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黑壓壓的下著雨打著雷,花園里的花草蕭瑟清冷,室內的燈光明亮干燥卻沒有該有的溫暖,反而顯得氣氛僵硬,波濤暗涌,讓人恨不得此刻的燈光能夠再昏暗一些,最好可以令人瞧不清面容。
蕭灑尷尬地站在唐棠與白默的中間,進退兩難。
當蕭灑為她們倆互相介紹給彼此認識時,唐棠很大方自然地朝白默友好地伸出手,但白默面容無波,神色不明地一直看著唐棠,對對方伸出來的手視若無睹,無動于衷。
所以就出現了如今尷尬的局面,一個一直伸著手沒有退縮的意思,神情淡定從容,卻透露著,你不和我握手我就可以一直這樣保持下去。
另一個沒有一點與之交握的意思,神色清冷自然,只是眼神盯著對方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著,隱隱的似有火花在兩人之間噼里啪啦地交纏著。
火花?什么鬼?他怎么會有這種錯覺?
“咳……那個。”
蕭灑試圖說點什么緩解尷尬,但白默卻在這時開口說話了。
“新保鏢是吧?行吧見過了,我們喜靜怕打擾平常在家沒事不要出來走動就在下人房呆著,有事的時候會叫你。”
感覺白默誤會了什么,蕭灑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白默,唐棠她不一……”
白默再次打斷他的話,目不斜視地緊盯著唐棠依然毫不客氣地開口:“我看了熱搜知道她身手不凡跟普通保鏢不一樣。”
“但保鏢就是保鏢,也只有外出有用的時候才用得上她。平常沒事的時候她可以跟外面那些保鏢一樣抓緊時間訓練,時刻保持最好的狀態,這樣才能為主人家增加更多的安全感,你說是不是?”
蕭灑心里一個咯噔,他知道等白默回來家里多了一個女保鏢她會不開心,但沒想到白默直接開大。
把唐棠的身份挑明置于一個卑微低下的位置,框死她的活動范圍,殘忍地區分開來兩人之間身份的云泥之別來打擊她。
這可比直接開口趕人狠多了,他要是不跟白默說清楚以后都會委屈了唐棠。
蕭灑心里有些心疼,白默這話實在說得太難聽了。他聽著都不舒服,更何況唐棠。
蕭灑上前握住唐棠一直伸出的手把人拉到身后。
這么明顯護著別人的動作,白默身體一僵,眉眼肉眼可見的低沉。
“小白,唐棠是我的朋友。是我親自求她過來保護我的,不是普通的保鏢,不能這么對待她說她,她是我的座上賓。”
蕭灑話音剛落,四周靜寂落針可聞,就連室內的下雨聲、雷聲在這一秒仿佛也一并靜止,很快又重新出現。
白默手里的指甲掐著肉,強迫自己冷靜。
唐棠在背后悄悄松了一口氣,蕭灑還是站在她這邊的,說是親自求她過來的只是為了證明她的重要性,讓白默不能看輕她。
她與白默才第一次見面,她隱隱覺得她對她有很大的敵意,為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蕭灑是一直跟經紀人住在同一個別墅里的,之前一直沒在別墅里見過白默,還以為她那房間只是給她留著做客的時候方便她住。
看白默死死地盯著蕭灑握住她的手,恨不得燒出一個洞來。還有對她的無視、輕視和莫名的敵意。
怕不是吃醋了吧?
白默與蕭灑到底是什么關系?
唐棠看著還護在她身前的蕭灑,坦坦蕩蕩的,不像跟白默有什么親密關系的樣子。
而蕭灑直愣愣的只知道護住她,單純的以為白默誤會了她的保鏢身份才那樣說她。
把她護在身后,生怕白默再對她出言不遜的樣子,怕是傻乎乎的不知道白默對他的心意。
這樣看來,經紀人的心思恐怕跟她一樣不單純,都是革命尚未成功,還需努力。
呵,原來是情敵,難怪一來就給她下馬威。
“我看你年紀比我大很多,我稱呼你為一聲白姐沒錯吧?以后就要同住一屋檐下了,請多多關照。”
唐棠從蕭灑身后探出頭來笑吟吟的,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白默嘴邊的肌肉輕微抽搐了一下,腳步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步。
蕭灑下意識地就帶著唐棠后退了一步。
白默一下子就覺得呼吸不順暢,有什么在胸口堵得難受。
嘴邊努力擠出一抹笑意,“她一個會武的保鏢,家里突然出來這么個陌生人該害怕的是我,你護著她做什么,我能吃了她不成?”
