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有病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4741字
- 2021-01-30 19:00:00
開川市第一人民醫院。
趙清河沒有找上面關系,與何晚如大多人那般排隊掛號。
兩位精致少女僅站在那,就拉長了一道絕美光景。
排隊的人不算多,約莫只有十幾個,較為安靜的環境卻略顯難熬。
看出何晚還未從之前的話題里走出來,趙清河有意緩和氣氛。
“這次跟你男人回家過年,有什么收獲沒?”
“有。”
但何晚話還沒說完,淡淡補了句他跟宋闌珊上床了。
“就之前步行街跳舞那女的?”
何晚只是毫無波瀾點頭,神色平淡如初。
這反饋在趙清河看來,分明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只能憋著,她突然就有了一股護犢子似的沖動。
“操!”
“小晚晚,既然那狗男人敢背著你偷吃,我要是你,起碼給他戴個百八十頂綠帽還以顏色!”
何晚冷下臉打斷她的臆想,回答依舊理性,“為什么他犯了錯,我也必須犯錯?”
心知玩笑開過了,趙清河選擇抓重點。
“你怎么知道?當場抓奸了?”
“他告訴我的。”
怎么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趙清河不禁怔了瞬。
那狗男人的老實人設,還真立得穩當。
“就算主動坦白,也得讓他長長記性,要不我給你出幾個主意試試彈性?”
再三糾纏不放,何晚這才聽出點意味來,神色淡淡看向趙清河。
“你什么時候跟他有的矛盾?”
趙清河心里為這敏銳反應感到驚嘆,面上卻不顯,“哈,話都沒說過呢。”
上個月貓博日記那事,她小算盤打得正響,忽然被人破壞掉當然不爽。
至于趙今辭給出什么版本的解釋,對她來講根本不重要。
“那么,他編造出的理由是什么?”
“喝醉,他酒量很差。”
老掉牙的解釋,趙清河一臉不敢置信,“屁,男人的鬼話你也信?!”
見何晚沒什么反應,她只覺恨鐵不成鋼,只好耐心科普起來。
“經科學研究表明,男人在醉酒狀態很難作出自然反應,不僅對神經系統,血管系統還有性激素代謝造成影響,甚至還會導致性功能障礙。”
“所以說啊,那些打著酒后亂性幌子的狗男人,不過只是半推半就而已。”
何晚似懂非懂點頭,已經數不清從趙老師這里學到多少知識。
不知何時,排隊前方有幾個初中小男生正歪著頭,看上去一直在偷聽兩人談話。
“但是呢,干你才是愛你的最高境界。”
頓了下,趙清河忽地朝前方笑了笑,張揚又嫵媚。
“那么,小朋友們想愛漂亮大姐姐嗎?”
一時間,那幾個小男生被撩得面紅耳赤,眨眼就慌不擇路跑沒影了。
理所當然的,趙清河領著何晚順利插隊。
......
掛完號,兩人來到眼科所在樓層等待叫號。
見何晚有些心不在焉,趙清河以為她還在糾結之前的話題。
“既然他都跟其他女人上了床,現在總沒理由拒絕你了?”
何晚扭過頭,就撞上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莫名心里一緊。
她自己的身體狀況當然最為清楚,近幾個月以來,半失明狀態反復頻發。
就在剛才,還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預感。
逐漸回過神來,何晚腦海里浮現出當時詢問陸遲的畫面,那張臉一如既往的老實笑意。
“他說有心理問題。”
雖看似敷衍的理由,趙清河仍根據個人習慣分辨著話中真假。
從心理上分析,既然產生了陰影面,必定經歷過滋生負面情緒的事件,例如床事上表現不佳,卻想給愛人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
這借口對一般人來說十分荒謬,卻能對癥下藥說服何晚。
那狗男人要么說的實話,要么在揣摩心理上的造詣還不淺呢。
想到這,趙清河不禁嫵媚一笑。
“他能多久?”
“一分鐘。”
“......”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雖沒有實戰經驗,但她閱片無數心里是有桿秤的。
“就算不是靠那玩意兒吃飯的,怎么也得堅持個十幾分鐘?”
“你男人肯定有病,得治。”
“你就這么跟他講,問他是想做一秒鐘的英雄,還是一輩子的懦夫。”
何晚搖頭糾正,很嚴謹,“不是一秒,是一分鐘。”
趙清河憋著笑,“有區別?”
何晚只是滿臉認真搖頭,就像在發著什么感人肺腑的堅定誓言。
“就算他再快,我也不在乎。”
實在沒忍住,趙清河驀地笑出聲,隨即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小晚晚你太好玩了,這話被你男人聽見不得氣死!”
