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將計就計
- 大明卷簾人
- 烏有相公
- 3251字
- 2020-04-16 20:29:18
回到烏奴營帳,呼延用和歸昭皆在。
歸昭劈頭就問:“老大,你不覺得這時候一個錦衣衛僉事和一個鎮撫使,同時出現在草原很蹊蹺嗎”?
呼延用接著說道:“賢侄,什么樣的炮兵值5萬兩銀子?宣府乃九邊之首,沒有兵部諭令豈能輕易調兵?只怕天子也未必有這個面子!他吳邦輔何德何能”?
歸昭問道:“老大,察罕多那邊可有消息”?
見玉衡不答,歸昭說道:“我現在更怕后院起火,一怕樊子英抄了咱們老窩察罕多;二怕官府斷了咱大同的糧道”!
呼延用接著說道:“此次在采買軍械如此順利!李心葵肯定沒這個本事!我一直隱約感覺,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而且此來岱海也必定有人操縱引誘”。
玉衡何嘗沒有起疑,大明西北、遼東、直隸與河南三面同時開戰,一直以為可以趁亂躲在草原和平發育,如今看來只是幻想。也許從府谷起兵的第一天,自己便已淪為了工具而不自知。
其實玉衡和大伙心里明白,這一支草原上的孤軍,真正的威脅來自大明朝廷,若不提早防范,將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玉衡說道:“烏云娜來報,察罕多出現了很多生人,我已讓她編戶齊民嚴查奸細;樊子英已經殺過黃河,繞到青城以北的草原腹地,一時半會兒倒不至于構成威脅;主要是大同的孫筠和賽四叔,他倆的糧道一旦出了問題,可就滿盤皆輸了”。
經過仔細商議,岱海草原必須“速戰速決”,不能與色楞過多糾纏,必要時斬草除根。
攻打妥妥城,須先穩固后方,一是加緊屯糧;二是將大同商丁陸續遷往宣府,一旦朝廷派兵支援色楞或額璘臣,或者直接派兵來剿,可一把火燒了宣鎮府庫亂其方寸。
另外還需尋找外援,玉衡致信烏云娜,請她代自己向林丹汗示好,約其平分妥妥城糧草。同時致信王嘉胤,請他出兵抄了曹三喜在太谷縣的銀窖,必要時占他兩個縣城,呼應草原行動。
至于如何穩住朝廷屯于宣府的8萬精兵,這就要在武晉卿兄妹和吳邦輔身上做文章。對于這一點,玉衡內心既抵制,又心懷顧慮,所以遲遲不肯答應。
烏奴看出了玉衡的心事,當即跟呼延用說了實話:“用叔,寶兒是擔心將來見了晴雪沒法交待,九兒在他心里分量很重”!
呼延用一擺手:“亂世兒女,哪兒那么多講究?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若將來小女生氣,老夫親手宰了蘇巴海姐妹便是”!
玉衡豈能聽不出畫外音,若自己將來有負呼延九,瞧岳丈這態度,分明連自己也會一刀宰了,不禁有些壓力山大。
好在話都挑明了,玉衡的顧慮也就打消了。
他想了一下問道:“聽說這妥妥城,原是大明的東勝衛,城高墻厚,沒有巨炮萬難打的下來,吳邦輔借兵不靠譜,你們有沒有搞到大炮的路子”?
二人搖頭,玉衡也只能暫時作罷。
上次“順水推舟”,這次只能“將計就計”。
西坡牧場被搶,這可動了色楞的根基,他盛怒之下,聚集了全族一萬一千精兵,大張旗鼓前來問罪。
這一次換成色楞打了玉衡一個措手不及。
以玉衡對色楞的了解,原本以為老頭來到陣前叭叭兩句,就能利索罷兵。沒到老頭這回老頭瘋了,以騎兵為中軍步兵為兩翼,兵分三路直撲玉衡大營。
輜重兵和一半騎兵,已隨歸昭赴張家口販賣牲畜,玉衡手里只剩下4400戰兵,驟然遭到突襲,一字排列于刁王山下的三座大寨,一上午便被色楞端了兩處。
玉衡只能帶著人馬輜重,龜縮與半山腰的一座小寨據險而守。
好在火器在手,地形又居高臨下,色楞一時半會兒拿玉衡沒轍。不過如此耗下去,玉衡必敗,一來所囤糧草只夠三日之用,二來山上水源,僅夠一半人畜飲用。
多耗一個時辰,便多一分風險。
玉衡連忙找呼延用問計。呼延用端詳了一番地圖,在色楞的三道河、西坡和石嘴子三座營盤之間反復測量,又算了下額璘臣的位置,皺眉道:“賢侄!要不拉上額璘臣,把色楞滅了”?
呼延用此言正和玉衡心意,他之所以不跟額璘臣計較劫糧之事,主要覺得像額璘臣這種窩囊廢,最多算群蒼蠅,惡心人可以,成大事太難。而色楞則不然,性情狡詐又毫無信義,不滅了他遲早是個禍害。隨即同意了呼延用的建議。
于是派樹海聯絡額璘臣,許以色楞部一半人畜,請他來援。
又將寨內1200騎兵分為兩部,由呼延用和烏奴各率一部突圍,一來減輕本陣的糧草和水源壓力;二來突圍之后,效仿樊子英殺人放火,抄他后路亂其軍心。
下如此慘無人道的軍令,玉衡十分為難。
烏奴氣不過,當即罵道:“連長!他色楞在廣寧、寧遠和大同,殺我本族同胞還少嗎?你還猶豫個啥”?
