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巴寡婦清
- 逆襲的秦二世
- 青墨
- 3302字
- 2020-04-07 14:00:00
“什么?他居然是這種人?”
靜木走后,胡亥向陳子陵和盤托出,陳子陵怒不可遏,“我一直當他方外高人,禮敬有加,居然如此為難義弟,虧我以前還那么看得起他。”
胡亥道:“這也是小弟引來的禍患,害了哥哥,好生慚愧。”
“堅弟,哥哥是明白人,這事怎能怪你?那靜木早就在暗中盤算,就算沒有你,遲早有天他也會想別的法子逼我去弄兵甲,你的出現只是個由頭罷了。”
胡亥拱手,“多謝哥哥通情達理。只是如何弄到這一萬套兵器兵甲,哥哥可有良策?”
陳子陵思索一陣,道:“要說兵甲倒不是沒有,滎經大戶蘇全是當地豪強,經營的正是軍工作坊。供給整個巴蜀的秦軍裝備,一萬套多是多了點,但應該拿得出來。只是還得拿錢出來買。”
“哥哥認為,要換來這些裝備得多少錢糧?”
“早些年我去過蘇家作坊,那時一套衣甲外加長矛一支,短劍一把,價值金二兩,一兩約五百五十半兩錢,現在可能漲了些,至少六百錢,一套約一千二百錢吧。”
“那就是一千兩百萬錢,合兩萬金。”胡亥倒吸一口涼氣,戰爭不管什么年代都是燒錢的主啊。
“問題是,蘇戶的工坊歸屬滎經縣令管轄,這些軍備物資是不賣行商的。”
陳子陵言下之意,這是國家物資,有錢還未必賣給你。
這根本是個不可完成的任務,秦代的大戶被稱為“千金之家”,就是說家中藏有一千金便是大戶之家,像范蠡被稱為“商圣”,家財也不過“累至巨萬”。
如今開口就是兩萬金,一時半會哪弄這么多錢?而且人家還不一定肯賣。
胡亥想了想自己帶出宮的錢財,除掉近來自己開銷的,就算全部變賣,最多五百金。陳子陵不過是小富之家,傾家蕩產能有千金就不錯了。看來還是得另想辦法。
這時,胡亥忽然想到巴蜀的一個人,心生一計,道:“哥哥安心,小弟有一計,當解眼下之困。”
“堅弟快快道來。”
“說來話長。哥哥若是信得過小弟,小弟便即刻啟程,最多一月,當迎歸哥哥,離此是非之地。”
陳子陵是個爽直人,對胡亥可謂無條件信任,也不多問,道:“我自然信得過弟弟,弟弟此去若有什么需求只管說。”
“只求個幫手一路有個照應。”
陳子陵立馬道:“丁木可好?”
胡亥求之不得,他本就想要丁木,只是覺得是陳子陵的心腹,不好在他危難時開口索要,他主動提出來再好不過了。
陳子陵又寫了封親筆信給他,“堅弟,此去若有困難,可至武都我家中,此時由我大兒子渭南主理家務,若要什么只管向他開口。”
“多謝哥哥,小弟去了,保重。”
隨后胡亥與丁木各乘一騎,飛速趕往巴蜀。
胡亥想到的是一個女人,對這個女人的了解他一開始不是來自史書,而是電視劇《尋秦記》中的女角色“琴清”。
琴清一角的原型是秦代大名鼎鼎的女企業家——巴寡婦清。
她是中國商界最傳奇的人物之一,《史記.貨殖列傳》載:而巴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筑女懷清臺。夫倮鄙人牧長,清窮鄉寡婦,禮抗萬乘,名顯天下,豈非以富邪?
意思是,這位女商人本是個寡婦,通過商業發家致富,得到秦始皇“禮抗萬乘”的最高待遇,在她死后還為她筑懷清臺,名顯天下。
那她靠什么致富?
