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可
- 青丘之思無邪
- 大尾巴胖貓
- 2402字
- 2020-04-26 20:00:00
這一場療傷直到后半夜才算結(jié)束,涂山朔立在原地一動未動,神思都停在闌古身上。中間闌古休息時曾回頭瞧過她,但只當(dāng)她年輕、心懷愧疚,并未深思,何況如此耗費心神的療傷,他也沒有多余心力再做其他思量。
闌古收手調(diào)息罷了,招手讓涂山朔上前囑咐,“阿朔,你別怪叔公的話難聽,阿寂是我唯一血脈,他若出事,你擔(dān)不起。”
涂山朔回道,“若叔公親臨,必能保臣寂安泰。”
闌古沒接她的話,不過到底還是擔(dān)心年紀(jì)尚輕的族長多想,將要離開囑咐了幾句。
闌古說,“并非我等不幫,古來的規(guī)矩,不得插手,但我會盡所能。另外……”
這次闌古停頓時間頗長,大抵在思考是否合適,最后又說了一句。
“一朔啊,切不可做背天德之事。”
涂山朔拜謝,讓步溟去送。
步溟跟在闌古身后老大不情愿地回頭看了數(shù)次,涂山朔沒理他,目送他們離開后又回到石床前,伸手探了臣寂氣息,較之昨日夜里已是強(qiáng)健許多,她這才稍微安下心來,出了洞府,便直接撞入了許久不曾留心細(xì)看的青丘早春清晨中。
早有云游至此的仙人說,青丘的早春最似凡間,歷經(jīng)冰雪淬煉顯十分生之強(qiáng)勁。他還說凡人有許多好聽詩文詠誦冬日與春景。那時涂山朔坐在仙人身邊,聽了許久。她想,倘若有機(jī)會,定要去凡間走上一遭。
只是后來父君殞命,她便斷了此種不合時宜的愿景。
她看了少傾,沒多做停留便向山下走,一處處查看是否如常,再去看狐心與赤甲是否適應(yīng),如此一路下山行來,漫漫山林間卻只見三倆身影穿梭其中,涂山朔一向清楚青丘早已沒了往日繁榮,卻并未過多感傷。傷春悲秋早在這一百來年間的第一個年頭就沒了。
相反,涂山朔看著這三倆身影,倍感親切。因為這是父君拼了全力保存下來的,她能從每個身影中看到父君留下的希望。
狐心與赤甲比鄰而居,涂山朔先去看了狐心。
狐心兩日沒見到她,自是十分高興,只是將要撲上來時一個急停,生生在兩步外止住。涂山朔已坐好接她準(zhǔn)備,此刻見她如此,又有何不知她的擔(dān)心,當(dāng)即擺手召她近前。
狐心到底性子活潑,兩步走到涂山朔身側(cè),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涂山朔挑起她下巴,讓她抬起頭來,左右端看一番,“氣色好了許多,這兩日休息還好?”
狐心點頭稱“是”。
涂山朔又道,“若我沒猜錯,你不想嫁給臣寂?”