于是乎,一語驚醒夢中人。
色楞雖然人品差點,手下的將士,還真是久經戰陣的硬茬,自從上回吃了三眼銃的悶虧,這回徹底變機靈了。
一見山上下來兩隊騎兵,色楞直接讓開大道,放呼延用和烏奴過去,然后利用本部人馬騎術精湛的優勢,先從兩翼放箭,然后追著二人屁股后頭打,可憐1200騎兵,一下午就折了200多人。
這也徹底點燃了這群漢子的怒火,當晚直接沖到色楞的老窩三道河,展開了血腥報復,色楞的數千族人和萬余頭牲畜,除戰馬之外,一夜之間被呼延用掃蕩的干干凈凈。
如此便結了死仇,牲畜被殺親族被屠,徹底激怒了色楞手下的萬余精兵,發了瘋似的,輪番向半山腰的木寨發起了沖鋒。
玉衡搬了張藤椅坐在大寨高處,捧著一壺茶,翹著二郎腿,看著徐公明指揮作戰,寨門外256條火槍、256挺大小佛朗機,以及88門大小車載火炮隆隆作響,打退了色楞臺吉十余次沖鋒,直到夕陽西下,敵人扔下了一千多具尸首,這才收兵回營。
蘇巴海和泰寧,也站在玉衡身后觀戰,戰場的血腥,看的兩個姑娘心驚肉跳,直嚇的臉色煞白,兩股戰戰。
玉衡見色楞收兵,放下了茶壺起身,兩手叉腰大聲喝道:“想休息?沒門兒!哈森何在”?
哈森巴圖魯連忙上前,玉衡喊道:“藤牌、長槍和弓箭手歇了一天了!組織起來分成三隊輪番夜襲!咱的六千多支火箭也全部帶上!吵了老子一天了,你丫還想睡覺?想得美”!
安排完畢,玉衡便早早回營睡了。
蘇巴海和泰寧卻毫無睡意,半夜聽見山下的殺喊之聲此起彼伏,倆人睡不著,便來到寨墻扶木而望。
玉衡的“火箭”可以簡單理解為大一號,加了箭頭和尾翼的“竄天猴”或者“沖天炮”!
單支叫火箭,用篾條固定在一起叫“神火飛鴉”!
當然其威力遠非竄天猴可比,射程甚至比弓弩還遠,最遠可達六七百步,陸戰能焚燒敵營、水戰可以點燃船帆,其前部有涂了毒藥的點鋼蒺藜頭,雖然入肉不深,可若是沒有經驗,抬手一拔就能扯下一坨肉來,其殺傷效果非常好。
山下遠處的戰場雖然慘烈,可在兩位姑娘眼中,卻是十分罕見的絢麗場景,數百只火箭,在暗夜之中帶著火光四處亂飛,宛若煙花一般絢爛。
火箭此起彼伏,鬧騰了個把時辰才消停下來,樹海渾身是血,帶著數百位腰上別著人頭的死士,爬回了大寨,泰寧連忙上前問道:“樹海,你們老大呢?咋不見人”?
樹海抿嘴一樂:“他膽兒小,又怕見血,聽說小時候還讓炮仗炸過手指頭,所以不喜歡火藥味兒!早早就睡了”!
泰寧切了一聲:“你堂堂蒙古勇士,竟死心塌地替一介鼠輩賣命!簡直羞恥!羞恥至極”!
樹海白了她一眼:“鼠輩?羞恥?你好意思罵人家?你們黃金家族,啥時候拿我們當人看過?給我們發過月錢嗎?給我們家里發過糧食嗎?分賞賜的時候,是論功行賞按勞分配嗎”?
見泰寧無言以對,樹海白了她一眼:“切!你啥也不是!你們這些貴族,都是寄生在我們身上的吸血鬼!我呸”!
泰寧氣的直跺腳,指著樹海的背影喊道:“樹海!你跟張玉衡那小子學壞了,竟敢這么跟我說話”?
樹海壓根沒理她,樹海身后的兩個蒙古人卻回過頭,一人朝她啐了一口:“你算哪門子貴族?講衛生嗎?懂禮貌不?知道尊重人不?我們跟著公子好好干遲早也是貴族!比你貴的那種”!
后邊上來一個漢子,開口罵道:“你倆積點口德吧!老大的妞你也敢罵?就算老大玩膩了不要了,哪怕把她倆扔了喂狼,如今這片草原,我看也沒幾個人敢動她們”!
三人回頭沖泰寧一臉壞笑,嬉鬧著跑開。
泰寧又羞又惱,氣的直跺腳,蘇巴海近前拉著妹妹的胳膊勸道:“你就認命吧!草原上的女人,向來都是強者的玩物”!
蘇巴海嘆了口氣:“我跟了大汗三年,也沒見虎蹲兔打過今天這種痛快淋漓的勝仗!這片草原遲早是人家的!咱們說到底,在強者眼里跟牲口沒有兩樣,都是人家的私產”!
泰寧哼了一聲,癟嘴說道:“就他還強者?生的跟根兒豆芽菜似的!嘴巴又毒!心眼兒又壞!個頭還不到我肩膀!天天裝的人模狗樣!我看他就是個小畜生!小淫賊”!
蘇巴海捂嘴一笑:“小淫賊?你話里有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