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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歲的白宣早已懂事,他知道綁匪手里對著他拿著的是什么。

嘴一癟就要哭出來,但一想到綁匪之前的警告他不能哭,不然就立刻殺了他,讓他做一個不吵不鬧的死娃娃。

小白宣控制不住恐懼的一抖,繼續默默地忍著不哭出聲來,憋著嘴無聲嗚咽著流眼淚。

當綁匪就要扣下扳機,小白宣被絕望所籠罩,再也克制不住地“哇”一聲哭了出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嘴巴依然試圖為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叔叔,不要殺我,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你想要錢我家還有嗚……”

“嘭!”

巨大的槍聲在洞廳里回蕩。

小白宣長而濃密的眼睫毛顫啊顫,被嚇得忘記了哭泣。

我死了嗎,怎么沒有感覺到痛?

“老二你干什么?”

原來就在綁匪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老二看著小白宣那雙純真的眼睛,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內心閃過不忍,快速地把開搶綁匪的手打歪,這一搶才打偏射到了小白宣身后的墻壁上。

“大哥,他還小,說好了拿到贖金就放他走的。”

“你現在踏馬的裝什么好人,我們身上背的人命還少嗎?他已經看到我們的臉了,要是放了他誰放過我們?”

“對,不能放了他,不然我們就麻煩了。反正這地方夠隱秘,警察找不來,帶著他也是個麻煩,不如殺了他,我們還好逃走。反正贖金已到手,等出去了你兒子就有錢出國留學,我們也能有錢創業、買房了。”

另一個綁匪臉帶狠戾和貪心的道。

被叫作老二的人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但最終私心壓過了那一絲難得的善意。偏過頭去,說出的話讓剛明白自己還沒死的小白宣的心再次如同墜入冰湖,“殺了吧。”

被綁住手腳的小白宣動彈不得,雙眼再次布滿淚水。

這次他真的要死了嗎?

不,他不甘心。

他才剛剛過完十歲的生日就在游樂園被綁走,他的爸爸媽媽還在等他回家,他們說好了要一家人一起去游樂園玩的。

爸爸難得有空回家陪他過生日陪他去游樂園,他們才剛進了游樂園還沒開始玩,就被這三人趁人多的時候把他裹進大衣里帶走了。

他還想再有一次機會可以一家人一起去游樂園,就像普通人家一樣整整齊齊開開心心的。

小白宣死死盯著持槍綁匪的動作,根據肌肉細微之處判斷他開搶的時刻。

就是現在。

小白宣拼盡全力的一滾,下一秒巨大的槍聲伴隨著巨痛在小白宣的耳旁響起。

子彈擦著小白宣的耳朵邊邊一射而過,留下一抹血跡和巨大的耳鳴聲,小白宣有一剎那的眩暈,耳邊的痛疼又使他很快就清醒過來。

“踏馬的,小兔崽子小看你了。你以為躲得了第一次還躲得了第二次嗎?”

綁匪暴躁地持槍走近,快速上膛對準。

下一秒異變橫生。

小白宣身后旁邊的石壁突然炸開,無數寒氣同一時間從炸開的洞內涌進洞廳。

瞬間,洞廳內的四人都被凍得發抖,對這突發情況有些發懵。

下一秒石壁炸裂開的一個出口里,走出來一位身穿紅色衣裙,古裝打扮的年輕女子。

那身裝扮看不出朝代,但是非常好看,精致的五官眉眼清冷,左眼眼角下的淚痣襯得她越發的嬌艷動人。

盡管,現在的她看起來很兇很冷,好像有一種剛被人吵醒的不滿,但不妨礙別人對她的美的認同。

不過綁匪三人被美色誘惑只是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荒山野嶺的此女出場的方式如此詭異,還穿成古代的模樣,還一身紅衣,莫不是……女粽子?

老二和另外一個綁匪臉色煞白地往大哥身后靠攏,大哥舉起手搶對著紅衣女子面色不善。

看到這一幕小白宣還有什么不懂的急紅了眼的朝紅衣女子喊道:“姐姐快跑他們要殺了你。”

紅衣女子仿若未聞,腳步不停地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綁匪三人拿不準這位紅衣女子的來路,拿著搶對著她卻是被一步步逼得往后退。

“你別過來!”

