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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藏花海

  • 執念盜筆
  • 兜楠
  • 9993字
  • 2020-08-28 15:36:21

2010年年末,我從尼泊爾回國后進入XZ,經過卡爾仁峰山下休整了一周時間。

我在墨脫郵局見到一副奇怪的畫畫中的主體是一個悶油瓶。我并不懂西洋畫,但是所謂畫的道理,到了一定程度都一樣。這雖然是一副畫法很拙劣的畫,但卻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勁道。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兒來的,畫中的人,上身穿著一件喇嘛的衣服,下身是一件藏袍,站在山間,背后能看到卡爾仁次雪山山峰。不知是夕陽落下還是日初的光輝,把整幅油畫的基調,從白色變成了灰黃色。

這是畫工拙劣,但在顏色上運用得相當大膽,直接帶出意境的絕妙例子。

當然,即使如此,也并不說明這幅畫有著相當的價值,我之所以驚訝,是因為我認識畫中的這個人。

是的,這個人身上的特征和他的表情,讓我絕對沒有任何懷疑。

就是他。

對于他竟然會出現在這里,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這個人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出現在墨脫,出現在墨脫的一幅拙劣的油畫里。

這是一張悶油瓶的肖像畫。

我首先極力否定,因為這件事情太奇怪了,所以,看錯的可能性非常大,畢竟那是話,不是照片。畫里的很多細節都比較模糊,造成這種相似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卻發現自己移不開眼睛。畫中人所有的細節都在告訴我,這有點太像了。

特別是眼神,我活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過一個和小哥有著一樣眼神的人。胖子說過,那是和一切都沒有聯系的眼神。世界上少有人能活到和世界沒有聯系。

但是,這張畫里的人,有著那樣的眼神。

我看了半天,下意識的感覺到,畫里的人絕對就是他。

就在五年前,他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了。當然,我了解他失蹤的真相,關于他的事情,我還可以說很多,但這并不是這個故事的主旨。

他以前做的事情,在這里并不重要,我看到這幅畫的首要想法是:墨脫是不是他調查中的一環?他在這里出現過,是不是意味著,他當時調查的東西,和這里有聯系?

當時我問郵局的動作人員,我記得那是一個老頭,有著典型的XZ人民的面孔,我問他這幅畫是誰畫的。

老頭向我指了指“郵局”對面,用生硬的漢語告訴我,這幅畫的作者,叫做陳雪寒。

我把目光投過去,就看到一個中年人,正在路邊的一個鍋爐房里接開水。

他應該是負責看管鍋爐房的看門人,里頭有開水給附近的居民使用,三毛錢接一壺。和外面的大雪比起來,鍋爐房暖和的讓人發面汗,所以很多人圍在鍋爐邊上取暖,這些人穿著都差不多,因此這一群人在一起,樣貌感覺都差不多。

藏族老人家很熱情,看我分辨不清,對著鍋爐房就大喊了一聲:“陳雪寒!”

我用漢語說道:“你好,請問郵局里的那副油畫是你畫的嗎?”

陳雪寒看了我一眼,之后點點頭。我發現他的眼睛沒有什么神采,那是一種過著特別平靜生活的人特有的眼神。

因為太多平靜,他不需要經常思考很多的問題,人就進入了一種特別按部就班的狀態。

我給他遞了煙,就問他油畫的詳細情況。陳雪寒表現得有些意外,打量了我一下,把開水鍋爐的閘門關了,問我道:“你問這個干什么?你認識他?”

他的聲音格外的沙啞,但是吐字非常清晰。我把大概的情況講了講,也說了這個人大概的背景以及我和他的關系。

陳雪寒露出了微微驚訝的表情,脫掉白色毛巾做成的手套,走出鍋爐房,“你認錯人了吧,這幅油畫是二十年前畫的,你當時才幾歲?”

