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頤躲在康延身后，時不時地偷瞄門口。
一位年輕武者，著一身淺棕長袍，雙手環抱，懷里一柄入鞘長劍，半倚門墻，神色淡然，對來往的食客視而不見。
這是一位純粹的劍客。
康延一見此人，腦海中自然浮現這一想法。
似乎察覺到康延的目光，武者回頭，目光落在康延身上。
確切地說是康延身后的康頤。
“六殿下要鬧到什么時候？”
武者起身站在門口。
“好巧啊，林師兄...”被發現了，康頤不再躲著，大大方方地站在康延身旁，臉上帶著笑意。
“殿下既然當我是你師兄，就應該沒忘我說過的話...”
“記得，記得，不要隨意出城，出城要有護衛隊隨行，要告知林師兄一聲...”
康頤忙接下林一保的話，生怕林師兄再提一遍，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同時也在嘀咕。
“告訴你，我還出的了城嗎？要是帶上護衛隊，這不是等于告訴你......”
“你說什么？”林一保盯著康頤。
“沒...沒...什么，對了，林師兄，我來向你介紹，這位是大正帝國五皇子，我的五皇兄...”
康頤介紹時，洋溢著由衷的笑容，言語中透著情真意切。
林一保愣了，他都忘了多久沒見到過康頤露出這樣的笑容。
三年，五年，七年......
不記得了，自從師父死后，六殿下便從來沒有發自內心的笑過。
皇子，是孤獨的。
目光一轉，林一保打量著康延，微微皺了皺眉。
五皇子？
那位八年前被趕出京都的皇子。
“見過五殿下！”
林一保不咸不淡地施了一禮。
康頤見狀，一臉無奈，道：“五皇兄，這位是戶部尚書之子，林一保，與我從小長大，為同門師兄弟，師承青光劍侯十一...”
康延點頭，算是認識了。
“六殿下，跟我回去！”
林一保開口，直截了當地道出他此來的目的，說著，看了一眼萬昂。
萬昂縮了縮脖子，識趣地出去招呼馬車去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連殿下都得聽他師兄的，萬昂斷然不敢拒絕，此其一。
其二，皇子府不識趣的，無一例外，被林一保打了一遍，傷輕的也在床上躺了三天，至于重的，沒有一兩個月是下不了地。
所以，皇子府里的人，最怕的人反而不是殿下，而是林一保，這位六皇子的師兄，人狠話不多，即便余公公也要排在他后面。
康頤似乎想讓林一保多認識一下康延，又道：“林師兄，五皇兄武功不弱，剛才比武可是一招勝過了動用翠柳劍的嚴松......”
一聽康延武功不弱，林一保提起了一絲興趣，只是知道對手是嚴松之后，興趣頓無，蹙眉道：“嚴松那六品廢物，又來欺負殿下了？”
康頤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著康頤一副說不出話的樣子，林一保已然知曉，心中燃起一股怒火，身上的氣息一閃而逝。
“此人，我非打斷他腿不可！”
三品高手！
康延不會感覺錯，那泄露的氣息雖然只有一瞬，但的的確確是三品無疑。
“林師兄消消氣，五皇兄已經為我出氣了，嚴松廢了一條胳膊...”
康頤可是十分了解林師兄的脾氣，他說打斷腿是真的打斷腿。
為了不讓林一保因自己而陷入麻煩，康頤連忙解釋，特意把嚴松的傷勢說重了些。
或許，康頤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嚴松是真的廢了一條胳膊。
聞言，林一保怒氣消了不少，望向康延，道：“謝謝！”
康頤一聽，有戲，正想出聲讓二人多了解一下彼此，林一保的話令他的心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六殿下，跟我回去！”
林一保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看著康延，道：“天色已晚，我想五殿下不會挽留...”
太陽開始下山，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康延自然聽出了林一保想要帶康頤離開的決心，加上他也明白之后自己要面對什么，拱手道：“天色已晚，皇弟還是跟著林公子走吧，我們改日再約！”
康頤知道留不了，道：“既然如此，五皇兄，我們改日再約。”
兩人說定。
這時，萬昂牽著一匹馬，身后跟著一輛馬車，到了門口。
康頤上了車，萬昂此次卻留在了車外。
林一保一馬當先，領著康頤走了。
康頤一離開，康延瞬間察覺到窺伺感增強了。
“殿下！”
不一會，劉桐驅車趕來，詢問要不要走。
“再等等！”
康延站在門口，望著天邊落日。
劉桐不明所以，還是照做，將馬車停到一邊。
天漸漸黑了，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小靈兒打了個哈欠。
“走吧！”
康延大步一邁，一躍上了馬車，小靈兒慌忙跟上。
劉桐掌起了車燈，兩盞燈火，幽幽地照亮前路，天邊不知何時飄來了一層薄薄的烏云，遮住了明月。
馬車離新月鎮，漸行漸遠。
此時，鯉躍樓的內堂，一位黑衣人坐在葛掌柜面前，不言不語。
葛掌柜也不害怕，悠哉悠哉地喝著茶，吃著糕點。
直到另一位黑衣人的到來，才打破了這番平靜。
“大人，那個賤種出了新月鎮！”
坐著的黑衣人伸了伸懶腰，活動活動筋骨，隱約能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
“葛掌柜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聽聲音是位老者。
“我是個生意人，只要給的錢多，我的嘴可像鐵一樣牢固...”
“希望葛掌柜說到做到！”
扔下一袋銀子，黑衣人走了。
盞茶的功夫，劉管事進來了。
“掌柜的，我們要不要上報主子？”
“報，當然要報，但不是現在...”葛掌柜嘴角劃過一絲弧度。
“為何？”劉亮疑惑道。
“哎，你呀，什么時候能聰明點...”
葛掌柜就差指著劉亮的腦袋了，起身撥弄著燭臺的燈火，火變大了。
“今日比武，五皇子表現的可不像情報中那般不堪，雖說是用了個巧勁，但沒點實力可做不來，依我猜測，五皇子的真實實力恐怕在四品以上...”
此言一出，劉亮倒吸一口冷氣，“這怎么可能？”
若是五皇子深受圣上寵愛也就罷了，可他只是個受冷落的皇子，一沒上乘武學，二沒修煉資源，他如何突破至四品以上。
“所以，掌柜的意思是讓他們試探五皇子深淺...”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劉亮眼前一亮，瞬間明白了葛掌柜的意圖。
“孺子可教也！”葛掌柜笑道。
黑沙畢竟只是個江湖組織，黑衣老者又怎么會想到自己會成了別人的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