s市嗎?”
“自然想,這是我的家鄉。”
“想留的話就留吧,現在,再也沒有人會打擾到你了。”
“為什么這么說?”那個人呢?
“不用問太多,小孩戶口問題我幫你解決,上學什么的,我都可以安排好,你跟大姨盡管回來就好。”
她支支吾吾的,“那…那個…人?”
“他不會再打擾你們的了,你不用擔心,相信表哥。”
“為什么?”她依舊不死心的想追根究底的問清楚情況。
“沒為什么。”李霖不想告訴她那個人現在的慘狀。
“你不說清楚,我怎么回s市。”
“因為,”李霖慌張的扶了扶眼鏡,“因為那個人,他現在,自顧不暇了。”
“生意上出現問題嗎?”
“不是。”
“表哥……”許許目光炯炯的望著李霖,“你答應我的,以后再不會騙我的。”
李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于非寒,他以為你死了,所以……徹底瘋了,還被抓進了精神病院,現在被小張藏在家里,嚴格看守,封鎖消息。”
“瘋……了?”而且,還是徹底瘋了,她幕的睜大眼睛。
“許許,其實你沒必要理他怎么樣,他害了你那么多年……”
“我要見他。”她打斷了李霖的勸阻。
“許許!你見他?見他干嘛?”
“他是聽說了我死了,才瘋了,你說我見他干嘛?哥…”她握住李霖的雙臂,“是你出主意,故意放假消息給他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有很嚴重抑郁癥啊!我不想他再打擾你,我想你一輩子都擺脫他這個人!”李霖心有不甘,他瘋了怎么了!他活該不是嗎!可許許根本不領自己的情。
“我要見他!”她語氣篤定,目光堅定,“我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了,很多事情我已經想開了,哥…你成全我最后一次吧,好不好。”她抓著李霖的衣袖不肯放手,懇求著,淚目里全是以往沒有的奮不顧身。
李霖閉死眼皮,摘下眼鏡,按緊鼻梁,順帶著將眼皮滲出來的眼淚抹掉。
“值嗎?十二年的青春,全被這個人埋了!”李霖別開頭不看她,最后咬著唇,說出這句話。
她雖然眼角掛淚,卻笑的燦爛如許,“值,我若是骨灰,他必是埋葬我的墳墓……”
她想起,也許,天上的每座墳墓,心里埋得都是它心頭愛。
李霖無言以對,不在說什么,就像迪迪說的,我們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她的結局能夠好一點,哪怕只是好一點點也好。
“好吧,可大姨和小孩那邊,你要怎么安頓?”
“晚一點,再跟她老人家說吧。”她怕媽媽會不同意她的做法。
“行,我會跟小張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時間。”
“表哥,你怪我嗎?”怪我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虧,怪我信了同一個人。
李霖眼里掩蓋不住的疲倦,他捏了捏掛在鼻梁,推了推眼鏡,看向別處,“我只是怕你又賭錯了,你已經沒有多余的命去賭了。”
醫院隔壁病房發出緊急求救按鈴,一陣兵荒馬亂之間,生命垂危,朝夕難保。
她思緒萬千后,重新回歸于平靜。
表哥幫她聯系到小張后,安排了她跟小張見面。當她真的出現在小張面前時,小張忍不住喊了一聲。
“真的是……活見鬼了!”小張是又驚又喜,像看到救星一樣。。
“她不是鬼啦~”迪迪反駁道。
小張橫了迪迪一眼,迪迪低下小腦袋,一副做錯事小孩模樣,完全沒了平時的霸氣,迪迪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于非寒變正常啊!不然她家老公公司估計得完蛋,老公也會失業,他們還有三個娃娃在家嗷嗷待哺呢。
“許許,你會幫我們救他的,對嗎?”小張滿臉期待,又有點怕她還記恨從前的事。
她卻點頭了,“請你帶我去見他吧,也不要怪罪迪迪他們了。
小張那個高興啊!“好,你同意就好,其他的……”他看向愛妻,目光溫柔,“我從來都不會怪罪她的啦”
迪迪害羞的往小張懷里轉,儼然一副大型秀恩愛現場。
“你們先別秀了,那我現在怎么辦……”
“你放心,其他的我來安排就好,吃穿用度不愁的。家里還有兩個保姆,一個男護工,門口還有保鏢,醫生也會經常來,你只負責沒事多跟他聊聊天,開導開導他就好了。”
她跟著小張上車,迪迪上次被嚇得不輕所以沒跟來。行車過程中她打聽著他的狀況,“他病的很重嗎?”
“嗯,他病情穩定時還好,只是會自己一個人哭一個人笑的,可是,一旦發作了……,可能會有點嚇人。”
她知道,不然迪迪那么女漢子的一個人,怎么會害怕的不敢跟過來。
“如果你被嚇到了,請你……不要那么快的離他而去,好不好?”小張語氣誠懇的挽留著。
她沒回答,她想象著,卻又無法,想象。她唯一見他失控,就那天以為他是恩慈,然后發生了那種荒唐事。
會比那更嚇人嗎?
那天的天,藍的跟電影背景一樣假,風靜靜的吹著毫無生氣的街道。
車拐進一處別墅小區,停在了他家庭院里,她下了車,發現有兩個人在接他們。
“錢姨,這位是…”小張忽然語塞,不知道要怎么介紹她了。“她是我請來,專門開導于董的,她會在這邊住幾天,要麻煩錢姨你幫忙照顧了。”
“開導東家啊!好的,你放心,只要東家能好起來就好。請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錢姨畢恭畢敬的雙手交疊放在圍裙前,面帶微笑的問道。
“我叫莫子許。您可以叫我許許。”
“那我呢?該叫你什么呢?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一旁的同樣圍著圍裙的小保姆朵朵插著褲兜出聲了。
“朵朵!不要這么沒禮貌!”錢姨低吼了那個朵朵,朵朵是錢姨侄女,剛剛來這個家不久,才19歲,性格開朗外向,嘴巴上卻不討巧,不會說什么漂亮話。
小張在旁邊嘴巴不自然的抽了抽,心想,哪里找這么個沒情商的小姑娘來做保姆啊?這一看就不是做保姆好嗎!做祖宗還差不多,“那你叫她許老師吧。”
“老師?”小保姆的眼神毫不客氣的打量著她。
“小張,我不姓許…”
“額……對哦!”小張干巴巴笑了一下,轉向朵朵,“叫莫老師!小丫頭記住了哈。”
朵朵不叫人,她現在也不在乎這些客套的語氣,她現在更在乎他的情況而已。
“我帶莫老師去看于董吧。”錢姨以為她是心理醫生,來之前,小張還特意囑咐用最好的方式招待她,千萬不要惹她生氣,不要委屈了人家。所以錢姨還是尊稱她一聲莫老師。
朵朵的眼睛骨碌碌轉著,不清楚這個女人的是什么來歷,搞得大家興師動眾的。尤其那女的一身衣服,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牛仔t恤,還都是地攤貨,一看就是穿了好幾年的。
許許點頭說好,但還沒走兩步,樓上就發出一聲凄厲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