我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那畫的年月這么久了,雖然那畫確實看上去不新鮮

對于他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好在他似乎也并不真想知道什么,繼續說道:“這個人和我沒有關系。”

他又指了指門外的一個方向,那里一片雪白,是遠處的一座雪山,“我是在那里看到那幅畫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你可以去問問那里的喇嘛。”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里的大雪蒙蒙中,隱約有一座隱在銀白中的建筑。

“那是什么地方?”我問道。

“那是喇嘛廟。”陳雪寒說道,“我就是在那個喇嘛廟里臨摹這幅畫的。”

“當時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嗎?或者,那個喇嘛廟有什么特別的?”我問道,一般他出現的地方,總是會有奇怪的現象發生。或者,這個喇嘛廟本身就應該有很多的不一般。

陳雪寒就搖了搖頭,想了想才道:“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奇怪的是,喇嘛當時一定要我臨摹那幅畫。”

“為什么?”

“喇嘛可以看到因果,他讓我畫,我就畫,沒有為什么。他能看到這幅畫之后的一切,我又看不到。”

陳雪寒告訴我,畫中的那個悶油瓶,應該是喇嘛廟的上賓,油畫的原版是大喇嘛在這個讓人離開墨脫之前三天畫的,他這幅是后來臨摹的。

那年冬天他在寺里住了好長時間,偶然在大喇嘛房里看見那副油畫,大喇嘛便一定要他繪畫,于是他就嘗試著臨摹了那幅畫。

我這才明白了為什么這幅畫的顏色的用法那么大膽和傳神,但畫技卻閑的拙劣的原因。

XZ很多喇嘛都有著非常高的美學素養和專業知識,很多大喇嘛都有很多國外名牌大學的多個學位,我把這些歸功于清心寡欲苦修生活背后的專注。

想著這一層,想著當時他在雪山上有可能發生什么,就有點走神。

“你要去嗎?三百塊錢,我帶你去。”他說道,“那個喇嘛廟,不是當地人,沒法進去。”

也許大喇嘛看到的因果,就是這三百塊錢。

在墨脫意外發現悶油瓶的畫像我打電話告訴了在杭州上班的雅兒,她聽我說完事情經過,她說也要來,關于小哥的事情她必須知道,我考慮了半天才說好,我在墨脫山腳下等她,很快雅兒就做飛機過來了。

我和雅兒在陳雪寒的帶領下,在碎雪中往上爬著。大雪覆蓋的山階上,只掃出了極窄的一條可供一個人上下的路,臺階非常陡峭,幾乎可算作直上直下。

我帶了兩個伙計,他們執意要跟著我上來,如今都已后悔得要死。

我問身邊雅兒累不累?雅兒對我搖搖頭,這五年下來雅兒的變化我已經接受,我知道她想成長起來,想幫助我為我分擔堂口的事情。

我很感謝當年三叔收養雅兒做女兒,才讓我有了一個這樣的妹妹。

.晌午的時候,我們終于來到了陳雪寒不停嘮叨中的喇嘛廟的門前。

我以前參觀過各種類型、各種規格的廟宇,其中也有不少喇嘛廟,但眼前這種樣子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首先是一扇極其破敗的廟門,非常的小,木頭門只有半個人寬,但后面就是一個小小的庭院,雪被掃過了,露出了很多石磨和石桌石椅。

在庭院的盡頭,是依山而建的房子,房屋向上延伸竟看不到頭,頗為壯觀。

即使如此,我也知道,這種廟宇建筑之中并沒有多少空間,雖然看上去占地很廣,但因為依山而建,建筑內部的空間相當小。

有三個年輕喇嘛正坐在石磨四周烤火,看到我們進來,并沒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情,仍然不動不問。

陳雪寒走上前去說明了來意,說的都是藏語,我聽不懂,其中一個喇嘛便引我們進屋。

第一幢建筑最大,是喇嘛們做法事的地方,屋后有一道木梯,一路往上,我們一層一層地往上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經過了多少個房間,領頭的喇嘛才停下來,我發現我們終于到了一個漆黑一片的房間。

陳雪寒和喇嘛很恭敬地退了下去,就剩下我和雅兒還有我的兩個伙計,立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四顧之下,發現這里似乎是一間禪房,整個房間只有一個地方透著點光。

我拉著雅兒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逐漸適應屋內的光線之后,我們慢慢就在黑暗中看到四周有很多模糊的影子——全都是成堆的經卷。一一繞過,來到了有光的地方,我發現那是一扇窗戶。