綁匪的怒吼紅衣女子只是皺了皺眉,依然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紅衣女子的氣勢太強,來路不明且詭異。

壞事做得多了,更害怕鬼神之說。

這位女子突然的冒出不說,一點也不像是個正常人,還有這洞內突然冒出的寒氣也很詭異。

山頂雖長年積雪寒冷,但這個洞廳內原先只是十分清涼而已,一點也不冷,這一切的變化都是隨著她的出現。

摸不準紅衣女子的來路,綁匪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瑪德,站住。再靠近一步老子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站住!”

“站住!”

“別再靠近了!”

“嘭、嘭、嘭!”

那紅衣女子一步步朝他們靠近,太折磨他們本就脆的神經了,大哥綁匪終是控制不住情緒地朝女子連開了三搶。

可詭異的是子彈到達女子的面前時就突然不動了,像是有一張無形的屏障保護著紅衣女子。

“啊!”

“有鬼!”

“快跑!”

綁匪三人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大喊,不帶一絲猶豫的轉身就跑。

“吵死了!原來真是你們擾我清夢。”

只見紅衣女子手一揮,身前的三枚子彈一個不落的朝綁匪三人反擊而去沒入他們的身體里面,下一秒大朵的紅梅噴射而出染紅地面。

就在他們的尸體即將倒地時,紅衣女子的手再次揮動將他們凍成冰雕,隔空將其捏個粉碎,隨后不知道怎起的一陣風,把那些粉末一點不留的卷起送出去灑落在懸崖下面。

小白宣看著眼前玄幻的一幕,顛覆了他有限的數十年見識。

綁匪們的死亡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面對未知的力量他既恐懼又好奇又渴望,而對于殺了壞人的紅衣女子,對她,他只有好奇和感激。

直到他被憑空送到紅衣女子身前,他才回過神來,一直張開的嘴巴才想起來闔上。

紅衣女子提溜著他后背的繩子,把他舉到身前瞧著他。

小白宣穿著一身合身的小西裝,脖子前還打了一個紅色的小領帶很有小紳士的味道。

盡管這兩天被綁匪折騰不少,衣服顯得有些破舊,但他的眉目精致、圓潤,白白胖胖的像個洋娃娃。

看了片刻紅衣女子道:“真呆。”說完還捏了捏小白宣滿是嬰兒肥的臉蛋,“還挺可愛的。”

小白宣當即就紅了臉。

看著小白宣臉上的紅云紅衣女子覺得有些好玩:“你不怕我?喜歡我?”

怕嗎?不怕的,如果不是她,他早已死在那黑漆漆的搶口之下,他雖有掙扎過、求生過,但只憑他一人是逃不出這些窮兇極惡的綁匪手里的。

而且這么好看的仙女姐姐還夸他可愛,想必是喜歡他的吧,應該不會殺了他,那他還有什么可怕的。

一想到漂亮的仙女姐姐說他可愛,小白宣就不好意思地低垂著頭,不敢看她的臉。

看著垂著腦袋不言不語的小朋友,紅衣女子頓時覺得有些無趣,手一動準備將他丟開。

小白宣猛的驚醒,抬頭看著紅衣女子的眼睛道:“不怕,喜歡……”

紅衣女子手一停,眉眼淡淡地瞥向他。

“喜歡……仙女姐姐……哎喲……”

小白宣不懂哪里答得不對惹惱了紅衣女子,當即被她隨手丟到了地上。

看著紅衣女子一步步朝著當初出來的洞口走去,小白宣莫明的覺得心慌,他要是不說點什么他們可能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姐姐,姐姐,我錯了,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害怕,我要是做錯了什么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嗚……”

記憶中她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過于久遠的記憶突然清晰了起來。

那天,是深哥的結婚大典。

她帶著不甘帶著怨恨帶著得不到就毀滅的心態,闖進了他的結婚大典。

在那長級石梯之下她哭求著:“深哥,我錯了,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要是做錯了什么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你別娶她。”

在那長級石梯之上,那男人高大的背影,穿著大紅衣袍一步步堅定地朝他的新娘子而去,離她越來越遠。

淚水覆蓋住她的眼睛,讓她看不真切那個男人到底有沒有為她的話動容過半分。

回首往事太過痛苦,所有刻意遺忘的感情在這刻一并復蘇。

紅衣女子倏地閉眼,滿腦海滿眼都是大婚典禮上的混亂與鮮血。

紅衣女子幾個深呼吸平息情緒,努力克制周身因陷入回憶引起的魔氣動亂。

她得再次沉眠了。

紅衣女子頭也不回地手一揮把小白宣送了出去,“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不然我要你的命。”

“啊……姐姐,你叫什么?”