狐心被直接點出心事,只能點頭。
但涂山朔的態(tài)度卻并未因狐心的面露難色而有所軟化,話說得也十分直接,“狐心,你沒得選,臣寂也沒有,聰慧如你應(yīng)知道我心意。”
狐心怔怔愣在原地,緩緩點頭。
她從聽到這件事之后便開始想個中緣由。狐心聰慧,一眼便看得出臣寂身份尊貴,不比旁枝,絕非自己一只小狐可高攀。然而現(xiàn)狀卻依舊如此,為何?狐族素來以母為尊,其中之一緣由便是母狐修為會明顯高出同齡公狐許多等級,戰(zhàn)場之上自然也是母狐居多,一場大戰(zhàn)損兵折將,結(jié)果可想而知。
青丘損耗,損的不只表面,更是根里。
兩日里她在青丘四處轉(zhuǎn)了,空曠山林中不聞鳥雀不見四蹄,傳言中那個熱鬧非凡的青丘當(dāng)真已成為了去。
狐心主動開口,“狐心便如公子所愿。”
涂山朔抬手摸摸狐心頭頂,看進(jìn)她一雙大眼睛里,只覺狐心雙目較之其他狐貍,少了些許媚態(tài),平添幾分清靈,如此點襯下樣貌雖算不得上乘,但也有特別之處,無端生出親密,內(nèi)心鼓噪著多靠近些。
涂山朔沒壓制這份好感,牽了狐心的手讓她跟在身邊,往旁邊的狐貍洞走去,白衣垂下遮在相握的手背上,只露出芊芊十指。
狐心矮涂山朔一個眼眉高度,瞥了一眼后在嘴角勾起抹淺笑,小指則狀若不查般悄無聲息的曲起,勾住了涂山朔小指,再一道去了旁邊的狐貍洞。
旁邊洞中住的是赤甲。
涂山朔進(jìn)狐貍洞前喊了赤甲幾聲但了無回應(yīng),她進(jìn)了洞中便看到赤甲正盤腿坐在石床上,緊閉雙目面色蒼白,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斷了氣,狐心“啊”一聲,直接躲在了涂山朔身后。
涂山朔一把捂住狐心的嘴,她怕被青渠聽到,再過來一劍了結(jié)了赤甲性命,還好狐心也適時地把下一嗓子喊聲硬憋回了腹中。
涂山朔抬手布了法術(shù)罩住赤甲,探過氣脈發(fā)現(xiàn)后者只是太過虛弱,一時半刻不至于羽化,但赤甲損耗頗大,
狐心躲到涂山朔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問道,“公子,這怎么回事啊?”
涂山朔沉聲回道,“他脈絡(luò)之中盡是妖氣,無法吐納青丘靈氣,因而虛弱。”
狐心張大了嘴,“啊?”
她突然后怕,倘若當(dāng)時她拿了名帖卻未上天庭,在外打著青丘名義四處逍遙,是否也會落個如此下場。狐心眼巴巴盯著涂山朔雪白衣領(lǐng)又問,“那他不會有事吧?”
涂山朔搖頭,“我不知。”
她不知道,赤甲情況較之狐心明顯糟糕許多,但臣寂至今未醒,青丘再無旁者可將赤甲之事來龍去脈講的清楚,不知因如何醫(yī)果。原本既然赤甲已應(yīng)下臣寂歸屬青丘,為避免夜長夢多也理應(yīng)盡快赴天宮登籍凈骨,但有青渠兄長試圖抹殺赤甲一事在前,涂山朔須得與赤甲同行。可臣寂一日未醒,涂山朔沒有辦法安心離開。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涂山朔再次感受到無人可用的力從不從心境地,她讓狐心守在赤甲身邊,轉(zhuǎn)身出了洞府捻咒招來行云,直接上了半山腰,落在一片空地上,雙腳錯立站穩(wěn),廣袖輕揮繞過身前甩至背后。
空地上稀落有六七只狐貍,或站或立,一色的火紅皮毛在漸起金烏光下如烈焰燃燒,此刻同時調(diào)了視線看向涂山朔,竟隱隱展現(xiàn)凌厲攻勢,只是在觸及到涂山朔后此等氣勢頃刻壓下。
涂山朔緩步走到他們面前,年幼紅狐化作凡人形態(tài),身上大紅衣袍寬寬松松垂落到腳背,襯的艷麗容貌更加出眾,雖稚氣未脫,但或俊秀或硬朗,不妨礙觀者賞心悅目,此刻紛紛向涂山朔拱手屈身行禮,“族長姐姐。”
做凡人禮節(jié)這種情形自先祖發(fā)現(xiàn)凡人身形能夠更方便修行后,便時常出現(xiàn)在青丘境內(nèi),更何況是與山下凡人共同生活許多年的這些年少狐貍。倘若仔細(xì)看,能看到其中幾只小狐貍,在狐心來青丘那日就跟在臣寂身后。
脆生生的稱呼伴著禮儀一并襲來,涂山朔回道,“在晨練?”
小狐貍們點頭稱“是”。
涂山朔唇角含笑,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稚嫩臉龐。他們不過七八百歲年紀(jì),修行開始之初便失去爹娘兄姐,雖有青丘山脈庇護(hù),卻又不知會葬身在哪次的魔族入侵中。涂山朔不再想這些過于悲涼的現(xiàn)實,勾起唇角露出家姐般笑容,招手讓他們再靠前一些。
六七個少年欣喜靠攏近前,等著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