窗戶用很厚的毛毯遮住了,但毛毯太過老舊,已經腐爛出了很多很小的孔洞,光就是從孔洞里透過來的。

我算計著,想把毛毯收起來,讓外面的天光照進這個房間里。剛想動手,就聽見黑暗中有一個聲音說道:“不要光,到這里來。”

我和雅兒被那個聲音嚇了一跳,二人回頭便看到,在黑暗的角落里,亮起了一點火星,然后,一整面的點點天光中,在那一邊,我們竟然看到了五個喇嘛,漸漸全亮了起來。

這五個喇嘛一定早就在那里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們,這也許由于他們有種特別的修行手法,我們似乎打擾了他們。

我想起他們說“到這里來”,便和雅兒走了過去。走近就看到,其中幾個年紀較輕的喇嘛閉著眼睛,只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喇嘛正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們。

我們過去把來意一說,這個年紀較大的喇嘛也閉上了眼睛,說道:“是那件事情,我還記得。”

我有一些意外,我以為他會有更加激烈的表情,比如說,發著抖對我說“你、你也認識他”之類的。

但是人家只是閉上了眼睛,說了一句:是那件事情,我還記得。

我看了雅兒一眼沒有表露出我的小心思,也裝作鎮定。雅兒也沉默的沒有說什么!

事實就是這么神奇,我忽然有點明白了,好多自己認為特別重要的事情,在別人那里,也許連打個哈欠都不如。

這我真的可以理解。

在大喇嘛的臥室里,我們喝著新煮的酥油茶,等他一點一點把事情說完。臥室里點著炭爐,十分暖和,我一邊微微出汗,一邊聽著小哥那一次在人間出現的經歷。

五十年前的情形,大喇嘛至今還歷歷在目。那是大雪封山的第三個星期,要下山已經非常危險,所有喇嘛都準備進行為期一冬的苦修。

那時候的大喇嘛還很年輕,還不是寺里的大喇嘛,但為了方便區別,我們稱呼當年還年輕的大喇嘛為老喇嘛。

按照寺廟里的習俗,那天老喇嘛把門前的雪全掃干凈,并在廟門前放三只大炭爐,不讓積雪再次覆蓋地面。這樣的舉動在喇嘛廟建成后,每十年就有一次,雖然老喇嘛并不知此舉何意,但是,歷代喇嘛都嚴格遵守。

那個中午,第四次去為炭爐加炭時,老喇嘛看到了站在炭爐前取暖的悶油瓶。

悶油瓶穿著一件特別奇怪的衣服,似乎是極厚的軍大衣,但衣服上的花紋卻是藏式的,他的后背背著一個很大的行囊,看上去無比沉重。

悶油瓶看上去特別健碩,當時老喇嘛和他有這樣一段對話——

老喇嘛:“貴客從哪里來?”

悶油瓶:“我從山里來。”

老喇嘛:“貴客到哪里去?”

悶油瓶:“到外面去。”

老喇嘛:“貴客是從山對面的村子來的嗎?”

悶油瓶:“不,是那兒的深處。”

說完這句話后悶油瓶指向一個方向,那是大雪山的腹地,對于老喇嘛、對于墨脫的所有人來說,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個無人區,里面什么都沒有。

而寺廟和那片區域銜接的地方,并沒有任何道路,只有一個可以稱呼為懸崖的地方,雖然并不是真的懸崖,但因為它積雪和陡峭的程度,也相差不遠了,落差足有兩百多米,非常險峻,是這個喇嘛廟最危險的地方。

沒有人會從這個方向來,老喇嘛笑了笑,他覺得悶油瓶肯定是指錯了。但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因為在悶油瓶站的地方,只有一對孤零零的腳印,沒有任何延伸。

在這種大雪天氣,要有這樣的效果,除非悶油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者,真的是從懸崖爬下來的。

老喇嘛:“貴客為何在我們門口停下來?”

悶油瓶:“這里暖和,我取一下暖,馬上就走。”

悶油瓶指了指炭爐,老喇嘛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寺廟的奇怪習俗,每十年,就要在廟門口生上三爐子炭火,難道就是為了,如果有人從門口經過,有個地方取暖?

或者說,有人希望從廟門口經過的人,會因為這三個爐子停下來?

這個廟從建成之后,就有了這個規矩,他一直覺得這個規矩特別奇怪,難

不成修廟的人,很久之前就預測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定了這個規矩?

