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青石板路兩旁，檁條古舊的木瓦房，遠沒有京城雕欄玉砌的商鋪奢華繁榮，卻有不輸京城的熱鬧和嘈雜，不管是開店的，還是擺攤的，都大聲叫喚。

里朝沒有一個店鋪一個店鋪地溜達，就這么一條長街，每次只看一處，才能在無聊的時候，還有寄托去打發時間。

她便先選了一處茶館子，茶館子里正唱著關縣特有的尖細嘹亮的歌謠。

“夫人，給您買來了。”有一只捏成將軍的面塑舉到面前。

“小程，這捏的還不錯，捏的是你嗎？”

里朝舉著面塑在眼前晃了一圈，面塑捏得大眼小嘴，自帶喜感，憨態可掬。

“不是的夫人，我這捏的是我們將軍。”

“沈將軍？”里朝再把泥塑胖身短腿的樣子看了看，“你們將軍在你心中真的是這樣的。”

“我們將軍好說話的時候，就有點像這面人，面帶笑容可親近的，那帶起兵來，自然是什么都描繪不出那種威嚴的氣勢。”小程一臉欽佩往之。

“他好說話的時候多嗎？我怎么瞧著你們將軍成天都在帶兵呢？”那不就成天威嚴不可親近嘛！

“那倒是，我來這兒還只見過一次將軍好說話的時候，便是前年過年，我們新兵第一次在遠離家鄉營地過年，將軍陪我們一起烤肉喝酒，看著可好親近了。”

沈將軍能統領萬軍，除了謀略贏人心，看來也有他愛兵的緣由。

等臺上的歌謠由男聲換成了嘹亮豪邁的女聲，里朝將視線轉向城門口，守衛的士兵正在兢兢業業地核查來往的人口。

“這里每天的檢查都這么嚴格嗎？”里朝問小程。

“是，這是將軍吩咐的，雖可能性不大，但是萬一叫匈奴喬裝混進城內，既會傷害城中的百姓，還會以城中百姓為要挾。”

“若是本來城內的百姓，要核查些什么呢？”

“城內每戶都有專門的戶籍，上面記錄了姓名、住址、身高、樣貌，家中情況。況且這關縣不過三千余人，來往的次數多了，守衛就心中有數了，旁人沒辦法冒用。”

“若是外地來的人進來都要核查什么呢？”

“若是只來訪親，那需要戶籍、路引，由守衛通知城內的親戚去領。要是來往做生意的，只準初一十五進出。關縣是不準買賣奴隸的，其他貨物，除了戶籍和路引，還要這批貨物來源地郡縣司市所發的憑證，憑證上要寫上貨物的種類、數目、運輸人。經由關縣的司市一一核查之后，方可在市上發售。等交易結束，想要離開，還得由司市檢查之后，才可離開。”

“這么麻煩！”里朝被這一系列流程聽得頭暈，怪不得阿渙來了一次就沒有再來過。

“是啊，如今很少有外地商旅愿意過來了。關縣本就清貧，人口不多，來往路程又險要，再加上市場管理嚴苛，來一趟不劃算，這就很少有人愿意過來了。”

關縣外，窮山峻嶺環繞，外有匈奴虎視眈眈，他們被保護也是被封鎖在這片土地上，倒是過上了自給自足、自娛自樂的生活。

京城中覺得西關的將軍府過得清苦，哪里知道同在關縣，將軍府的日子也是百姓不可想象的。

街上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酒樓，閉上眼睛，聞不到酒肉香，聞到的都是面食的清甜。

“我聽說這里的熏豬肉和羊肉都很有風味，這些百姓家里是大多都養了豬，養了羊？”

小程回答道，“手頭寬裕的百姓可以春日買了豬崽羊崽，養到冬日便宰了。冬日寒冷，豬羊要吃早就備下的干草和米糠，一吃就是三個月，一般人家養不下去。也是因為這樣，過冬的豬羊少，春日豬崽羊崽也就貴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不如，“現在天越來越熱，你幫我去城中問問有沒有地方賣豬羊的，賣的話幫我留意著，我要先去找個合適的地方。”

“豬羊？您不會是想……“小程不可置信地問道。

“對，小伙子你沒有猜錯，先去陪我找個合適的地方。”里朝點點頭，給了個肯定的笑容，放下茶杯，向街上走去。

小程一臉“不會吧，不可能吧”的表情看著小小和和風，小小一副以小姐為大，和風一臉生無可戀。

“夫人，不用這樣的，軍營的糧草都是朝廷直接運輸過來的，本就不是從關縣采購的。我們將軍府的吃食也是一起運輸過來的，夫人不用這么麻煩。”小程追在里朝身后，苦口婆心地勸。

“不麻煩啊，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做。”

關縣的百姓大多住在城東，西邊是層起的山巒，這關縣就是背靠山巒，用圍墻圍起來的一座城。城內有少數的田地，大多數的田地還是在城外。

走到城西，屋舍少了，眼前出現的是一片高低不平的草地，這地方更讓里朝激動的是，剛好有一澤清澈的泛著天藍色的湖泊。

“這地方真是天助我也，不養個豬都對不起老天叫我碰上這塊地方，“里朝太滿意了，“小程，幫我在城里貼告示，招工匠，給我建幾個大棚，工錢你知道市價是多少嗎？”

“府里的屋舍修整都是我們這些士兵順手就干了的，沒有請過工匠。”小程回答。

里朝想起在京城，修筑馬棚的時候，阿公給工匠開的好像是300文一天，雖然是兩年前的，但是這邊的物價肯定不及京城。

“你就先寫300文一天，招個三十個，十天，做成隔間，大小就按你們軍營的馬棚來。”

小程剛答應，里朝提到馬棚，又心動了，“小程，你注意著城門是否有商旅，要是城內豬羊數目不多，跟他們說我這里收，讓他們只管運來，百十頭都可以，還有若是有馬匹的話，我這里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