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堅信舅舅譚拓根本不可能弄假貨，倒是因為競選皇商的事結下仇家，很有可能有人暗中栽贓，再說譚家的富貴就算京中人不是很清楚，但江南第一家的名字不是白來的。

她笑道：“楊太醫所言不虛，應該給京城去信，讓陛下查出那造假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不但耽誤這里百姓的醫治時機，還害得那些好心捐助災區的高門世家憑白受牽連和質疑，一片好意付之東流，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番話是在暗懟楊太醫，聰明人也都聽得出來。

等柳芳菲走后，高太醫問其她人，“這柳四小姐是安國公府，聽聞只是會些美容養顏術，怎么也到此處來了？”

陳太醫捋捋自己的胡須，“聽聞是有人舉薦，便來了。似乎她還治好過長公主的偏頭疼，還治好過她祖母的痛風之癥。那平西郡主本是京中出了名的丑女，突然臉就好了，真是奇事。”

楊太醫有些不屑，“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的，那平西郡主性子特別不好又加之相貌丑陋，因而婚事不順。她臉好不過就是因為柳芳菲特別會易容，每次都給郡主畫上好看的妝容。”

“就算美顏術有假，可她確實治好了長公主的偏頭疼，這可是真本事。我之前也去看過長公主幾次，都沒有大好。”陳太醫道。

“當初太醫院正都去看過長公主，長公主用了多少藥，受了多少次針灸？一個黃毛丫頭運氣好而已，給長公主用了幾次藥，長公主就好了。這功勞就全到她那邊去了。行醫多年的人都知道，藥到了一定的分量，效果自然而然就到了。先前大家的努力都是有效的，好處全都讓最后一個人撿去了。”楊太醫一向是個看不起女子的人，他認為女子就該無才便是德，就該在后院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看不慣柳芳菲這種會點什么就要出來顯擺的姑娘。

陳太醫沉默了一會兒，他心底一直都不怎么喜歡這好大喜功的楊太醫，于是帶著一大包草藥回自己帳篷去了。

只有高太醫接話了，“可不是嗎，如今出了這事，照樣有那膽子大的想來碰碰運氣，立功回去，京城的名聲都不一樣了。那三王爺府邸的府醫唐秀都已經有夫有子了竟還要出來拋頭露面，也不知究竟是為什么。”

楊太醫一聽有了知音就跟高太醫聊起這些拋頭露面的女人來。

陳太醫走出帳篷就碰巧看見柳芳菲站在門口，尷尬道：“柳四小姐。”

柳芳菲笑道：“陳太醫，我來拿點東西。”

她掀開簾子進去，找了兩本書打算回去看看，她腦海中多出許多針灸和草藥的相關知識，她需要和當世的典籍融會貫通一下。

“柳四小姐。”高太醫笑著問好，他也覺得有些尷尬，還好剛才他沒有說這柳芳菲如何如何。

柳芳菲拿完東西向那楊太醫福了福身子，笑道：“楊太醫在太醫院供職，光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說明您醫術高明了。我這個一個規格女子無意于在太醫院供職更不是想撈什么名聲。我是什么名聲，全京城也都知道。只是編排我并沒有關系，因為不了解我的陌生人對我有什么看法，我也不在乎。只是像平西郡主那樣的皇親國戚，楊太醫還是別說了。就算郡主她脾氣好不計較，平西王妃可不是好惹的。”

這番話讓帳篷里的眾人都挺尷尬的，有的人本就沒參與，默默點頭，覺得柳芳菲說的對，平西王妃可不是好惹的，是那種發起火來敢拿劍追人的貴婦。

高太醫笑道：“柳四小姐說得很對。天色不早，我也該回我帳篷去了。”

楊太醫本就對柳芳菲的印象不好，現在更加肯定安國公夫人孫氏說的對，這個柳芳菲不僅詭計多端還挺善辯的。

“柳四小姐誤會了，我無意說平西郡主。”

柳芳菲打斷了楊太醫的話，“我只是提醒，楊太醫心里怎么想就是您的事了。”說完就掀簾離開了這個大帳。

楊太醫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瞇眼，心想等他收拾了那個葛欣，接下來就給點教訓柳芳菲。

梅香照舊被招去納鞋底，柳芳菲不會這活，就在帳篷里做著自己的事。

此時，唐秀來找她說話。

“唐姐姐坐。”柳芳菲用桌上的水壺倒水。還好帳篷里有爐子，她還能燒些熱水。

“那件事你知道了吧？說是這批物資里頭有假藥。”唐秀拿起杯子喝了口熱茶，“興許這個年，咱們就要在這里過了。”

“沒事，反正京城里過年也未必那么好。”柳芳菲覺得這里也不錯，免得勾心斗角，后宅里其實挺累的。

“你看著年紀小，看得還挺通透的。我原先在王爺府邸，雖是王府，可后院的日子，我瞧著那些女人過得并不好，錦衣玉食背后都是危險的日子。我還好有王妃眷顧著，可有時候也不得不違心做些事情。”唐秀摩挲著自己的茶杯。

她夫君、兒子都要靠王妃扶持著，她只能站在王妃那邊，所以她也是身不由己。

柳芳菲理解她說的，府醫說白了也是主子的附屬物，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得找個好依靠的主子，否則就是粉身碎骨。

“唐姐姐，物資里假藥的事，我是聽楊太醫說的。他說的時候還帶了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唐秀笑道：“楊太醫這人，我也不大喜歡，總是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樣子，可他自己的醫術卻是一言難盡。他要是說什么陰陽怪氣的話，你根本無需理他。今日下午，我在另一個帳篷里搗藥，結果還被副院正訓斥，說是搗騰得太差勁了，難以做成藥丸，說我浪費還讓我賠付銀子，所以明天你小心些。葛欣倒是個直脾氣的，這些天吵了好幾次架了。”

柳芳菲點點頭。

次日一早，柳芳菲到太醫搭帳篷，就被通知去衙門后頭的帳篷那里搗藥，做藥丸缺人。

她去的時候，太醫院副院正毛敬已經在了。

毛敬也是個半老頭子，胡須雖短，但頭發一半已經白了，臉胖胖的。他瞥了一眼柳芳菲，說道：“你們這些女子吃不了苦就別來了，這都日上三竿了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