何晚微微發怔,實在沒理解有什么好笑的。
伴隨一陣笑聲停下,趙清河似被牽動起了往事,眼里閃過一絲莫名興奮。
“說起來......我也有心理疾病呢。”
“其實徐飛揚從小到大對我并不好,稱不上一個合格的哥哥。”
“我沒了解過其他家庭兄妹的相處情況,但他從小就喜歡欺負我,因為我更討父母歡心。”
“不是孩童玩鬧的那種欺負,是真的動手打我。”
聽到最后,何晚目光一冷,“他憑什么打你?”
趙清河卻沒應,繼續自顧自說起。
“你可能看不出來,我哥那人很會偽裝,從上小學就是,跟現在的大大咧咧完全相反。”
“一開始,我還會找爸媽告狀,可沒點屁用,后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陸遲也極擅偽裝。
腦中很順暢閃過這句話,何晚忽地意識到了一件事,“那你為什么......”
一扭過頭,就見趙清河臉上帶笑,眼角卻擠出了生理性淚液。
“哈啊......我已經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竟一點點喜歡上了那種感覺。”
“不論心理還是生理,我很迷戀來自身體上的疼痛感,甚至他每一次打我,我反而會有快感。”
“就算后來長大懂事了點,他意識到打妹妹這件事不對,我卻哭著求他打我。”
說到最后,趙清河看向何晚,神色格外平靜。
“你會不會覺得我有病?”
何晚沉默了。
這種事遠遠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之內。
“為什么會有快感?”
“你可以理解為......當你男人親吻你,觸碰你的時候,你會不會心跳加速,泛濫成災?”
何晚搖頭,“不會。”
見趙清河神色有點古怪,她只好補了句,“但我接受他的任何靠近,內心也會很愉悅。”
趙清河被噎了下,那就是身體沒感覺的意思。
“直到十二歲那年吧,一切才戛然而止,媽帶我改嫁留在開川,徐飛揚跟爸去了烏城定居。”
晃神之際,何晚漸漸回想起在孤兒院里的那最后一月,同樣也是在十二歲那年。
“所以,你父母離婚......”
“是,我媽發現的,但她關心的只有那寶貝血脈能不能繁衍下去。”
趙清河不禁諷刺笑笑,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我媽啊......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在這世上,沒有什么事能瞞過她。”
何晚不禁怔了瞬,正想問這句話的意思,就見從樓梯口走出兩位中年男人。
是兩人的現任父親。
......
院長辦公室。
“初步推斷,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原發性眼科疾病......”
“病理性眼壓增高、視神經供血不足致使視力下降,極度畏光等癥狀......視神經對壓力損害的耐受性也與其有關。”
“患者需堅持長期治療,否則會導致不可逆性視功能障礙......”
聽了一大堆專業名詞,何三水只有不明覺厲,漸漸眉頭微蹙。
“老同學,你只用說嚴不嚴重以及治療方案。”
“就目前而言,國內還沒能攻破這一醫學課題。”
見何三水臉色微變,趙濟民立馬接著補充。
“不過我在國外有幾位老前輩,他們研究這道課題已經多年,建議是盡早出國配合治療,時間拖久了有很大概率會失明。”
“出國的話,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具體情況還需要臨床診斷,時間上......少則半年,多則數年。”
不知想到什么,何三水淡淡開口,“幫我把人請到國內,任何條件。”
趙濟民無奈笑笑,到底是見慣了資本家的做派。
“老同學,這話你跟我說說就行了,要是被我那幾個老前輩聽到了,他們那脾氣又硬又犟,可不會管你是誰直接就撂臉子。”
都是在醫學界老一輩的權威人士,快活到頭了,怎么可能還留下與權錢沾邊的污點。
何三水似還想再說些什么,余光一瞥,就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何晚。
這一幕,何其相似。
那雙狹長眸子里的平淡,與她三歲那年簡直如出一轍。
原來,她當時就聽懂了。
......
室內落針可聞,只有父女倆的沉默身影。
不知過去多久,這份寂靜才被突兀打破。
“我不會出國。”
并不驚訝這份回應,何三水盡可能語氣柔和。
“晚兒你應該還記得,在你生日那天爸爸答應過你的話......”
“不論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爸爸都會無條件支持。”
何晚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淡淡,“我不希望陸遲知道。”
這是何三水第一次認為,有個太過聰明的女兒算不上一件好事。
既然被猜中了想法,他索性攤開了說。
“醫生的建議是盡快出國治療,如果拖久了還有可能會失明,何況你對陸遲有所隱瞞,那是不信任的表現。”
“我不會出國。”
何三水聞言沉默了瞬,但別的事他都可以盡情慣著,這種可能會影響一生的選擇。
只能他來做。
“何晚,我不管你腦子里在想什么,這次你只能聽我的安排,只要等你眼睛治好了,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會再攔著......”
