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誰裝鬼嚇人?
- 白衣天使
- 王禮光
- 2996字
- 2020-04-02 17:25:15
2016年1月20日。陶班長,今天是你昏迷的第102天,牛蘭裝鬼嚇白依依,這丫頭平時看著挺膽大的,沒想到膽子這么小,嚇得直往我這跑,說明她把我當成最信賴的人了。還有,牛蘭也夠可憐的,一個女人無依無靠的,我要幫她。
白依依如愿轉(zhuǎn)為了正式護士,心里美啊,樂啊。值完夜班,凌晨回家的路上,她還不忘戴上耳機,隨著音樂的旋律一起搖擺。
農(nóng)歷小年已過,霓虹燈下的石市處處彌漫著春節(jié)的味道,以往這個點只有夏天才開的夜市,這時仍舊人頭攢動。拂不去的寒冷,夾著細刀般的風,送來了燒烤的飄香,白依依聳聳肩,脖子下意識地往衣領(lǐng)里縮了縮,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突然,迎面跑過來一個全身穿著白衣,披頭散發(fā),張牙舞爪的“女鬼”,跑過來大喊:“還我孩子,還我孩子。”嚇得白依依拔掉耳機拔腿就跑,連忙折回了醫(yī)院,徑直跑去了護士長家。
唐軍生也是剛從科室回來,看到驚魂未定的白依依,忙問:“出了什么事?”白依依盡量穩(wěn)定情緒,將剛才的事描述了一番。
好多事就像雨天打著的傘,你沖進房間就狼狽倉促地把它收起來扔在了一角,那褶皺里仍夾著這夜的雨水。過了很久再撐開,一股發(fā)潮的氣息撲鼻而來,即使是個晴天,也會令你想起那場遙遠的雨。唐軍生仔細回味著,想起當初告狀婦女“不讓你好過”的那話:“不錯,就是她,應(yīng)該是牛蘭。”
白依依這才安定了下來,連夜和唐軍生商議好了對策,只待“女鬼”現(xiàn)身,非抓她個現(xiàn)行不可。
第二天值完夜班,白依依在前面走,唐軍生遠遠地跟著。流淌的夜色,一如既往地深沉、陰冷,白依依無意渲染這份恐怖,卻又不自主地手拿雞蛋走滑路——提心吊膽地警惕著、等待著,像初戀的少女等情人,既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
當“女鬼”再次出現(xiàn)時,唐軍生也快速趕到了跟前:“大妹子,把面具摘了吧,這么折騰一個小姑娘不道德吧?”
“女鬼”一聽露餡了,摘掉面具,拿掉假牙,理了理頭發(fā),果然是牛蘭。牛蘭抹了一把淚說:“孩子沒有了,丈夫也不要我了,工作也沒有,你說我還有什么指望啊?”
唐軍生覺得牛蘭可憐,就拉著她去醫(yī)院:“走,大妹子,有什么話咱到院里說,這天挺冷的。”牛蘭點點頭,和唐軍生并排走著。
剛到醫(yī)院門口,牛蘭突然掙脫唐軍生的手,瘋狂向?qū)γ媛房谂苋ィ闹惠v小車正好疾駛而來,牛蘭倒在了血泊中。更糟的是,小車根本沒停車,飛奔而去。
唐軍生立即撥打了醫(yī)院的急救中心電話和報警電話,并沖到牛蘭身邊,和白依依做些護理工作,細心的唐軍生趕緊讓白依依拍照,以備后面案件處理用。
和平醫(yī)院的急救車都是隨時待命的,不到2分鐘就趕了過來,趕緊把牛蘭送到了搶救室。
不一會兒,黎尤尤跑出來報告說:“護士長,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大量輸血。春節(jié)期間病號多,血液用量大,醫(yī)院血庫所剩血液不多,可能需要組織人獻血。”一聽要獻血,白依依一拍腦袋:“護士長,我暈,我暈了。”
唐軍生接過化驗單一看,笑著說:“放心,她是O型血,與你的熊貓血配不上。”
部隊醫(yī)院效率就是高,唐軍生把要獻血的事在醫(yī)院護理群里一發(fā),十多名當晚值班的O型血護士就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急救中心,而唐軍生第一個獻了血。
搶救牛蘭前后持續(xù)了8個多小時,按醫(yī)生的推斷應(yīng)該醒了,可牛蘭始終處于昏迷狀態(tài)。
唐軍生做護理工作20多年,什么樣的病人沒有見過?牛蘭這點小把戲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牛蘭這是有心結(jié),不是有句話嗎,“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那個裝睡的人自己決定醒來”,睡睡也好,等心結(jié)解開了,也就醒了。
這幾天,唐軍生細心地照顧著牛蘭,給陶大媽熬的湯,也都端來一些,耐心地喂她。牛蘭這時好時壞的,有時,唐軍生分明看見牛蘭眼有淚痕,卻始終不見人醒。
晚飯后,唐軍生把一個保溫桶遞給白依依說:“這是今天我特意為牛蘭燉的黑魚湯,對病人的傷口恢復(fù)有好處,一會兒醫(yī)院還要開個會,你去喂一下牛蘭,小心有刺,別卡著她啊。”
白依依不情愿地來到牛蘭這。她先在門口停了一下,隔著玻璃城隍老爺剃腦殼似的——鬼頭鬼腦地往病房里探了探,牛蘭似乎翻身動了一下,卻又很快睡去。
白依依推門進去,麻利地將魚湯倒在碗里,將病床搖了起來,端起湯到牛蘭面前說:“護士長今天開會去了,我來喂你,吃飽了,有勁了好來扮鬼嚇我啊。”說著,她將一勺湯喂到牛蘭嘴中。
牛蘭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嘴角抽動了一下,湯灑了出來,像是一塊紅炭扔到熱油鍋里。白依依頓時火冒三丈高:“護士長這么忙,還專門給你做了魚湯,你還好意思在這里裝睡?別不知好歹,趕緊起來吃。”
“依依,別這么說。”不知何時,唐軍生站在了白依依的身后。
“護士長,你怎么來了?”
