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三(上)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3245字
- 2021-02-07 19:00:00
月色散落幾縷,兩道身影無聲對峙許久。
“咳老陸,我就一路過的,瞎子加聾子。”
“路過的,過客?”
“人生嘛,不就是一場電影,上場時各顯神通,下場后各奔東西。”
既然是電影,是否代表結局早已被編排好。
思及此,陸遲笑,“老趙,擇日不如撞日,來談談心?”
趙今辭卻不應,只略微遺憾搖頭,“都沒酒,怎么談心?”
這是在調侃上次,陸遲醉酒后連衣服都沒了的經歷。
“談心就算了,我們來玩個游戲怎么樣?”
盡管被拒絕,陸遲卻來了興致。
“至于規則嘛......就以‘三’為題。”
“從現在開始,我們發起的每一個話題必須和‘三’有關,若涵蓋這個字只加一分,不涵蓋但以‘三’為核心就加兩分。”
“同理,如果能誘導對方主動說出‘三’這個字,加四分。”
“至于最終獲勝的彩頭,由勝者隨意定。”
簡而言之,就是在對方已經有了防備的前提下,讓其失誤,或者心甘情愿失誤。
瞬間捋清所有規則后,陸遲正準備開口,就見趙今辭已率先起頭。
“恕我直言,老陸你剛才的眼神真有點瘆人,今天又不是三大鬼節。”
三大鬼節......
陸遲突然愣了瞬,腦海里某個堵塞的部分,頓時有如撥云見日。
他沒有絲毫遲疑,直截了當問。
“三大鬼節我記著有個清明,另外兩個是?”
“何謂三大鬼節,依次排序,清明,中元,寒衣。”
趙今辭耐心詮釋后,風度翩翩一笑,“獻丑了。”
如此一來,直接五分。
即便一上來大比分落后,可陸遲就是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說到底,他這人從沒有勝負欲。
因為不會輸。
“說到這個......”
陸遲很自然接過話茬,自顧自講起。
“挺巧,以前有一位算命大師給何晚算過命,大致意思會遭遇幾次磨難。”
“現在來看,第一難已經撐過去了,就在清明節前后。”
“所以,你來猜猜,還剩下幾次?”
問題答案近乎明牌,但趙今辭仍提起精神,沉吟了下才回。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只剩下......”
說著說著,卻猛地警醒過來,差點就著了道。
從一開始,給出的游戲規則是話題與三有關,涵蓋或以三為核心,反之,誘導對方說出三這個字,分別是加一分,兩分以及四分。
同理,自然也包括誘導對方說出以三為核心的話,按規律遞增為八分。
雖沒有擺在臺面上說,卻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隱藏規則。
因此,即便趙今辭只是回答還剩下兩次,可不就是默認了核心為“三”。
這語言誘導看似簡單,卻很實用,極易令人被蒙蔽從而忽略其中陷阱。
漸漸回過神來,趙今辭忍不住在心里泛起嘀咕,老陸你可真貪啊。
游戲才剛開始就想一招定勝負,是根本沒把自己當人。
想到這,他全身心都認真起來,接過算命的話茬。
“恕我直言,老陸你多半是被騙了,我那繼母才是當之無愧的算命天花板,只是她向來低調,知道的人極少。”
“就在去年,有位從香城過來的老人豪擲三千萬,只為求她一算還能活多久。”
“嗯,然后她拒絕了。”
聽著聽著,陸遲神色不變問,“先暫停下,編的也行?”
如果游戲規則允許編故事,他今天要把趙今辭忽悠到懷疑人生。
自然不知他的想法,趙今辭拍了拍胸脯,只有滿臉真誠。
“適當藝術加工是允許的,還真有這回事,不過是三百萬。”
“你不了解,她老人家啊......根本就是這世上的bug。”
“或者換一種普遍更能接受的說法,叫手握劇本的女人。”
此時的陸遲,還沒能直面意識到這份形容所代表的含義。
他只是單純的在想,相比之下,鳳凰山上的那位算命大師混得也太寒磣,云泥之別都不夠形容。
“對了還說句題外話,上次她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找你有事,時間你定。”
“見我?”
“具體我也不清楚,她老人家一般可不開尊口,開口就是天書,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去見見。”
趙今辭這人看似不著調,可從不拿正事開玩笑。
思及此,陸遲心里已經信了大半,還有一丟丟的猶豫。
“能蹭飯不?”
“嗯,管飽。”
“那就明天?”
明天還未正式開學,恰好也沒什么其他安排。
“那行,明天跟我回家吧。”
陸遲心中一頓,正琢磨著這句話的語境,耳旁就傳來一聲感嘆。
“但恕我直言,擁有那份逆天能力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理由。”
“挺簡單啊,你想,如果算出了身邊親近人的悲慘結局,而且還注定無法改變,那算命者本身要提前承受多少痛苦,還無人分擔。”
獨自承受,無人分擔......