老喇嘛看著悶油瓶,兩個人無言對視了一段時間,他覺得有點尷尬,就道:“里面更暖和,要不貴客進去休息一下,喝一杯酥油茶再走吧。

老喇嘛本是客氣地一問,悶油瓶倒也不客氣,直接點頭說道:“好。”

于是老喇嘛便將悶油瓶引進了喇嘛廟里。

作為主人,又是長久沒有客人,他自然要盡一番地主之誼。請悶油瓶暖了身體,喝了酥油茶之后,他便帶著悶油瓶在寺廟里到處走動。

在此期間,老喇嘛有意無意地,總是想問悶油瓶一些問題,奇怪的是,悶油瓶也不遮掩,他反復強調說自己是從雪山里來的,言語之間,看不出有一絲撒謊或者掩飾的跡象。

當時的老喇嘛雖然年輕,但好歹也經過修煉,對于人世間的好奇心,有一種特別的控制力,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那天晚上,悶油瓶在老喇嘛房里和老喇嘛聊完最后幾句話,交代了明天就離開的想法,表達了感謝,老喇嘛便送悶油瓶回他自己的房間。

寺廟的結構頗為復雜,一般人無人引導完全不可能找到房間,他們在寺廟里繞來繞去,在經過一個院子的時候,老喇嘛的油燈滅了。

一片漆黑,月光下的院子特別昏暗,老喇嘛停了下來,去點油燈,這個時候,悶油瓶抬頭看了看天空。

XZ的天空,漫天星辰,美得猶如夢幻一般,這樣的美景,對于老喇嘛來說,從小接觸,覺得天空就是那樣的,他不覺得天空中有什么奇特。

他點上油燈,再次出發,卻發現悶油瓶不動了,只是淡淡地看著天空。

“貴客,這邊走。”老喇嘛說了一聲,悶油瓶才回過神來,便問他道:“上師,你們的喇嘛廟里,是不是足有一百二十七間房間?”

老喇嘛愣了一下,確實,這個喇嘛廟有一百二十七間房,這在他剛來寺廟的時候就知道了,雖然有些房間非常小,但是總數就是一百二十七間。悶油瓶怎么會知道?

老喇嘛點頭稱是.悶油瓶就道:“勞煩你,能讓我去每一間房都看一看嗎?”

“貴客,為何突然有了這個想——”大喇嘛想問,但是隨即被他修煉的力量克制住了,無妄想,無好奇,他不應該對這些事情產生興趣。

老喇嘛克制了一下,忽然覺得,悶油瓶是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修行的,于是就點了點頭,道:“好的。”

“我記得這里的星空。”悶油瓶自言自語道,“很久以前,我應該來過這里,我好像依稀記得,我在這里的某個房間里,為自己留了什么東西。”

“愿你能找到。”老喇嘛說道,心里的好奇幾乎憋得自己快吐血了。

(我心說真不是修煉不夠,悶油瓶說話確實能把佛祖都憋吐血。)

當天晚上,他們一間一間地去看,一間一間地去找,老喇嘛也記不清楚是第幾間了,只知道是兩個多小時之后,他們打開了一間閑置的屋子,走進去的時候,悶油瓶的腳步遲緩了一下,不動了。

老喇嘛也不動,但是他知道這個房間里肯定有什么東西,觸動了悶油瓶。

悶油瓶走到屋子里,屋子的中間放著一張木頭桌子,上面堆滿了雜物,他把雜物搬開,在這些雜物之中,露出了一具干枯的尸體。

這具尸體趴在書桌上,完全是一具干尸了,被雜物掩蓋著,又穿著僧袍,根本看不清楚原來的樣子。

老喇嘛大驚失色,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寺廟里的某個長久不用的房間里,竟然會有一具干尸。

但是,廟里的人是齊的啊,這人是誰?難道說,這是以前廟里的喇嘛,死在這里,長久以來都沒人發現?