“會開完了,我就來了,我就是不放心你才來看看的。”唐軍生接過湯碗,舀了一勺,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吹,小心地喂入牛蘭口中。
牛蘭咂巴咂巴嘴,真的睜開了眼:“護士長,白護士說得對,我就是不識好歹,我該死。”
唐軍生先是問候了幾句,又說:“大妹子,先別說話,咱先把湯喝完。”
牛蘭擺擺手說:“護士長,我心里好難過,我對不起你們。”
唐軍生微笑著說:“難過的時候就吃東西,因為胃啊和心的距離很近,當你吃飽了的時候,暖暖的胃會溫暖到心臟,這樣心里就不會覺得那么冷清,那么空落落了。”
白依依還是第一次聽吃有這么個理由,說得人心里暖暖的,又冠冕堂皇,尋思著下次心里不痛快時就多吃點。牛蘭或許真的有點餓了,也沒再拒絕。唐軍生細心喂完牛蘭,又拉著牛蘭的手說:“大妹子,有什么事咱可以商量解決啊,怎么這么想不開啊?”
牛蘭輕聲說:“護士長,我也不是想尋短見,我看見那個人影像我男人,就沖了過去。我想問問他當初為什么不想要孩子,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早有預(yù)謀的。”
白依依因這事蒙受了多少不白之冤,現(xiàn)在特想弄明白咋回事,插話道:“什么?你不是說孩子是我殺的嗎?怎么又是你男人不想要的了。”
唐軍生瞥了白依依一眼:“依依,別打岔,聽聽大妹子怎么說。”唐軍生雖然也很想馬上知道結(jié)果,但是既然牛蘭開口了,唐軍生相信她就一定會給出答案。
“我和我男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里又沒有什么錢,喝醉了稍不順心就拿我出氣。后來我懷孕了,他感覺養(yǎng)不起,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天檢查完,我讓他對孩子負責,就是想讓他收收心,沒想到白護士那一句無心的話,他就說我不檢點,對我又打又罵的。”牛蘭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著,“我知道他嫌我沒有工作,不會掙錢,他在外面有了狐貍精,想把我甩了,才不想要那個孩子的。”
站在一旁的白依依脫口而問:“那你怎么到醫(yī)院告我狀啊?”
“我男人說了,只要你們賠償我們50萬元,他就和我好好過日子。我對不起你們啊,護士長,白護士,我對不起你們啊。”牛蘭沉默了一會兒,吸進去的勇氣,吐出來的依舊是嘆息,“唉,我知道那又是騙我的,真有了50萬,說不定,他早和狐貍精跑了。”
“人生沒有絕路,有的只是該轉(zhuǎn)彎了。”唐軍生安慰道,“大妹子,你想開點就好了,沒有過不去的坎,咱們一起想辦法,總會好起來的。”
“我和你們非親非故的,告你們狀,你們還救我,給我墊醫(yī)療費,給我獻血,還照顧我,你們真是大好人啊!”牛蘭的思緒還是比較清晰的,看樣子真的是早就醒了,護士們在病房里議論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虧你還記得,只要不扮鬼嚇唬我就行了。”白依依想想牛蘭的所作所為就來氣,看著眼前牛蘭也夠可憐的,也就沒多說什么了。
唐軍生依舊和藹地說:“大妹子,我們是部隊醫(yī)院,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是我們的宗旨,救你是理所當然的啊。”隨后又安慰道,“你先安心養(yǎng)病,這不馬上就是春節(jié)了嗎?科室里還有些事,我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再來看你。”說完,他和白依依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