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遷怒
- 夜行月侵衣
- 咖啡貓小喵
- 2263字
- 2020-04-27 22:32:47
林政睿早已恢復(fù)寬厚恭敬的神色,細(xì)細(xì)品著托人從姑蘇府帶回的碧螺春。
嬌嫩且嬌貴茶葉果真與眾不同,清香和甘甜同時(shí)在口中溢開。
身邊的小幾上,放著剛從侍衛(wèi)手上接過來的錦盒。
林政睿滿意極了,錦盒根本不用打開,里面的禮單上寫的什么一點(diǎn)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長女的歸宿、林府的顏面,一并都挽回了。
面前坐著的這位準(zhǔn)女婿相貌俊逸、器宇軒昂,論外形實(shí)在是人中龍鳳。論門第,原本就是家世相當(dāng)才定的娃娃親,他又如今躋身官籍,身份貴重,更是錦上添花。此番前來也是誠意十足,為登門求親連下兩次拜貼,該解釋的也都解釋了。
至于前塵往事嘛,就權(quán)當(dāng)好事多磨唄。
“使君大人既然有意于小女,就擇吉日下聘書吧。”林政睿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愉悅,放慢了語調(diào)。
凌謙未及開口,堂外就響起一聲急吼。
“爹爹請三思!”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凌謙站了起來,看著毫無顧忌闖進(jìn)正廳來的婉如,一點(diǎn)都不意外。
她要是能正常出場那才叫意外。
衣著素凈,半挽著小髻,僅在鬢邊插著一只碧玉釵,若是安靜嫻雅,真可謂活脫脫一枚梨花仙子。
可惜……這仙子和嫻雅搭不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倒讓凌謙想起來兒時(shí)在池塘邊見到的氣鼓鼓的青蛙。
“你來作甚!快給我回房去!”林政睿見女兒這般放肆,穿著家常便服全無修飾的闖進(jìn)正廳,生怕凌謙當(dāng)場反悔,連忙阻攔。
“爹爹!”婉如杏眼圓睜“你怎可輕易將女兒許配給這種無信無義之人!”
吼完,定睛看了看眼前站著的人,不由一陣驚奇。怎么是他?又想起白天的事來,更加氣的火冒三丈。
“休得胡鬧!未出閣的姑娘怎么如此口不擇言!”林政睿看著婉玉和兩個(gè)丫鬟也匆匆跟了進(jìn)來,便指著婉如說道,“你們趕緊把她給我拉回房去。”
沒想到婉玉站在婉如身邊,不僅不動(dòng)手,還幫起腔來,“爹爹,阿姊說的沒錯(cuò)。難道你忘記這家人險(xiǎn)些害了阿姊性命么?”
劉氏見狀,趕緊說道,“你們姐妹倆不明就里,莫要冤枉了大人。退婚一事,使君大人并不知情。”
“不知情?”婉如看著凌謙,一步步向他走去,“好一個(gè)不知情!”
林府嫡長女林婉如,生在富貴人家,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江寧府望族,即便這些年自怨自艾,也總會有想開的一天。20出頭的青春好年華,就因?yàn)榱韪S意的一紙退婚書,斷送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那女孩生命最后的記憶常常在夢中重溫,驚醒時(shí)一身冷汗。
那是常人所無法接受的痛苦。
冰涼的水包裹著周身,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窒息讓胸口憋悶異常,努力張開口鼻卻灌進(jìn)了滑膩膩的池水,嗆的五臟六腑都要炸裂開來。想要掙扎,卻一直一直地沉了下去……直到徹底失去意識,才終于解脫。
想到這些,婉如眼底升起一陣氤氳,渾身微微的顫抖,對著凌謙高高舉起了右手。
真正的林婉如小姐,今日我暫且替你出口氣吧。
凌謙輕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婉如拿出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甩了他一個(gè)巴掌。
凌謙睜開眼看著她,嘴角滲出血來。
“可消氣了?”
消氣是不可能消氣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消氣。你害了這女孩兒性命,我身為刑警,恨不得讓你償命,此會輕易消氣!
婉如別過臉去,對著林政睿一字一頓的說。
“我寧愿再死一回,也不嫁此人。”
林政睿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看著女兒朦朧的淚眼,不知該說些什么。
劉氏又要抽泣,身邊的丫鬟趕緊撫了撫她的后背。
只有田氏緩緩站起來,沖著凌謙福了福。
“小女失禮,請大人念在她受了些委屈的份上,莫要怪罪。”
“無礙。”凌謙拭去嘴角的血,神色并無變化。
身邊的侍衛(wèi)卻是又氣又驚,以自家大人的身手,十?dāng)?shù)名高手也難以近身,怎么任由這丫頭抬手就打?即便之前受了些委屈,也沒有這般得理不饒人的。這樣蠻橫的女子娶回去做正妻,合適么?
可主子都說了無礙,自己也不敢多說什么。
田氏頓了頓,又說,“小女惱怒于大人,也并非毫無緣故。剛才大人既說退婚一事乃是凌府主母做主,大人并不知情。那妾身斗膽問一句,大人此次前來求親,可事先征得家中主母同意了?”
凌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此事尚未通知凌府。”
“那就是大人的疏忽了。”田氏輕笑,“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小女已受過一趟委屈,如今的這樁婚事如若凌府主母仍是不允,可如何是好?”
“此事我自有主張。”凌謙冷冷的說。
呦,敢情說的漂亮,家里還沒同意呢。
“使不得。”田氏微笑未退,言語間卻強(qiáng)硬了不少,“小女雖資質(zhì)平平,也是要明媒正娶的,三書六禮一樣都少不得。日后進(jìn)了門,也免得被人背后說閑話。”
說罷,看了看婉如,“女兒,你意下如何?”
婉如早就把凌謙越來越冷,冷到就快結(jié)冰的臉色看在了眼里。雖然她不明白告知凌府要娶自己為妻為何讓他這樣為難,可妙就妙在了“讓他為難”這四個(gè)字上。
“姨娘說的很是。”婉如揚(yáng)起下巴,挑釁般看著凌謙,“你這樣空口白牙的如何作數(shù)?林家雖然門第不高,也是正經(jīng)人家,如要結(jié)親,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少一樣都不行。”
“你說的那些禮數(shù),十年前不是就完成了大半么?”侍衛(wèi)反駁。
“說的正是!”婉如應(yīng)道,“可是十年后,貴府一紙退婚書送來,把之前的禮數(shù)全都作廢了不是?就連聘禮,爹爹都差人抬了回去。”
說來是這個(gè)理兒啊。侍衛(wèi)語噎,心中卻是大大的不服氣。
主子重信義,他能夠理解。這位凌府大少爺從小便是極有主見和原則的人,跟著他長大,哪會不知。
他理解不了的是,主子在京城辛苦熬了這么多年,才剛熬出頭來。有七王爺舉薦,原本可以在刑部擔(dān)任郎中,仕途一片光明。卻一聽說退婚之事就立即請命調(diào)往江寧府,只任了個(gè)刺史。
一到江寧府,就送拜帖,卻被林府給扔了出來。
本以為做到這份兒上,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主子似乎也灰了心,不再提起此事。
誰想今日又吩咐再送拜帖,且是刺史貼,林老爺不得不見。
這些也都罷了,大丈夫求得賢妻乃是人生幸事,費(fèi)些功夫算不的什么。
可大人執(zhí)意要娶的這位林府小姐,實(shí)在是太氣焰囂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