“這、這是誰?”老喇嘛再也無法按捺,結巴著問道。

“這是德仁喇嘛,是我的朋友,想不到,竟然死在了這里。”

“德仁喇嘛?”老喇嘛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悶油瓶整理了一下桌子,發現干尸手上,抓著一卷經文。他把經文攤開,就淡淡地嘆了口氣,對老喇嘛說道:“請你把這個房間整理一下,好好安葬德仁的尸體,我想在這里住下來。”

老喇嘛完全沒有反應,他忽然感覺到,四周的一切變得陌生起來,自己對于寺廟了解得似乎還沒有悶油瓶多。悶油瓶坐了下來,看著那卷經書,就不再和老喇嘛說話了。

悶油瓶這一住就是幾個月。后來他們查了資料,發現了一個讓老喇嘛更崩潰的現象:德仁喇嘛確實在廟里登記過,第一筆記錄,竟然在這個寺廟初建的時候就在了,往下查,他就發現,幾乎每一代喇嘛中,都有一個叫德仁的,一直到這一代,德仁這個名字才在名冊中消失。

這肯定不是同一個德仁,而是很多代德仁,并且,看名冊中的記錄,幾乎每一個德仁,都會收一個叫德仁的徒弟。

這算是什么,廟里的另一個傳統嗎?

似乎德仁這個名字對寺廟有著特殊的意義,寺廟里每一代喇嘛必須有一個叫德仁才行。

變成干尸的德仁應該就是最后一任德仁,他不知道因為什么,死在了房間里,也沒有徒弟,所以導致了德仁的斷代。

這是為什么,這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喇嘛廟嗎?老喇嘛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了,做僧人除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之外,還有一點非常好,如果他發現自己修煉不夠,也可以足夠坦承。他發現悶油瓶和這座寺廟肯定有聯系,所以,他也不需要以禮貌的原因把問題壓在心里。

他找到了悶油瓶,詢問了事情的真相。

悶油瓶就告訴了他,似乎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悶油瓶說,自己有一種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除了一些童年的往事之外,他的腦子存不住新發生的記憶。

他確實是從雪山中出來的,并且從雪山之中帶出了一個秘密,但他不久之后必然會將這個秘密忘記。

很久之前,他在進入雪山前,和最后這一任德仁喇嘛有很特殊的關系,他們做了這個約定,十年后,他會從雪山中,帶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出來,但他出來的時候,必然已經完全忘記了約定,所以德仁喇嘛會在這個寺廟里等待他,而他會把在雪山中發生的一切,在忘記之前全部說出來,由德仁記錄下來?

老喇嘛想著他說的話,冷汗都下來了。

那是不是說明,這個十年并不是偶然的,所有的德仁,都是為了記錄雪山來客的記憶呢?當初在這里修建這個寺廟是不是因為,有人知道每隔十年就有一個身懷秘密的人從雪山中出來,把秘密帶給一個叫做德仁的喇嘛呢?

可惜,這一代德仁沒有等到悶油瓶從雪山中出來就去世了,他甚至沒有為自己找一個繼承者。

也許是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忘記了,悶油瓶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老喇嘛,他告訴老喇嘛自己來到雪域高原的原因是什么。

他是來找一個人

董燦最終沒被任何人找到,唯一的蛛絲馬跡,是他的一封信件,被交給了一個喇嘛(德仁)。信里放著一張畫,畫上是一些奇怪的圖形——那是一張星象圖。

不過這封信并沒有到達收信人手里,信被人截獲了,而截獲這封信的人沒能看懂信里的畫,他們不知道,那幅畫就是指示那個山谷所在位置的地圖。

然而,沒有收到信件的人,卻不會善罷甘休。于是,一個悶油瓶來到了墨脫,他來自董燦所屬的那個中國大家族。

他就是悶油瓶。

悶油瓶前來調查董燦的去向,他在當地有一個接頭人,就是當時的德仁。

我在這里只能推測,德仁肯定算是張家在XZ設置的一個聯絡點的負責人。他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喇嘛,他的師傅也叫德仁。他正在修煉,等待時機成熟,也收一個叫德仁的徒弟。

如果悶油瓶沒有出現,他要做的,只是當他的喇嘛,并且在適當的時候,為張家物色下一個接頭人。

但是悶油瓶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德仁這個名字不再是每個月固定的俸祿,他的老板出現了,他要開始為自己的名字所享受的俸祿工作了。

而十年這個概念,更是讓我浮想聯翩。

但是,董燦出事了,也許是董燦沒有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或者他死了,所以,張家派來了悶油瓶,來查明情況。