蕭灑尷尬地摸摸后腦勺,“不是,反正唐棠人很好的,她不會欺負你的。”
白默眼底更冷,但唇角卻是微揚。
“我只不過想近距離看看年輕的小姑娘都長什么樣而已,看過之后我就放心她跟著你,不怕媒體誤會了。”
白默對著唐棠上下一掃,眼帶輕蔑。
“看她長得跟豆芽似的沒有一點女人味,誰看了也只會覺得她只是你的妹妹,”隨后對著她假模假樣的關心,“妹妹看你瘦得應該要多吃點才行。”
然而多次抱過、背過唐棠的蕭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倏地紅了,燙到似的放開了抓住唐棠的手。
蕭灑的突然舉動兩個女人都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蕭灑尷尬地轉身,手比腦子動得還快指著窗外道:“啊~雨真大”說完覺得太生硬了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對白默道:“她現在就很好。”
傻樣。
看蕭灑被夾在兩個女人中間不自在的樣子,一點也沒了在大山在秘境里的強大控場能力,但莫名的有點子可愛。
不過,那白默不虧是經紀人嘴皮子確實厲害。
打嘴仗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小孩子打架,蕭灑跟她同進同出了一年也沒擦出什么火花,白默這人對她的威脅系數不大,就沒必要跟她計較太多了。
“謝謝白姐的關心,我手藝還不錯蕭灑可喜歡吃了,他跟孫尚老是跟我搶菜吃難怪我也覺得我瘦了。”
蕭灑莫名被點名下意識地就想為自己辯解,唐棠在他張嘴之前就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于是便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邊小聲的道:“給點面子別戳穿我。”
蕭灑嘴角微微上揚也小聲音的回應道:“知道了。”
看著旁若無人似的小動作小親密,那自然親近的氛圍,白默雙眼一陣刺痛轉身就走。
唐棠見她已走眼里露出一抹狡黠,沖著白默的背影大聲道:“白姐晚安,明天見哦。”
白默沒有回應,只是上樓梯的腳步聲重了些。
“孫尚呢?今天怎么沒有看見他?難道是沒臉敢見我了嗎?”唐棠問蕭灑。
平常這個點孫尚早就下班在家了,今天是一點人影也沒有見到。
“他……”
“蕭灑早點睡覺,身為藝人要做好形象管理,就算暫時不拍戲也要保持好狀態,別晚睡第二天挺著個黑眼圈大眼袋。”白默站在二樓的走廊看著他們聲音冷冷的道。
蕭灑摸摸鼻子,他什么時候有過黑眼圈大眼袋。
“知道了小白。”
得到蕭灑的回應,白默這才回到房間。
蕭灑接著剛才的話題聲音多了絲不舍:“孫哥回去繼承家業,以后他都不會過來了。”
“繼承家業?孫尚居然是個富二代,沒看出來啊。”唐棠很是驚訝。
蕭灑嘆息:“我也沒想到啊,沒想到他搖身一變成了我的老板。”
“……盛華娛樂的老板不是性白嗎?”唐棠疑惑。
“沒錯,姓白,白默就是前老板的女兒。”
“什么?”
唐棠暗自后悔剛剛那么沖動的刺激她了,白默剛失去了親人沒多久應該還在傷心著吧,今晚還要受她的氣。
“唐棠你干嘛打自己的嘴,有蚊子嗎?”蕭灑不解。
“啊,對,有蚊子。”唐棠癱軟在沙發上,“那白默跟孫尚是兩姐弟嗎?”她純屬有些好奇。
蕭灑在她對面坐下:“不是親姐弟,孫尚是領養親戚的,不改姓是尊重孫尚的意愿,這些事情我也是葬禮結束后才知道。”
“鈴……”
蕭灑看了眼來電顯示,跟唐棠說了聲接電話便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蕭灑眉宇間的輕松消失,染上了一絲復雜。
按下接聽鍵話筒里傳出劉洋雀躍的聲音:“蕭哥,房子都收拾好了,什么時候搬出來啊?我去幫你。”
蕭灑語氣低沉:“劉洋,謝謝你,不用了……”
“別客氣啊蕭哥,我非常樂意,正好最近也休息。”
“我暫時不搬了。”
對面雀躍開朗的聲音戛然而止。
“白默的問題?”
