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

那影子最后放過了我。

我記得我是暈過去了的，

醒來卻在破廟里。

剛醒來。

就看到老娘們那親切又溝壑密布的一張大臉。

老娘們一臉驚喜的看著我“醒了？”

她又上下打量著我“沒事吧？”

眼前一片黑霧。

回過神來，我連忙起身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周圍有股木頭腐爛后的味道，不難聞，所以我也沒多想。

拍了拍身子，以為身上不小心沾到了木頭渣子，趕緊抖落抖落干凈。

好在身上雖然臟，我的衣服卻穿得好好的，也沒缺個胳膊少個腿之類。

跟著老娘們，我和她一道回了青瓦房。

一路上，

老娘們和我都在拌嘴。

老娘們說她回來了，卻怎么也找不著我，還以為被妖怪抓走了。

氣得她直跺腳。

還轉過頭來氣呼呼扯我耳朵：“膽肥了，一猜就知道你在破廟這里，不要命了是吧？”

說到這里，她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滋味：“之前不管你就算了，你膽子怎就這么大，竟還在破廟過夜。”

我趕緊點頭應：“是是是……”又一邊弓著身子躲開云姨再度摸我額頭的手。

“保證下回不敢了行不行，我錯了，云姨您老……大人有大量原諒咱個吧？”我恬著笑，又鞠躬又耍寶，才讓眼眶漸漸濕了的老娘們止住她那流出來的淚水。

老娘們吸著鼻子，“膽子也太大了，那破廟死過人，你還敢在里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我不是一個人？

有點心虛，賠著笑臉，努力讓自己顯出一副無事樣。

我附和著：“這不也沒什么事嘛，都平安回來了……”

不想老娘們知道我昨天遭遇了什么。

我也不敢讓她知道。

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我自己承擔就好。

回家的路上，老娘們拉著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扭扭捏捏地跟在老娘們身側，我有些不好意思，時不時還抬頭偷著眼神看老娘們一眼。

我怕老娘們走。

像三歲那年，我媽那個狠心人離開家一樣，離開了她不經事的女兒時，也是無跡可尋。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

沒有下雨，沒有打雷，沒有出太陽，也不是陰天。

真的沒什么特別的。

只是我媽不要我了。

其實記憶已不太清晰了，那時我也不是能記太多事的年齡。

不知道為什么，卻仍記得那個嚎啕大哭窩成小小一團的自己。

我想我還是太脆弱了，一直不像干討飯這行出身的。

老娘們拉著我的手回到院門口。

看著前方的老娘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她又老了許多。

許是這一趟出門太辛苦了吧？

老娘們伸手問我要鑰匙，我找遍全身口袋，最終才在右邊短衫里衣口袋處摸出來，遞給云姨。

老娘們開了門。

鑰匙她收著了，卻又把一樣東西遞給我。

“云得兒！”

老娘們第一次這么嚴肅地叫我名字：“這東西你仔細收好，日后有用處，聽到沒有！”

“聽到了啦。”我伸出雙手把東西捧過來，朝老娘們擠眼睛。

她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又伸手，想要把東西搶回去。

我趕忙牢牢護住，嚷嚷著給了人的東西，那就是我的了。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笑著笑著。

老娘們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復雜，有些猶豫。

半響還是繼續笑了，然后俯身摸了摸我的頭。

“吶，答應云姨，要守護好它。”

懵懵懂懂的點了頭，我把東西用力地攥緊。

其實，

老娘們笑起來挺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平常時她不喜歡笑。

要知道，冷冰冰的樣子。

可不討人喜歡。

跟著老娘們進了院子后。

我心里，一直在想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

想到死去的老道士，想到最近村里發生的怪現象，想到村口二大爺家里大黑狗新下的那窩小狗崽……

對不起，想得太多了。

可是忍不住。

昨晚的事，想到那個青白色的影子，我心里有些復雜。

真的會是老乞丐嗎？

如果是，老乞丐沒有入地府，至今留在人世間，到底是為什么。

或者，他想告訴我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還是不要想了，免得腦袋疼。

只是我原來在破廟看到的那些東西，原來不是胡寫亂畫的啊。

我沒被老娘們收留之前老去破廟，其實，不光光是對里面的供品感興趣，也因為破廟地上存在著的一些奇怪痕跡。

那些紅黃交雜著的一團團線條，旁人看來是應該很雜亂不堪的，我卻一直很愛看，像著了迷似。

破廟里的痕跡像是已經存在很久，積了塵，顏色卻不怎么褪，只是圖案已經不再那么完整了。

我想到破廟里死去的老乞丐，又想起村子里最近的異變，心里一咯噔。

云家村，

怕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