那個時候的張家,應該是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但是,事情又非常重要,不能不管,所以,悶油瓶只身一人來了。

可是,他最終沒有找到董燦,只找到了董燦棲身的地方,并且在他的房間里,找到了一張油畫。董燦在這里生活過,但一切都已經被挪走了,只剩那張油畫。

我在這里需要想象一下。從筆記中,我無法判斷悶油瓶的內心想法,但是我可以將我自己代入德仁的內心,來反推當時的一些細節。

如今那筆記本以及那幅圖畫就在我的面前放著,這是老喇嘛吩咐別人拿給我的。

毫無疑問,我不懂得這些文字,但我能分辨出,這是德語,顯然小哥當年發現的尸體,是德國人的尸體。

即使我不明白那些文字的意思,但我看到那圖,也知道這本筆記在說些什么了,筆記中有很多素描的圖形,在“世界的極限“這一句藏語標示的圖畫前幾頁,我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銅門。

那扇青銅門用的是非常細膩的筆觸勾畫的,這筆記本的主人肯定是一個繪畫高手,我看得出那扇門,雖然和長白山看到的并不完全相同,但我明白,那一定是同種類的東西。

這樣的巨門,竟然不止那么一扇?難道在喜馬拉雅山的腹地,還有另一扇青銅巨門嗎?

我心中詫異,去看那一句世界的極限和邊上的配圖。

難道,這張圖上畫的東西,就是終極?

我仔細揣摩那張圖畫,三天之后,我才意識到那是什么東西,接下來,我會用最詳細的筆觸,把這張圖上畫的東西描述出來,聰明的人也許能猜到,那到底是什么。

接下來我和雅兒一起把悶油瓶拿本日記給看完了。

看到這里,我已經基本能明白董燦在山谷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不管所謂的惡魔到底是什么,董燦最后心灰意冷的原因,一定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女人。

對于張家人來說,和愛這種東西搞上關系似乎很難理解。

我覺得,事情應該是,董燦在康巴落的時間里愛上了當地的一個姑娘,然而在某些時間當中,這個姑娘死去了,或者出了其它什么事情,董燦雖然解決了存在的問題,但也失去了留在這里的意義。

八點檔的電影頻道放的三流探險電影里的情節,在現實生活中卻往往是很容易發生的。小哥在那個房間里發現固定的石頭之間的縫隙中灌的漿是混凝土。

這是一種十分像泥漿的混凝土,但極其堅硬,特別是在這么冷的地方,凝結速度會非常快,但又一點是,凝結得無論多快也無法快過水變冰的過程,所以這些石頭墻必須經過保暖才能澆灌。

一個這樣的山村,怎么回用混凝土來澆灌墻壁呢?悶油瓶的第一判斷是,這個地方有貓膩,但所有的一切又讓他覺得不像有貓膩,于是他直接問了領頭人為什么這里會有混凝土。

領頭人就告訴他,他們不知道這種東西叫什么,他們是在一架從天上掉下來的鐵鳥殘骸中發現這個東西的,后來他們發現,這東西只要在溫度高的地方摻水后經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成石頭,用它來固定石頭是非常好的。

這架鐵鳥是在三年前掉下來的,他們聽外面回來的人說那是一架大飛機。如果悶油瓶想去看,他們可以帶他去。悶油瓶搖頭,還是詢問那個女孩兒的事情,他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應該互有關聯。

的就是到這里來轉個圈子。悶油瓶就問領頭人,說了那么多的魔鬼魔鬼,這里到底有沒有人見過?

這一下,所有康巴落人都不說話了,只有那個領頭人舉起了手,他說,之前的那場戰斗,雖然他們贏了,但村子里的成年人大部分都戰死了,有另一些人雖然活了下來,但在之后的時間里也就陸陸續續死亡了。見過魔鬼還沒有死的人只有不到七個。

看到這里的時候,我心中出現了一個疑問。這些康巴落人既然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為什么還要待在自己的村子里?

