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含蘇的背影越來越遠，君緋俯身撿起那碎片，遞給了穆子鳶，背著江素律去了醫館。

穆子鳶回到她曾住的那間屋子，走了有一段日子，屋里還是一塵不染，定是有人打掃過了。

她曾經的陳設，也沒被動過，像是等著再她回來。許是福叔細心，派了人收拾。

穆子鳶正襟危坐，閉上雙眼，被器靈拉入意識幻境中。

“如今碎片集齊了，我教你如何復原它。”

步驟流程出現在穆子鳶腦中，她睜開雙眼，取眉心一滴血，指尖一滴血，心頭一滴血。分別滴到碎片上。

器靈將部分力量打入穆子鳶身上，經由穆子鳶發出，三塊碎片浮在空中。

“以血盟誓，引寐之主生，則引寐生，引寐之主死，則引寐隨，三血合一，誓成。”

穆子鳶念著法咒，那三塊碎片在空中旋轉，發出刺眼的藍光，合為一體。

穆子鳶眉心一點藍光沖出，進入引寐之中。

“我終于回到本體了。”

黃銅鈴鐺發著藍光，繞著穆子鳶飛了一圈，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謝謝你。”

這儀式，抽干了穆子鳶所有的體力，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江含蘇抱著伽藍清川的尸體，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過街道，出了城門，穿過一片樹林，到了一片花叢。

正值深秋，花全都落了，可干枯的花枝一叢又一叢，看得出萬紫千紅的影子。

他尋了個高地，用手扒著土，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他渾身顫抖著，也不曾發出一聲嗚咽。

他在地上，挖出一個足夠埋住狐貍尸體的坑，才停下來。

他的滿手是泥，指甲縫也出了血，他也不去看，只折了干枯的花枝，和狐貍埋在一起。

“清川，你先睡，待來年春天，這又是一片花海了。”

他眼眶紅的，似要流出血來，眼淚也快流盡了。

“清川，我愛你。”他終于說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話。

一時間，所有干枯的花全都煥發生機。開的嬌艷，綠葉也長的肥碩，他看著花，似乎看見了伽藍清川。

她正笑著，和江含蘇揮手，像是告訴他。

“我也愛你。”

江素律的傷無大礙，已經醒了半天，就和君緋一起回了府。

府內已經收拾干凈了，撤了所有結親的擺件，一點痕跡也不留。

他二人尋不到江含蘇，就去找穆子鳶，穆子鳶此時也休息過來了，晃晃悠悠的出了房門，引寐就跟在她身后。

“子鳶，你把引寐復原了！”君緋激動的說。

“是啊。”穆子鳶高興不起來，她為了找引寐，間接害死了伽藍清川。

“君緋，咱們走吧。”穆子鳶平靜的說。

她不想留在岫木城了，她讓江含蘇悲痛欲絕，起碼江家她是沒臉待了。

“回東陽城？”君緋問。

“可以。”穆子鳶一口就答應下來，她迫切的想離開這，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留下吧，子鳶姐，你才回來啊。”江素律拽著她的衣袖，又看向君緋，“君緋哥，你們再留幾日吧。”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你也看見了，我們殺了伽藍清川……”君緋低下頭，他和穆子鳶，是一樣的想法。“最起碼，我們不應該留在江家了。”

這時，江含蘇不知從哪出來了，滿手污泥，雙眼血紅，胡茬也長了出來，仿佛一瞬間就蒼老了。

“不怪你們，伽藍清川她害了人，就該受到懲罰。”他語氣中沒有敷衍，和寬慰，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我只是不能原諒我自己，和其他人無關，君緋，子鳶，你們就安心住下吧，我知道你們出了門就無處可去了。”

引寐搖了兩下，發出鈴聲，像是在贊同江含蘇說的。

“就是，留下吧。”

“那……好吧。”

穆子鳶回了房間，引寐繞著她飛著，“別難過了，不全怪你，她本就是要死的妖了。”

“看得出來，她保持人形且是強撐了。”穆子鳶說，可她又怎能去找理由，撇清自己，說自己和她的死無關？

“我看她身上，有股不知名的力量，附著著。”引寐與穆子鳶視線持平，“那個力量很可疑，我們留下來調查一下吧。”

“嗯嗯。”

“可要調查，必然有危險，明日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的能力，你盡數記著。”

第二天清晨，穆子鳶早早就起來了，她睡不實。

天氣越來越冷了，她用長袍，把自己裹里面，坐在亭中，看著一潭死寂的池水。

引寐也跟她過來了。

“還在想伽藍清川的死？”

她點點頭。

“你要變強，前路有無數的生離死別，和殺戮，你現在這樣，走不出幾步。”

穆子鳶反駁道，“那就可以無視殺戮嗎？”

“你在乎她的死，只是因為，她的死傷害了江含蘇。”器靈認為，穆子鳶太優柔寡斷，牽絆太多。

穆子鳶沒說話。

“我的能力，有控制法器，和化形兩種。”器靈說，“控制法器的能力，你也見過了，紅瑤和熔絲，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化形呢？”

“化形嘛，就是幻術。”

引寐突然飛向高空，一點藍光直直墜落，于地面形成光圈，盤旋向上。

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出現在她面前，是君緋的樣子。

“你好啊，子鳶姑娘。”這個君緋揮了揮手，與真正的君緋一般無二。

“這！這未免太神奇了！”穆子鳶吃驚的說。

“不過，此法有不少漏洞，只能化見過的人，沒有影子，而且引寐飛在上空，很容易被識破。”

穆子鳶往上看看，確實鈴鐺在半空中，有心人一眼就看得穿。

“沒有攻擊的能力嗎？”穆子鳶聽著，都是這輔助性的能力。

“沒有，只能幫你控制別人的法器，需得你自己戰斗。”引寐遺憾的說，“不過，若是學會人族武功，加持法器的能力，也是所向披靡的。”

穆子鳶想到，煉妖師就是這樣，以人族武功加法器戰斗，可敵妖族。

“嗯嗯，我雖施展不出法力，你說的這也是個出路，可以自保，甚至保護別人。”穆子鳶開心的說。

不過下一眼，她就看見了江含蘇，走到水潭邊發呆，胡子長的老長，衣服也不曾整理。

“唉，都怪我……含蘇變成現在這樣子。”穆子鳶心中愧疚萬分，伽藍清川害她，她才殺她，這一點她并不愧疚。

她愧疚的是，把江含蘇拉進情感的泥沼，她希望江含蘇能走出來。

“讓江含蘇走出來，這我有辦法。”引寐搖了兩下，自信滿滿的說。

“你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