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身心疲憊的喬維默默地走到光與暗的交界處，將自己藏在既可以隨時進入光照范圍又不用見光的角落。
現在到處都是黑布隆冬的一片，根本沒辦法湊齊材料重新生火，所以想換地方是不太現實的。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用刀在豹兄身上比劃的樣子簡直蠢瞎了。
……不過前后一對比，那位大姑娘可能小賺，但他好像也不虧啊。
總比直接被第一撥人干掉的好，豹兄就是拿來報答人家出手相助的感謝費。
而且至少還剩有半截尾巴不是……
嚼著嘴里硬邦邦的尾骨喬維的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一定要堅強。”
“總不能還天天都遇到這種事。”
……
幾乎是天剛亮，森林里能辨清草木的輪廓時，喬維起身了。
他幾乎是全程睜著眼睛熬了一宿，不敢睡，也睡不著。
雖說即便睜著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而且昨晚上也沒有什么東西真的往懷里拱往耳洞鼻孔里鉆。
今晚上……如果還有今晚上的話，他必須強迫自己把眼睛閉上才行。
當然，前提是耳朵要堵上，鼻孔也要用葉片做一塊能濾掉蚊子的濾網擋住。
喬維喝了些露水，把仍未完全熄滅的火堆埋滅，然后朝著印象中背對那處懸崖的方向走去。
結果剛走到大概是昨晚上火光邊緣的位置就踩到一堆頗有眼緣的骨架子。
他也就隨手用短劍撥了那么一撥，居然還真就撥出來一條少了半截的尾椎骨……
你我再見，卻已是天地永隔。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豹兄的骨頭簡直跟被貓科動物的舌頭舔過一樣干凈，照食量來看他們怕不是有四到五個人。
喬維在附近轉了兩圈，試圖通過他們的腳印判斷他們的前進方向，但很可惜，他們好像連一個腳印都沒留下。
……
下午的時候，喬維發現了一只花枝招展的野雞。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握著黑匕首上去插死它的，但想了想，還是先悄悄地摸近，直到野雞開始跑的一瞬間才握住黑匕首，再以沖刺的姿勢盡量放緩速度靠近，最后撩住一只腳拎起。
全程避免黑匕首外露，以防萬一。
逮到野雞后，喬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有某種預感似的，又或者說是為了提防什么，并沒有急著找地方生火，而是繼續走著。
直到他又逮了兩只野兔，身上實在是不方便攜帶了，而且天色已暗，這才停了下來。
睹兔思人，他想到了很多，什么紅燒兔頭、兔肉湯、燜兔肉、兔女郎學姐、麻辣兔肉、蘿卜兔肉鍋等等。
可是大環境不允許他胡思亂想啊。
只能是生火加柴，開膛穿棍，然后用火超度它們。
很快，它們滋滋冒油，香氣開始飄散，那是它們被香料凈化后放蕩不羈的靈魂。
這回喬維學乖了，邊烤邊用短劍削著吃，熟一點吃一點。
哪知還沒吃上幾口，嗖地一支箭從天而降貫穿烤棍，箭尾還連著一條繩子。
喬維的反應已經很快很快了，但奈何動作跟不上烤雞烤兔往上竄的速度，最后只保住了之前就揪在手里的一雙兔腳。
“嘎！嘎嘎嘎！！！”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嗷！！
喬維簡直氣得不能人言，他沖著頭上看不清的樹冠深處一陣嗷嗷亂叫，但上邊已經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良久，垂頭喪氣的他又躲到了光與暗的交界處，嘴里叼著兩只幸運兔腳氣得半宿都沒能想明白為何自己那么不幸。
……
天亮后喬維繼續趕路，過程中有頭野豬想拱他來著，連豬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氣得喬維當時就想弄死它。
但轉念一想，不行，弄了估計也是弄進別人的肚子里，越想越氣，索性就任由那頭豬追著他跑。
后來興許是野豬迷路了，要么就是他迷路了，這段孽緣才算是結束。
到晚上依舊生火，人就藏在火光邊緣處瞇著。
一兩天不吃東西人是餓不死的，喬維打算先觀望一天，今晚要是沒事，那明天做飯。
結果還沒瞇上一小會，頭上突然掉下來一包不知道什么玩意砸在腿邊，嚇得喬維跳起來拿短劍就是給它一頓亂抽。
然后發現這坨東西好像不會動，喬維使盡渾身解數給它拖到火光里，才看清這是個包裹，外層好像是什么動物的皮，感覺挺眼熟的，剛才胡亂抽的幾劍都沒把它劃破。
打開一看……
里邊大致是一只用原皮包裹著的被剝皮去掉內臟然后分尸的豬。
喬維心里直突突，這貨好像是白天的那只豬哥。
它沒有迷路，它上天了。
翻了翻，里邊居然還混著幾條剝了皮的蛇。
再翻，居然還有用雜草和葉子多層保護的不知道什么動物的蛋，臥了個大槽。
這什么意思？
哈？這什么意思？？
正琢磨著，頭上又掉下來一包裹。
就著火光，可以一眼看清那應該是一套疊著的衣服。
喬維撿起來時，不經意間嗅到衣服上除了陽光的味道外還有一種淡淡的草藥味。
衣服里似乎藏著兩個什么東西，打開一瞧，是兩個長得歪歪斜斜的果子。
喬維拿起一個擦了擦，咬一口，有點酸，但果味好濃。
啊，久違的維C。
這包大概就是他的加工費了。
……或許還夾雜著一些別的意思，比如，你太臭了，我們怕你弄臟食物。
又或者還有，你作為我們盯上的獵物野獸傷不了你，把自己收拾干凈點好好做誘餌尋常三兩只根本不夠我們吃，這種。
但總之，這最起碼意味著，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了一種初步的……嗯，供求關系。
和一伙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人露過一次面的、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友善家伙。
很快，豬哥的餞行儀式正式啟動了，因為都是處理過的材料，喬維省了很多功夫。
穿棍子的時候，他曾深入地考慮過，到底是把食材分成很多串比較好，還是全都穿一根棍子上比較好。
前者如果他們不露臉的話，他能在對方搶……取的時候保留下更多的分量，而后者他們取時必會露臉，他實在不相信這些家伙還能像昨晚那樣用一條繩子將一只大幾百斤重的豬吊上去。
喬維希望能與他們進行進一步的溝通，最起碼，先搞清楚最近的人類聚居地在哪個方向。
所以他把全部食材都穿到一根分叉的樹枝上了。
當然，為保險起見依舊是熟一點吃一點，結果正吃著呢，嗖嗖兩箭從天而降，緊接著整個架子就歡快地往上竄。
喬維嗷一聲就粘了上去，但上升到半空時慫了，只得松手，眼睜睜地目送那么大一個烤架螺旋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