小白宣憑空而起,好像有東西托著他走,一路將他送出去,離洞口越來越近,離紅衣女子越來越遠。

就當小白宣以為紅衣女子不會回答他時,耳邊驀地出現了一個聲音,“白默”

他知道這一定是那位面冷心軟神仙般姐姐的名字,他一定會勞記心底,永遠都不要忘記。

白默、白默、白默……

“白默、白默、白默……”

白宣面容沉靜地睡著,嘴里卻是不停地在囈語。

蒼老的臉龐滿是皺紋卻依稀還能看出有小時候的樣子,他沒怎么變,現在只不過是老了。

生老病死,這是凡人的命數。

見白宣睡得深沉,白默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下抽了出來。

睡前白宣絮絮叨叨地跟她交代了很多東西,困了也不肯睡,應該是對自己的大限有了預感。

他這一生為她做了很多。

白宣等了她四十年。

又陪著她在這個陌生的凡界生活了二十年。

終身未娶。

自從把小白宣送走之后,她就回到寒冰棺內陷入深眠,不知歲月流逝。

當她魔氣穩定,再次醒來后,破洞而出時就見到人已中年的白宣一臉笑意地站在洞廳迎接她。

這時他與她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四十年。

靈修者閉關修煉一晃百年過去也是常有的事,而她是傷心過渡,精神崩潰過,魔氣控制不住,為了不讓自己墮魔變成喪失理智的魔物,便將自己冰封起來陷入深眠。

這樣既可以化解墮魔之兆,又可以令自己不再一幕幕回想起深哥死在她懷里的畫面,不再心痛,不再自責。

一旦深眠或許她會在千百年后的某一天醒來,又或許她會就此長眠不醒。

就連她自己也確定不了的事,而白宣卻毫無保留的在這損耗他的青春,只為等一個自己認為的可能,等一個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的人。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如何堅持下去的,好像篤定她一定會出關一樣,年復一年地漫無目的,又極端自信地等下去。

只為再次見到她。

從未有人可以為她做到這一步,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她卻不能回應他什么。

她的心早在千年前隨著那個人一同死去。

她對白宣只有感動,僅此而已。

墓園。

天空陰沉沉的下著小雨,白宣的墓碑前,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前來送他最后一程的人。

蕭灑撐著一把黑傘來到白默跟前,看著單薄消瘦了不少的白默,到了嘴邊的諸多安慰人的話,在這一刻多少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白默抬眸看著他,眼底似乎有些腥紅。

現在的白默跟平常不太一樣,沒了平時的冷傲,此刻的她讓人感受到了她的脆弱。

“請節哀。”

蕭灑抬起另一只沒有撐傘的手,想拍拍白默的肩膀,給她加加油打打氣安慰鼓勵她一下。

卻不成想白默竟直接撲進了他的懷里帶著哭音道:“蕭灑,我沒有家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還好還有你陪著我,不然空蕩蕩的別墅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敢想象我會有多害怕多無助。”

白默的話和舉動,讓蕭灑愣怔在原地,有些還未說出口的話,只怕從這一刻起只能永遠爛在心里,堵在喉嚨中。

第一次看到這么失態的白默,她的無助和對朋友的依賴讓他無所適從,又無端覺得那里不對勁略顯違和。

是巧合嗎?突然對他說出平常絕對不會說出的話。

還是親人的離世太過傷心了,再也繃不住。

不然以白默以往的高冷、獨立說一不二的個性,怎么會如此失態如此……示弱。

如果不是真的,這么做不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嗎?

身為她的唯一朋友,如果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日子里,堅持要搬出別墅,沒有陪著她的話,他還是個人嗎?

搬出去的事,緩緩吧。

蕭灑心里暗自嘆息。

蕭灑盯著白默的發頂,神思復雜若有所思。

總覺得有些事情,隱隱的開始有些不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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