“爸。”
時間靜止了。
六年來,這是何三水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口吻,也是第一次從何晚口中聽到這個字眼。
整整十五年了,他都已經想不起上次聽是怎樣的欣喜。
漸漸地,一股無法形容的感受堆積在胸腔,怎么也散不掉。
“我不知道他需不需要我,但我需要他,我想留在他身邊,必須留在他身邊。”
半響過去,何三水神色滿是復雜,張張嘴,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輕嘆。
仿佛知道他還想說什么,何晚神色淡淡搖頭,眼眸卻比三月春風還要溫柔。
“值得。”
......
當陸遲回到寢室,已是夜深人靜。
往返六個小時的車程,不難看出渾身風塵仆仆。
他還未來得及推開寢室門,就聽見從里面傳出的興奮聲,莫名有股普天同慶的味道。
“哈哈,有了有了......”
“我這腳本還可以吧,這校園網是真不行,服務器小內網還容易崩潰,還好我技高一籌。”
“我跟你們講,這堂選修我老早就盯上了......”
陸遲一走進寢室,原來是一伙人在提前搶選修課。
曹鏹選的是性與健康,王霸霸籃球,趙今辭則是戀愛心理學。
“老陸,這么晚才回來?”
“坐的火車。”
“飛機不更省時間?噢懂了,原來老陸習慣在下面啊。”
隨口調侃間,趙今辭瞥了眼陸遲手里的精致小盒。
從大小上分析,終于能確認心中那份猜想。
“恕我直言,上次我坐了趟開雨城的火車,環境鬧就算了,前門擠后門更擠,怎么進也進不去。”
即便陸遲早已習慣這家伙說話騷氣,仍不禁有些想笑。
“處在什么樣的環境并不重要,重點在于能不能靜下心來。”
趙今辭附和著點頭,忽地上前靠近陸遲肩頭,使出了吃奶的勁大喊。
“啊!!!”
離耳朵有保持一段距離,但陸遲仍覺耳膜都快炸裂,幻聽飄蕩不停。
“來老陸,你靜給我看。”
“......”
見狀,一旁的曹鏹連忙打圓場。
“陸哥,需不需要幫忙搶課?隨便說,保證能搶到!”
“有語言類選修不?”
“有啊,日語,德語,法語......”
陸遲有剎那間的失神,漫不經心回英語吧。
“好勒陸哥,英語是吧,我這就......”
曹鏹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還以為聽岔了,卻見陸遲已經走到陽臺外面接電話。
但趙今辭略一琢磨,懂了。
“趕緊給老陸安排上,就法語了!”
“趙哥,英語跟法語有聯系?”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參悟了。”
說話間,趙今辭似對此頗有感觸,不禁笑了下。
“凡事都說破,那多沒意思。”
......
天色漸沉,星云盡數隱去。
“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陸遲眉頭緩緩皺起,卻很快舒展開來。
胡樂失蹤了。
據烏城醫院的人交代,是在十幾天前發生的事,那么大個活人失蹤,醫院方面自然會面臨很多麻煩,因此耽擱了時間。
陸遲畢竟不是胡樂親屬,但這半年以來的住院費用都劃在他賬下,怎么也會通知他一聲。
伴隨時間流逝,那道身影佇立在陽臺邊一動不動,仿佛與漆黑月色融為了一體。
似終于做出一份決定,他掏出另外一個不常用的手機。
打過去好幾次,始終無人接聽。
當不厭其煩經過漫長又繁瑣的反復撥號,在電話接通的瞬間,陸遲眼眸微動。
“我需要你回來幫我。”
電話那頭同樣安靜,能清晰聽見磨牙的聲音。
“我說過只幫你一次,我們早就兩清了。”
“算我欠你。”
電話那頭卻不為所動,靜得只有沉悶的呼吸聲。
自上次事件過后,他去了北方一座小城隱姓埋名,如果突然回到南方會有很大暴露的風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惟有沉默籠罩。
陸遲自始至終很有耐心,忽地笑了下,“她很想你。”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驚喜,漸漸地,卻轉變為無聲的壓抑。
他似猛地深吸一口氣,隨即鄭重開口。
“最后一次。”
......
趙今辭倚在門檻邊,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聽了全場。
陸遲沒有關上陽臺門,況且他并不是粗心的人,那就意味著不是私密電話。
掛掉第二個電話后,他佇立在原地許久,因側著半個身子,看不清臉上神色。
月色下,那張側臉被襯得忽明忽暗,隱約呈現出超越年齡的疲憊。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轉身,隨后定定望了過來。
兩道目光,就這樣在空氣中相撞。
趙今辭心口止不住的顫了下,卻并不是被發現偷聽的尷尬。
那雙黑眸里的情緒還未來得及收斂,他看不懂,只覺陌生。
眼神很淡,淡得毫無波動起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