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床就這么舉著劍，站了有十好幾秒可能，然后才轉身走了，走的時候臉上的血色都沒太恢復得過來。

其他的敵人也都陸陸續續地跟著走了。

目送敵人走完，鋼鬢他們迅速地打掃了一番戰場，敵人落下來的幾具尸體應該都是懸賞犯，喬維見他們把每具尸體的腦袋都割下來打包了，他們還拔走了那支箭。

然后就拉上他逃也似的往青木藤方向撤離。

等喘勻氣了，他們第一時間居然不是處理身上的傷口，而是傳看那支箭。

“這是女惡龍的箭。”

說話的人把箭遞給另一個人，然后后者也說，“這是女惡龍的箭，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厲害。”

再傳，也還是一樣的結論，每個人都說這是女惡龍的箭。

傳到喬維手里的時候，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他聳聳肩，并盡量地讓自己的腦子放空，盡量不去想著某個人，以期這樣能讓自己看起來更迷茫一點。

卻總是禁不住去想大姑娘。

他不知道賞金獵人們所謂的女惡龍是不是大姑娘，因為女惡龍懸賞令上的簡易畫像實在是太兇殘了。

可這絕對是大姑娘的箭，之前她天天用這玩意狙他的肉。

喬維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理解自己這個肢體語言的，但他們的表情和眼神給他的感覺是，他們都對自己所理解到的答案有所懷疑。

然后鋼鬢還拉著他蹲到地上，一邊畫圖加打手勢。

喬維沒看明白，不過其他的人都在說，“為什么女惡龍會救他。”

嗯……，這個問題用圖形和手勢確實不太好表達。

于是他又聳聳肩。

大伙把視線移開了，但注意力其實還在他的身上，他們當他是聾啞人，相互間的交流并沒有絲毫的避諱。

“沒準女惡龍是想殺啞巴。”有人天真地猜測。

然后立即就有人反駁說，“女惡龍的箭不會輕易落空，如果她瞄準的是啞巴，啞巴現在已經死了。”

“但她確實落空了，沒有射到啞巴。”

“也沒有射到裂床。”

“是的，在女惡龍的箭下，裂床和啞巴沒什么區別，射誰誰死。”

“女惡龍應該射我們，我們是賞金獵人，想逮她。”

剛才那位天真的伙計又猜測說，“沒準女惡龍是在射鳥，然后箭剛好飛到這。”

眾人面面相覷，話題逐漸被轉移到這一仗的收獲上。

但喬維開始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樣了，而且其中好像還有人在窺視著自己。

索性，大家在一起相處的日子應該也快結束了。

他打消了去深究他們當時不拋棄自己的心理，他們也不會再有機會來探究他和大姑娘的關系。

……

一天后，喬維終于是踏出了森林的范圍。

得益于所站位置的地勢優勢，他幾乎可以一眼望盡城墻之外的景象。

分屬于不同莊園格局分明的麥田，一直弓著身子的收割者，以及他們身后不停地吆喝不停地揮舞鞭子的監督者。

那些散落在麥田間隙造型粗礪的房子估計是農舍和磨房，或許還有教堂。

更多的人從麥田、從這些房子里背著行囊，推著板車，一路匯聚向擁堵的城門，然后擠上城門口的吊橋，擠進青木藤，又或者被擠得掉進墻根下的護城河里。

看來狼人全面壓進的消息已經在青木藤傳開了。

鋼鬢催促說，“我們必須得快一點。”

喬維跟著他們好艱難才擠上吊橋，過程中不斷地有人落水，索性青木藤的護城河應該是引過來的活水，而不是代代積累的屎尿池。

城墻上每個城垛旁都有一名站崗的士兵，相隔不遠就設有一座塔樓，這個角度都能看到上邊架設的床弩。

來到這里才看清，造成擁堵的原因是城門口超嚴格的審查程序。

士兵們拿著厚厚的懸賞令篩查著想要蒙混過關的懸賞犯。

托賞金獵人們的福，喬維的入城審查有驚無險，然后他就假設自己是那個女性特征極為突出的女人，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辦法能混得進來。

城門后是一條還算筆直寬闊但又臟又擠的土路，兩旁是統一朝向的石頭樓房，透過它們之間偶爾會出現的縫隙看去，密密麻麻全是房子，土木混合的居多，但像大道上這種裝有多彩鑲嵌玻璃的磚石、壘石房子也并不少見。

雜亂無序中孕育著繁榮。

賞金獵人們去最近的商會辦事處用人頭換了賞金，喬維居然也分了一份。

鋼鬢還邀他入伙，就是拉著他，把他初遇他們時畫的那個圖重現，所以應該是這個意思吧，但喬維沒有接受。

憋了兩個多月，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放飛自我啦！

他混進擁擠的入城人流里，一路向著最熱鬧的地方尋去，聽著旁人的交談聲，跟他們一起躲避從樓上潑下來的屎尿，呼吸異味復雜且濃厚的空氣，踐踏由污穢壓實的道路，然后操著生疏的土著語試著入戲。

很快，喬維就知道了新城與舊城的范圍，廣場或者說處刑臺在哪，哪里可以過夜，哪里可以吃上熱食，哪位裁縫價格便宜，哪位鐵匠手藝精湛……

以及，公共浴場在哪里。

喬維買到了新的衣服，找到了一個愿意容留自己過夜的新城居民，最后還在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哥的指點下，找到了他最常去的公共浴場。

用這位老哥的話說，“洗熱水澡算什么，那是新城最好的浴場之一，里面的澡堂姑娘又漂亮又便宜。”

但喬維到地后才發現，這所謂的“新城最好的浴場之一”的地方好特么簡單粗暴。

就一棟稍微大那么些的磚石房，嘈雜的一樓煙霧繚繞，一面面簾子后邊藏的全是雙人木箍浴盆，人們泡在渾濁的液體里，交談，進食，作樂……

木板拼成的天花也即是二樓的地板一直在吱吱作響，據說上邊有床和封閉的房間，使用費并不貴。

但那位老哥臨分別前一直叮囑喬維，千萬別費錢租用那些小房間，因為只要再多給澡堂姑娘相當于三分一租用費的酬勞，她們就愿意跳進浴盆里陪客人做任何事。

嗯……

不得不說，那位老哥說得太含蓄了，這地方不僅有澡堂姑娘，還有澡堂小哥。

喬維跟浴場的負責人要了一個浴盆，同時隱晦地表示，自己想要找一位優秀的澡堂姑娘進行一些由淺至深的友好交流。

“邋遢的鄉巴佬，滾進你的盆子里等著去吧！”急著接待下一位顧客的負責人不耐煩地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