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海樓趙老板全家遭滅口的消息通過范先生還在北方的一絲舊情報網，在血案發生后的半個月內傳到了南楚杭城的林宅。

還是那間幽靜的書房，還是議事的那五人，只是范先生沒有再喝茶，謝安也沒有再飲酒。

在林宅對于觀海樓做出動作之后，對方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處理掉了趙老板，從而斷絕了通過趙老板的行蹤查到幕后之人的可能，而趙老板死后遍布各地的觀海樓照常運轉，還對于林家的控制做出了反撲，已經證明了對方并不打算咽下這口惡氣。

畢竟趙老板經營觀海樓幾十年，縱使只是個表面傀儡，他所了解的秘密和掌控能力也絕非其他人可比，損失了這樣一枚重要的棋子，沒有人甘心忍氣吞聲。

“最近各地觀海樓的聯絡線安靜了下來，暫時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機會下手，先前抓的那一批人，應該都是最外線，沒什么有用的信息。”謝安最近一直在負責處理阻止各個觀海樓之間的情報往來，在南楚觀海樓的數量沒有這么多，動起手來相對方便，而且觀海樓知道自己底子不干凈，送信的伙計失手被擒也不會報官，倒是方便了林宅的人斬除聯絡線。

“范先生那邊的進展如何了。”

瞎子早已經想到了如今的情況，因此早早的安排了后手，對方不可能在一座城中只有一個暗哨，特別是這種遍布諸國的網絡，即便是平常不去啟用，但在特殊情況發生后，必然會有所動作，這是很簡單的打草驚蛇，同樣也非常的有效。

“杭城內三家妓館以及幾家大的茶樓和酒樓這幾日都加強了守備，平常都是些達官顯貴出入的地方，基本已經確認都是對方的眼線。”嚴己和范先生布置在杭城內的眼線已然發現了那些異動，只是對方多年經營根基深厚，林宅也沒有貿然向他們出手。

“單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的實力遠遠高于我們，根基也遠比我們深厚，想要拔除的話有很高的難度。”嚴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畢竟林宅在南方經營勢力是近兩年才有的動作，而那觀海樓則早已有了幾十年的累積。

房間內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就連瞎子也沒有想到對方所隱藏的力量竟然已經恐怖到了如此地步，單單在杭城內就控制了如此多的上流產業，這還只是在南楚的一個城市而已，若是在北樂他們的根據地中，不知對方的財力和情報網絡將會恐怖到什么樣子的程度。

瞎子原本的計劃是像杭城的安排那樣慢慢蠶食對方的產業，利用謝安他們這些江湖高手截獲這些觀海樓的通訊渠道，再用假的命令讓這些人自己主動讓出觀海樓，在原本的計劃中信息不對稱是成功的關鍵，但是在對方調動起了所有隱藏的線路之后，這樣的手段也就失去了作用，要同時控制多條線路，本就是件難事，更何況對方已經有了防備。

而瞎子準備的第二手方案也失去了效用，他本想參照杭城，用生意人的方式削弱對方的勢力，但從對方所展現的實力來看，自己的財力遠遠不足以支持如此龐大的計劃，單是在南楚所有城市中開設店面暗哨所需的金錢就是一個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更何況對方的產業牽扯各地的豪紳貴胄，影響之大，早已完全脫離了掌控。

果然，自己根本就沒什么做生意的天賦，以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瞎子自嘲的想到。

......

北樂章州

海風還是吹著那沒什么人的碼頭，街巷里還是如往日一般的寧靜，北樂如今國泰民安，章州大部分人的生活自然也是衣食無憂。

人既然清閑就得找些話題聊聊，前幾個月林府大公子暴斃的事情被吵得沸沸揚揚，林府也是沉默了許久沒有發喪，最后實在熬不住了，也只是簡單的辦了一下，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坊間流言傳什么的都有，有人說是得了怪病，有人說是中毒，當然更多的人都在傳言林大人在朝時作孽太多遭了報應，不然也不會長子暴斃，次子失明，剩下最后一個小女兒，估計也沒有什么太好的下場。

“查出來了么？”林家棟在自己那間陰暗的書房里，臉色有些不好。

“是府里傳出去的，具體是誰還在查。”在一旁的管家跟著老爺多年，早已隨了主姓，名叫林文。

“沒想到這么多年下來，還是有人手滲了進來。”

聽聞此言林文的頭更低了些，他負責林府事務多年，知曉老爺的那些秘密，林府多輪的清洗也都是自己負責，如今府內竟然又生出了內奸，那自然是自己的責任。

“二少爺那邊什么情況？”

見老爺并沒有遷怒的意思，反而是轉移了話題，林文心中長舒一口，連忙答道：“少爺那邊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些事，只是他那邊畢竟沒什么人手，并沒有什么動作。”

林家棟搖搖頭，他并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瞎了的兒子會有如此的能力，甚至在沒有自己幫助的情況下就觸及到了可以撼動這個天下安定的秘密，只是這樣的事情對于一個少年來說真的適合么，林家棟自己心中也充滿了疑問。

自己當初的安排是因為大兒子身軀健全，年齡又稍長，即便留在自己身邊也更容易自保，而二兒子天生殘疾，若是在自己身邊并沒有足夠的余力去保護他，送去敵國雖說可能過得苦一些，但有護衛在旁，又距離北樂遙遠，保下一條命應是不成問題。誰知天不遂人愿，如今大兒子慘死，二兒子又陷入到了那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漩渦之中。

“先帝您若在天有靈，看到當今圣上的所作所為，怕是也早已心寒了吧。”林家棟的語氣中透露著無盡的失望，像是在對老朋友訴說一件倒霉的事情，只是這話在外人聽來，已是足以抄家滅門的罪過。

林文并未接話，他知道老爺此刻也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在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只是他一邊走一邊在想著，大少爺出事之后府內已嚴禁人員走動，究竟誰才是府內的內奸？

路過后院二少爺那早已無人居住的房間，林文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難道是那個人么，如果是他隱在府內這么多年，能逃過數輪清洗，也是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