陸遲心口猛地一顫,一時間頭痛欲裂,差點沒站穩。
不受控制地,那股熟悉的壓抑感再度瘋狂涌出。
......
題外話結束,游戲還未進行到白熱化。
目前比分,2:6。
本該輪到陸遲發起話題,他卻始終不曾開口,眸中虛浮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是不是錯覺,趙今辭總覺得他渾身說不出的低沉,臉色難看就跟誰欠了他錢似的。
甚至接下來,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陸遲就這樣原地緩緩坐下,似渾然不在意地板的冰涼以及污垢。
說是坐卻更像一種墜落,仿佛無法再維持正常站立,亦或是急需一個支撐點。
本該是格外怪異的舉動,趙今辭見狀沉吟了下,索性陪著。
伴隨時間流逝,月色映出兩道席地而坐的身影,就這樣在一種奇怪的沉默中度過。
不多時,當陸遲逐漸緩了過來,神色平靜如初,已看不出半點異狀。
也許只有他額上殘留著的汗跡,才能證明方才那一幕并不是幻覺。
該來的總會來,早在機場那晚就已經有了預警。
思緒走到這里,陸遲瞥了眼趙今辭,正準備拿出一套合理的措辭,卻被后者抬手打斷。
“老陸不必多言,我都懂。”
“你懂什么?”
“啊,機器都有出故障的時候,更何況寶器呢。”
聽這家伙方言都冒出來了,陸遲忍不住嘴角一勾,心里的那份郁結消散不少。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眨眼已進入游戲狀態。
“有個代號為父親的人,心思詭譎難猜,行事風格果斷,嗯還十分了解我。”
甚至連他最大的秘密,似乎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聽著聽著,趙今辭神色古怪起來,“恕我直言,你擱這兒自我介紹呢。”
“連代號都來了,老陸,請開始你的表演。”
陸遲笑了下沒應,簡單講了講青山之行的經歷,包括后面受傷住院。
“剛才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關于何晚的磨難起因,大概就可以歸結到那人身上。”
“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桃花眼,習慣穿一身白衣白褲。”
“其實我真覺著那人很有趣,不論是方法手段,還是出的每一道題,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幕后人的每一次出手,若僅對陸遲個人而言,更像是在磨練他的心智,太難感受到絲毫惡意。
“甚至可以說,我十分期待他的下一次出場。”
“如果不是觸及到了底線,我還挺想跟他交個朋友做做。”
但父親曾害死過何晚,只憑這一點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一下輸送了這么多信息,陸遲不急,耐心等趙今辭回過神來。
這些情節根本就不是現實生活中能出現的,趙今辭沉默半響,只問了個核心問題。
“照你說的,那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針對你?起因是什么?”
“就目前而言,不知道。”
說話間,陸遲垂眸笑了下。
“他還安排了一些人在我身邊,是幾個毫無威脅的孩子,這一點讓我困惑了很久很久,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有什么好困惑的?”
反問后,趙今辭一臉理所當然,“那樣的話,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見陸遲臉色瞬間變差,趙今辭裝作沒看見,接著說起。
“從好的方面出發,你也說了是孩子,自然是陪伴你一路成長,激出火花,產生羈絆等等。”
“從壞的方面出發,正因為你覺得對自己沒威脅,很容易就放松警惕,可以逐漸了解你的行為習慣,揣摩內心想法,心態變化等等,乃至連一言一行都盡在掌握。”
“但了解是相互的,對方在了解你的同時,你同樣也在了解對方。”
當聽到最后一句,陸遲心有所悟點頭。
話題進展到這里,已經沒有必要再深入下去了。
當兩人逐漸陷入沉默,趙今辭忽地反應過來一件事。
“先申明這句話不算,你這話題和三有半毛錢關系?臨時補充違反游戲規則建議扣十分。”
陸遲臉不紅心不跳,依舊笑得老實,“啊,我已經跳出了游戲規則之外。”
趙今辭:“......”
見他一臉無語,陸遲斂了神色,正式切入正題。
“簡單講,在我一生中,只見過三位令我敬佩的男人。”
“恕我直言,老陸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年華沒過。”
陸遲聞言不著痕跡看了眼趙今辭,隨即一一講起。
其一舅舅梁見棟,身為母家那邊的大哥,以一己之力養活了一大家子人,那是在陸遲小時候就建立起的威信。
其二父親陸平暉,父愛如山,言傳身教,擅從生活上的一些小細節引出大道理。
“至于最后的第三位......”
忽然聽出點意味來,趙今辭心口止不住顫了下,“第三個難道就是......”
原來他并沒有違反游戲規則,只不過,將重心藏在了后面。
陸遲卻不著急回答,僅笑了下。
“現在,七比六反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