“她剛沒了親人情緒不好,我不想在這時候刺激她,我還沒說,在等等看吧。”
對面沉默了半響嘆了口氣:“蕭哥……沒事,我等你好消息,到時候記得找我搬家、暖房啊。”
“好。”
夜幕漸深繁星點點夜涼如水,蕭灑站在陽臺上,目光雖放遠卻沒有目的放空著。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白默今天的態度太奇怪了,爆發中帶著詭異的平靜。
唐棠的事情能輕易的在白默那過去,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
以白默的性子,怎么會?
“鈴……”
“喂……都查過確定了嗎?……好……共同的敵人?我確定我沒有得罪過誰,但白鹿在劇組欺負過一個演員,但那人又不像會干這種事情的人,也沒道理拉上我一起報復啊奇怪……你說得對人性復雜,不搞清楚始終是個隱患……不用你出手,他好歹也算是我朋友,我自己來處理。”
翌日。
蕭灑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個人早早出了門,別墅的大門前已經停放好了一輛車,這是他昨天偷偷跟保鏢說好這個時間來接他出去的。
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轉頭想和送他出門的保鏢打招呼,“早啊小……小白。”
蕭灑與駕駛座上的白默四目相對腦袋有一剎那的意外隨后又釋然,整個別墅都在白默的控制之下包括人,如今她回來了,保鏢會把他的行蹤告訴她也不意外。
不能覺得上次找了保鏢小張送他出去找唐棠,白默沒有絲毫動靜和察覺今次也依然。
車內一時靜寂無聲。
待白默把車開出別墅區蕭灑才想起來還沒說要去哪:“小白麻煩送我去……”
白默面容清冷專志地看著前方:“我知道,你跟慕少華約了吧。”
“你怎么知道?”蕭灑無端地警覺起來,隱隱有些不舒服,懷疑白默是不是在他手機裝了監聽。
聽出蕭灑語氣里的懷疑,白默依然淡定從容語氣沒有絲毫起伏,“我猜的,我的人跟著慕少華,所以知道他今天要去什么地方,你正好也差不多同一時間要出門不難猜到。”
蕭灑松了一口氣,但眉頭依然微皺,“你為什么要派人跟蹤慕少華?”
白默轉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以為你失蹤的事情就這么過了吧?你失蹤的事情絕不簡單,劇組所有人我都不會放過……”蕭灑心里一緊,白默重新看著前方慢悠悠地接著說“調查。”
蕭灑心里一松,是他多心多疑了,怎么能把白默想得那么小心眼小氣。
“你平常跟人交好想找點線索太難了,只能跟你一同失蹤的演員有過過節的人下手比較快點。”
蕭灑緊盯著她的側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那你查得怎么樣?是……他嗎?”
白默沒有直接回答蕭灑而是道:“你應該是查到什么了吧,不然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找他。”
蕭灑眼眸低垂,“畢竟朋友一場,有些事情我想當面問清楚。”
車內再次恢復靜寂。
幾分鐘后白默再度開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好像成長了好多,很多事情都獨自處理了。”
蕭灑沉默了片刻看著白默的側臉道:“白默,你有沒有想過……”
白默抽空瞥了他一眼,“想過什么?”
蕭灑猶豫了片刻接著道:“你有沒有想過多帶幾個藝人,少管我。”
白默倏然用力抓緊方向盤,面色冷峻,車速越開越快,蕭灑慌地抓住側邊的扶手,不敢再出聲。
車開到靠近市區才漸漸放慢了速度,蕭灑終得松了一口氣。
到了目的地,蕭灑在車內帶好帽子、口罩才下車。
時光咖啡屋門口,上次蕭灑被人發現的地方,熙熙攘攘的站著眾多年輕的姑娘在排隊打卡,就連著咖啡屋的生意這些日子也異常火爆。
蕭灑經過打卡的人群的時候異常淡定,就如同普通路人一般路過,而沉迷打卡的眾多女孩沒有一人發現異常,沒有發現他們心心念念的偶像此時此刻就在身邊。
壓低帽檐推門而入,蕭灑的唇角微揚。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