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層都劃破了，保安連忙把大漢的手抓牢：“大夫，你沒事吧？”其中一個保安問道。

“沒事，這血樣應該夠了，你們把他交給醫院吧，在這里太影響其它人了。”李小樣扒著手套細看，就破了皮，沒有流血，應該沒事。

疫情期間，本來就人心惶惶的，要是讓那人繼續呆在這兒，每天鬧一鬧，怕是精神科的人都不夠用了。

“你趕緊去消毒吧。這人有病！”精神科的人和李小樣說，李小樣朝著她笑了一下，她笑完才想起來，帶著防護面罩，人家看不見她笑。

李小樣把血樣上機之后趕緊去消毒，那兩個HLJ的姑娘正巧也進來上機，聽李小樣說了兩句，氣憤的恨不得給那人打點生理鹽水。

“沒事，這年頭什么人都有。沒聽說這病會通過血液傳染，就算是傳染，我這只是破了一塊皮，沒事的。”李小樣連著說了兩遍沒事。

晚上休息的時候，付空和李爸李媽都發來了視頻邀請，李小樣都沒接，她臉上的戴口罩和防護面罩留下的印子太丑了，而且她現在幾乎每天一沾枕頭就著，是發了一句挺好的，就睡過去了。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傳染人數每天都在劇增，從一開始的每天增長幾百，到現在每天增長上千，她有些害怕了，過年之前特意找了個時間給實習醫院的老師每個人發了一條消息，消息內容各不相同，但每條消息里都有注意安全，注意防護這件事。

她還記得工作第一年的時候，她的姨姨和姥姥接連去世，那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白布從腳蓋到頭，說是去世的人面貌都會很恐怖，怕是嚇到人，可姥姥入葬的時候她去看了，真的很安詳，跟活著的姥姥一摸一樣，根本不嚇人。

那天她問付空自己究竟有什么用，想著學那些偉大的人既然選擇了就堅持下去，可自己終究做不成英雄，終究救不了任何人。

她還記得付空說從來沒有英雄，那些被人們當成英雄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個平凡的人的義無反顧而已。生老病死是常態，不要因為一天葉子落了就否定整個春天。

“小樣，你那區來人了！”值班的護士叫她，她連忙走出去。今夜是她的夜班。

“這時候來的？急診？”李小樣多余問，急不急診在這個關頭都是急診，急不急診也跟她這個抽血化驗的沒什么關系。

“嗯，外國人，前半夜發高燒，就被送過來了，你先給她抽血，那邊也來個人，我去那邊。”和她搭檔的護士端著抽血的器材往那邊走，李小樣看那外國人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她說到：“give me your hand and relax，ok？（把你的手給我，放松，好嗎？）”

“o！yes，my god，you can speak English！”（（天啊，太好了，你會說英語。）

李小樣給他抽血沒再說話，沒想到那外國人是個話癆：“I didn't have a fever yesterday， but I have a fever tonight. So I hurried to the hospital， but the man who brought me in didn't speak English. That's great， doctor. You can speak English.”（昨天晚上我還沒有發燒，但是今天晚上突然就燒了起來。我趕緊來醫院，但是帶我進來的人不會說英語，太好了醫生，幸虧你會說英語！）

李小樣還是沒說話，那外國人將信將疑地確認了一遍：“Isn't it ?”

“sorry，我不會！”李小樣說完笑出了聲，馬上噤聲，拿著血樣進去檢測去了。

檢測完畢之后，李小樣看了一下檢測結果，這個外國人可能只是一般的流感，畢竟傳染病初期的癥狀只是干咳，中低熱，但她說了不算，把結果審核了等著臨床醫生的診斷。

李小樣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半夜像個保安似的去巡邏，但是她會，因為病床就在檢驗科，她出去抽個血的功夫就能看一遍。后半夜的時候，她聽到靠近檢驗科的地方有哭聲，特別小的聲音，聽上去很克制，李小樣靠近了看，才發現是可兒。

李小樣怕吵醒別人，彎下腰，輕聲問：“可兒，怎么了？是不是哪疼啊？”

“姐姐！”可兒小臉都哭花了，聽到李小樣的聲音，一下子坐起來抱住了她。

“防護服臟，你怎么了？”李小樣把她拉開，蹲下來看著她。

“姐姐，我想我媽媽了，長這么打我都沒想過她，現在我想她了。”可兒哭的稍微大聲了些。

李小樣不知道可兒的身世，她也從不打聽這些，她摸了摸可兒的頭發：“乖！等你好了，就能去見媽媽了。”

可兒也不說話，再一次抱住了李小樣。她哄了好一會兒可兒才睡著。

早晨接班的時候，李小樣特意問了原本就在這個醫院檢驗科的人可兒的事情。

她們說，可兒是孤兒院送來的小孩兒，聽說很小的時候父母把她扔了，是孤兒院的人把她抱了回去，養到了現在，她也是最早一批確診患病的人。李小樣決定回宿舍之后要把所有的糖都裝著，到時候都給可兒。

…………

付空一早就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他和家里說想在鎮里等李小樣回來，可是家里說鎮上所有的店鋪馬上都要不讓開了，讓他回去。付空給李爸李媽打了個電話拜年，說是今年因為疫情的原因過不去了，也讓他們別擔心李小樣。

大學剛畢業，李小樣就帶著付空回家了，李爸李媽都覺得付空這人挺好，總是和李小樣說再過幾年就張羅著結婚，可李小樣一直覺得太快了。

“付小樣，李小空，走吧，咱們回家等她。”付空對手里拎著的盒子說。

盒子里是付空在市場買的小烏龜，兩只都生龍活虎的，付空特意給取了名字。

…………

“今年過年就咱們兩個人了！”李媽又一次掉下了眼淚。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李爸翻身趴著點著了一支煙。

“都怪你，她早就說了不想學醫！”李媽抹了抹眼淚，每年過年李小樣都在家，想方設法地逗她們開心。

李爸沒有說話，煙抽的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