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為何結婚,又為何不忠
- (美)海倫·費舍爾
- 1831字
- 2020-04-07 16:55:38
步調一致
身體同步是搭訕過程中最有意思的一個環節。潛在的情人在適應環境以后,會轉動身軀,直到與對方雙肩相接,四目相對。這種姿勢也許會出現在兩人開始交談前,抑或交談幾個小時后。不過,再往后,男女便會逐漸保持步調一致,剛開始時比較短暫。他舉起酒杯時,她也會跟著舉起來。接著兩人就又不同步了,可過不了一會兒,他們的動作會越來越像。男的蹺二郎腿,女的也會蹺;男的往左靠,女的也往左靠;男的捋頭發,女的也捋頭發。兩人的動作會出奇地協調,同時深情地注視對方的雙眸。
這種愛、性和永恒的人類繁衍的節奏,隨時都可能被打斷。不過,倘若二人有意延續人類生命香火的話,他們會找回中斷的節奏,接著跳求愛之舞。那些完全實現身體協調同步的情侶則會雙雙離開酒吧。
男女是否都會遵循這一“五步搭訕法”?我們不得而知。很明顯,并非世上所有人都會表現出吉文斯和佩珀在美國單身人士聚集地所揭示的那種行為模式。大多數社會里,酒吧或俱樂部并不是人們邂逅的地方。有些人甚至都不會公開追求對方;相反,他們的婚姻是包辦的。另外,很少有人類學家對其他文化體中男女互動時所采取的姿勢、手勢和表情展開過研究。
可是,有大量輔助證據表明,這些規律中的一部分放之四海而皆準。
舉例而言,在婆羅洲,一位杜順族女子常會側過臉,盯著心上人。聚會時趁給后者遞米酒的間隙,她還會假裝無心地摸一把男子的手。實際上,多數旅行者都清楚,不諳當地語言也不妨礙他們調情成功。全世界的人談情說愛時似乎都少不了凝視、微笑和輕柔的撫觸。
人類求愛時身體都會同步這一點似乎還有其他證據。在幾乎所有男女有權自行選擇伴侶的社會里,單身的人往往會在聚會或節慶期間相遇,翩翩起舞。舞蹈本身不就是有節奏感的動作,或者說是身體的同步運動嗎?
新幾內亞的傳統梅爾帕人(Medlpa)甚至為這種模仿行為創造了一套儀式。這些人中的未婚女子在叫作“Tanem Het”的房間——也就是父母家里的公共休息室——與可能的另一半相見。新人們身披華服,成雙成對地坐在一起。隨著小兩口開口唱歌,“晃腦袋”活動就開始了。有機會結為連理的人搖著頭,摩擦額頭和鼻子,反復相互鞠躬。這一系列動作的頻率之快,令人應接不暇。對于梅爾帕人,同步意味著和諧,他們相信,一位伴侶越能踩準另一半的節奏,這對新人就越般配。
事實上,身體同步是不少社交互動的基礎——求愛只是其中一類。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的一名學生曾抱著一臺相機,來到美國中西部某地的一個操場內。他蹲伏在一輛廢棄汽車背后進行觀察和拍攝,用膠片記錄下孩子們在課間休息時肢體動作的互動。在仔細分析了這些片段后,霍爾留意到孩子們的動作反映了一種統一、協調的韻律。很顯然,所有孩子玩耍時都是步調一致的,像是踩著某種節奏。另外,一個十分好動的小姑娘滿操場地蹦蹦跳跳——她起到了帶頭作用,其余孩子只是在不自覺地跟著她動。
這種人類模仿行為俗稱互動式同步,早在嬰兒時期就已形成。新生兒出生第二天后,就開始伴隨人類嗓音的律動感協調其肢體動作。如今眾所周知的一點是,生活在許多其他不同文化環境下的人們在相處愉快的時候,也會產生這種韻律感。不論社會如何多元,在咖啡館、火車站、超市、雞尾酒會等公共場合所拍攝的人物照和慢動作鏡頭均揭示了人類具有模仿彼此姿勢的傾向。
這種節奏持續不斷。比方說,對兩位好朋友進行腦電波掃描,檢測各自大腦活動的結果顯示,兩人在相談甚歡時,就連腦波的軌跡都是一樣的。如果在餐桌旁留心觀察,會發現家人邊吃邊聊時,僅僅通過手勢就能參與交流,家人之間咬字較重的音節多半相同。不止這樣,連冷場都是同步的:一個人抹嘴巴時,另一個人會伸手去夠調料——不出所料吧?休止符與切分音、壓低的嗓音、抬起的肘關節,這些都象征著生命與愛的脈動。
人類渴望找準彼此節奏的需求反映了一種有規律的模仿行為,這在許多別的動物身上也不難見到。有好幾次,靈長類學家沃爾夫岡·科勒在走進一個靈長類研究中心的黑猩猩籠中后,發現一群公猩猩和母猩猩會以幾乎相同的節奏圍著一根柱子轉圈。據科勒稱,這些動物邊搖頭邊往前晃悠,每踏出一步邁的都是同一只腳。同樣,黑猩猩在交合前,偶爾會左右搖擺,雙眼凝視對方。
在動物界的求偶行為中,沒有什么比有節奏的肢體動作更基本的了。貓會轉圈,馬鹿會騰躍,吼猴發情時會用舌頭打節拍,棘魚會呈Z字形游動。大至熊、小至甲蟲的動物在發情時都會通過富有節奏感的儀式,表達愛欲。
跳舞是一種天性。因此我認為,將身體同步視為人類求愛過程中普遍存在的階段的觀點不無道理:隨著我們被彼此吸引,我們打起了相同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