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賦嘆曰：每每陰風怒號，便聞刀劍回絕壁，號角連營沖云霄。想當年，大軍飲馬江邊，蕩起漣漪無限。千里追戰，聲碎鐵蹄，將軍一怒，橫尸十萬；流血千里，鳥鳴啾啾。

前章說到，楊慎后人楊懷慎來訪金魚島，兩人飲酒賞雪、談古論今。

后來，魯靈問及世上是否有神仙一事，對方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只聽楊懷慎繼續道：“小時候說有，是因為無知！因為無知，所以無忌。”

“而中年時說沒有，是因為見識！因為有了見識，所以只相信雙眼所見。”

“如今垂垂老矣時說不知道，那是因為見識太多！見識太多，很多事情找不到答案，故而無解，所以迷茫。”

如此說法，魯靈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驀然想起一首詞，詞曰：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他只能認為，這是人在不同人生階段的真切感悟，如今的他自然不能體會。

當下雙手合十道：“先生學識淵博，見識非凡，在下受教！”

兩人談詩論畫，越聊越起勁，可謂是相談甚歡，直到傍晚時分，楊懷慎才架舟而去，相約三日后再來。

將對方送走，魯靈呆坐在屋前，許久后才進入屋中繼續打坐修行。

直到兩日后的夜里，他被一陣陣怪異之聲驚醒。

出得門來，大雪早已停落，滿山恢復了青蔥。

側耳細聽，他發現這怪異之聲噼里啪啦，很是嘈雜。

循聲而去，竟是從最前方的懸崖下發出，赫然想起楊懷慎之前所說之言。

細細思來，今日不就是十五么？

“莫非這絕壁上真能出再現古戰場廝殺的場景？”

帶著疑惑，他立刻快步行去，離得越近，那聲音也越來越大。

臨近絕壁時，嘈雜之聲也變得很清晰，乃是一陣陣刀劍砍殺在一處碰撞出的金鐵交鳴聲。

與此同時，戰馬嘶鳴聲、沖殺聲也響作一團，聽之，仿佛置身于一場熱血沸騰的戰場廝殺中。

此時此刻，魯靈對楊懷慎之言再無半點懷疑。

可臨近絕壁，低頭看去，絕壁上沒有絲毫異樣，唯有陣陣號角聲傳來。

既然來到此地，他決定徹底搞個清楚，否則怎可安心？

當下，立刻找來建屋所剩的一塊大木板，手拿一塊木方。

縱身一躍，穩穩落在懸崖之下的水面之上。

而才到水面，他卻是嚇了一大跳。

放眼看去，整個湖面正在噼里啪啦作響，無數金魚四處撲騰，更為重要的是，這些金魚絕大部都是后半截只剩白骨。

魚大者有兩掌之大，小者也有三指，它們拼命向前翻騰，仿佛是在爭搶什么東西。

抬眼看去，魯靈發現絕壁上正流下一道小小的黑絲線。

定睛細看，那哪里是什么絲線，分別一道小小的黑水流，只是太小，看起來像絲線而已。

此時，拼搶很兇的一頭大魚來到水流最下方，一個個揚起頭，張著大口接著那黑水。

黑水入口，大魚雙眼迷離，仿佛那是人間顯露，極其享受。

與此同時，魯靈發現那大魚身后之肉正點點化去，露出白骨。

就在大魚愣神之際，其它大魚立刻蜂擁而上，將其擠開。但那大魚立刻回過神神來，雙方爭搶在一處。

這一爭搶，黑水流立刻融入湖水中。

黑水入湖，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魚群翻騰得更加兇猛，拼命向前，離得近者，大口大口喝著被沾染的湖水。

“奇怪，這黑水與那回響莫非有什么關系？”

正在疑惑中，月光炸開云層，銀光傾瀉而至，將絕壁照耀得熠熠閃耀。

而就在此時，聚集而來的魚群突然增多，不下數萬，蕩起層層湖水，將魯靈的木板搖得左右晃蕩。

“我倒要看看，這絕壁上到底有何不為人知的秘密。”

按照魯靈的想法，自修行《魯班書》后，他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這絕壁上若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秘密，他應該也能看到。

哪成想只聞其聲，卻不見任何異樣。

當下取出一符，低聲念道：“丹朱眼神，望穢出氣，通命養神，神母元氣令，......”

咒語念罷，符紙緊緊蒙住雙眼。

此咒，名清眼咒，乃是一種能清滌雙眼，看見一些偽裝起來的東西。

借助清眼符，眼前的一幕直讓魯靈大為震撼。

此時，他發現那黑水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血，紅得發黑的鮮血。

鮮血的源頭不是別處，正是絕壁正中心。

在正中心處，一副慘絕人寰的場景令人心驚，縱是見識過戰場的廝殺，和尸堆如山，但魯靈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絕壁上呈現出的是一片古戰場，因為士兵們都身穿鎧甲、手拿長戈和弓箭。

一邊，尸堆如山，那是一座真正的尸山，尸體密密麻麻、層層疊堆，數量恐怕不下十萬。

而尸山后方則是一個紅色湖泊，魯靈看得清楚，那湖泊不正是陸水湖么？

尸山上的鮮血緩緩流進湖中，最后又從崖壁上流出。

如此畫面，陰森而寒冷，直讓人想到地獄。

與此同時，在尸山的另一面，則是鋪天蓋地的士兵，密密麻麻看不見盡頭。

最前方站著一匹黑色駿馬，高大的馬匹上端坐一人。

其人三十多歲模樣，面龐寬闊、身材挺拔，肩抗一柄四尺來長大刀，盔甲滿身，紅袍飛揚，好不英武！

在其身前，一匹馬已經斷成兩截，地上更是栽倒一人，也是斷成兩截，只是看不清模樣。

隨即，畫面一變，只見兩路大軍在湖邊來往沖殺，戰馬嘶鳴聲、刀劍交鳴聲、號角聲、喊殺聲亂成一片。

雙方反復廝殺，魯靈足足看了一個小時。

到最后，有一方全部戰死，只剩一位將軍。其人面色儒雅，腰懸寶劍，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噠噠聲響起，其人自尸山出發，揚起手中寶劍向著敵方大軍單騎沖去。

與此同時，大軍中出來一人，正是之前畫面中出現的那位英武之人。

其驀然開口：“在我興霸陣前，唯有一死！”

聽到這，魯靈更加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