他們可以和外界的世界接觸,并且也證明了自己能夠適應外界的生活,那么只要把情況說明,不需要這些鳥槍鳥炮,他們離黃金那么近,買格林沖鋒槍就可以了。

既然他們可以用鳥槍鳥炮搞定前一個惡魔,那么,如果有六七把格林沖鋒槍一定沒問題的,一個董燦絕對比不上一把沖鋒槍。二十米以外,如果給我一把沖鋒槍,我都有信心弄死小哥。

無論他們是怎么干的,這事情都越發不合理起來。

看到這部分的時候,我已經和雅兒在喇嘛廟待到第七天了。連日的閱讀、和雅兒討論分析、分類后,我已經相當疲倦,雅兒也一樣。而且我們對藏族的食物相當不習慣。

到了此時,我覺得我和雅兒已經到極限了。這里的環境對于我和雅兒來說是愜意的,雖然寒冷的墨脫讓我們幾乎無法去室外,但炭爐和毛氈形成的溫暖屏障讓室內格外舒服,我們也習慣了這里棉被奇怪的味道,睡得特別舒服。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些秘密不能讓人知道,那么即使這些東西在你的桌子上,你也要認為,四周有無數的眼睛等你離開這張桌子,哪怕只有一秒。

所以,我讓我的伙計想辦法下山去買一些蔬菜和面粉來,然后找一個漢人廚師,帶著一個鍋子到喇嘛廟里來。

因為伙食有很大的區別,我最開始讓這個廚師幫我們煮了一些豆飯吃,之后偷偷讓他在這些豆飯中放一些咸肉。

這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去看那些信息,有幾次想拿起來再看,但都有一種特別疲倦的感覺立即涌上來,因為之前看的整理得實在太密集了,我有點接不上氣,雅兒看出我疲憊的樣子,也制止讓我看了。

陳雪寒成了我們再這段時間里的一個好朋友,他對于我們在查看的東西也十分感興趣,我們和他經常討論一些細節。

當時各地喇嘛廟的大喇嘛還沒有完全到齊,他還要時常幫寺廟出去接人。

因為我們一直閉門不出,一些到來的客人我們也不認識,他就負責介紹。

喇嘛廟的飯堂是人最密集的地方,我和雅兒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陌生人,都是之前沒有見到過的,并不都是苗栗人。

我們帶著我的飯來到飯堂,打算一邊吃一遍找人嘮嗑時,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廟里來了很多奇怪的人,看模樣都來自于香港或者廣東,能看得出粵味來,似乎是個驢友團的樣子,都在飯堂吃飯。

陳雪寒告訴我們,這個驢友團在我們入住后第三天就來了,那正好是我最瘋魔的時候,幾乎都在房里吃飯,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到來。

這個驢友團來自香港,名字叫做“綠色家園”,是一個香港的驢友網站組織的隊伍。

這個驢友網站的站長和這個喇嘛廟的大喇嘛關系很好,似乎很久之前就認識。

他們會在這里住到下個月,因為他們要往山里一個更深的地方去拍雪景,最好的時間還沒有到,要在這里休整。這批人每年都回來,陳雪寒給他們當過好幾次導游。

我們并沒有太在意這些人,只是和他們打了下招呼,雖然說有一些不是喇嘛的人在這里,我們的日子可以過得有意思一些,但我們不想中途惹出太多節外生枝的東西。

這些人的到來讓這個飯堂顯得太擁擠,導致很多喇嘛都到了另外一個臨時的房間,把那里當作吃飯的地方。

我想了想,覺得那些大喇嘛對于我整理出來的那些信息的討論可能更有意義,就也和雅兒到了那個房間吃飯。

到了哪個房間后,讓我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我和雅兒看到那里也沒有大喇嘛,那里住的是一群老外旅游者。

老外當然沒有香港那點的人多,但也有六七個,可能是為了避嫌,一個喇嘛都不在屋里,畢竟大喇嘛都是非常有智慧,修為非常高的人,很多時間都在靜修,不能時時刻刻出在吵鬧的環境里。

我們去問陳雪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這個偏僻的喇嘛廟變成一個MOTEL酒店了,我們來了之后,竟然來了那么多人。

陳雪寒就說他也不知道,雖然這個喇嘛廟并不與世隔絕,但除了幾個固定的團隊之外,真的很少有人會這么扎堆進來。

有可能是我們比較旺,我們在這里風水瘋魔的時候,幾乎都在房里吃飯,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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