正是丹砂。
她的丹砂和夜郎的草藥丹砂不同,是巴蜀的特產,就是水銀。既可作顏料又可治病,加上秦始皇追求長生,對丹砂需求暴增。
巴寡婦清正是發掘出丹砂,從此壟斷了巴蜀的丹砂開采業,聚集數不清的財富,相傳她家財高達“八億萬兩”又“赤金五百八十萬兩”,家有僮仆千人,依附者上萬,私家保鏢就有兩千多人。是巴蜀地方豪強的代表人物。
當然,如今巴寡婦清早已逝世,但她的家族并沒末落。雖然史書上沒有明確的記載,但是憑著對這段歷史的了解,胡亥推測出一個可能性。
秦一統天下后,為了實現中原與巴蜀的深度融合,大量向巴蜀兩地移民,加上巴蜀商業發達,物產豐饒,產生大量的富豪,并形成一個商業圈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富豪俱樂部,主要活動地點在涪陵。
而巴寡婦清的丹砂出產地正是涪陵。
按史書記載,當時巴蜀富豪的生活相當奢侈,辦個紅白喜事動不動就是“百乘之歸”——車馬都有一百多架,特別在涪陵,形成一股攀比炫富的風氣,其中風頭最勁的便是涪陵“巴郡惡童”。
涪陵當時為枳縣,惡童便是枳縣大戶,但影響力達到整個巴郡。史學家推測惡童的家族極可能便是巴寡婦清的后人。當然她是個寡婦,而且是有名的貞婦,史書并沒有記載有后代,所以她的家族事業可能由旁支親屬繼承,推測是她堂弟的后代,因為他曾自稱“貞婦懷清”的親支近派,“懷清”便是巴寡婦清的名。
胡亥正是去見惡童,一來惡童有錢,窮奢極侈達于極致;二來惡童是個狂熱的修仙愛好者,不知是生活太美好還是受秦始皇的影響,瘋狂追求長生不老,不但養了很多方士,還親自下場煉丹。可以說巴蜀修仙的風氣他起了重要的帶動作用。
胡亥與丁叔一路奔行,但不久發現個問題,丁木胯下的滇馬雖說馱貨可以,但奔跑起來遠比不上胡亥的千里良駒,跑沒多久就被甩開一大截。
“公子。”丁叔提議:“依老奴之見,既是遠去枳縣,不如走水路,可近一半,到江陽只用三天。”
胡亥一想也對,兩人已至滎經境內,可從北盤乘船,直達江陽上旱路,不用兩天就能到枳縣。比他騎馬還快。
丁叔自然慣走江湖,行船跑路一套是行家里手,找了船家后便橫穿蜀郡,直往江陽。
他們乘的是艘大客船,滿船連船家水手在內有五十多人,乘客近四十,一大半是蜀地行商,船上最大的客戶是個皮草商人,貨艙內全是他的皮草,運往江陽的。
此時巴蜀還算平靜,雖然武關已是打得如火如荼。胡亥乘船而下,一邊看著沿江風景,一邊想著不知咸陽怎么樣了,子嬰是否已殺了趙高,劉邦又打到哪了。
“公子,喝碗魚湯吧。”丁叔端了一碗魚湯過來,“船家做的,味道很好。”
胡亥美美喝了一口,贊不絕口,問道:“丁叔喝過沒有?”
丁叔笑道:“老實不客氣,已經喝過了,所以讓公子嘗嘗鮮,這是船家打的上好的江豚肉,正好給公子補補氣血。”
“謝了。”他邊喝邊與丁叔閑聊幾句,得知丁叔在武者的家中有妻有子,兒子如今在家中務農。
“您兒子務農嗎?怎么不帶他出來跑商呢?”
“我家婆娘怕事,當年我隨家主跑商時,縣衙就質問過我,說我不經同意改了營生,是家主替我擋了下來。所以婆娘生怕我兒子隨我‘打流’,就不同意。不過也好,省事。”
胡亥知道秦朝時百姓就業都是有規矩的,未得官府同意不能亂改職業,尤其秦代重農輕商,農民跑去經商是犯法的。
便笑道:“倒也無妨。如今天下亂了,就算讓你兒子跑商,估計朝廷也管不了。”
他這話一出,卻聽身后一聲怒喝:“你是何方亂民,口出如此目無秦制之言?”
胡亥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儒生模樣打扮的人,有幾分官相,一臉正義凜然地瞪著他,約莫三十多歲,幾根山羊胡子吹得老高。
胡亥拱手,“未請教……”
這人道:“吾乃江陽縣丞,名:卜力,正欲赴任江陽。你何方人士,可知語犯律法?”
胡亥啞然失笑,縣丞即縣令下的次官,比芝麻官還低著一級,見這人氣勢洶洶,道:“話是我說的,你待如何?”
卜力怒道:“看你也是讀書人,可知當治你無視秦律之罪?”
胡亥問:“閣下何方人士?”
“江州竹里鄉。”
胡亥心想江州不應該是在江陽以東嗎?這人怎么在盤水上坐船?而且江陽在洞庭郡,屬楚地,照理那的人對秦朝忠誠度不高,這人怎么這么維護秦制呢?
但他也不關心,估計這人八成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再有一個多月這天下就不是秦了,還咋乎什么?
便道:“閣下還沒上任呢。就算上任了,江陽縣權力再大,也管不到這滎經縣中來。”(此時船正經過滎經)
卜力氣得胡子吹起半天高,但胡亥說得在理,只好袖子一甩,離開甲板。
胡亥微微一笑接著喝湯,丁叔道:“公子還是慎言,我們終歸要在江陽上岸的,這人又是江陽作官的,別被他拿住把柄。”
胡亥笑道:“只管放心,到了江陽,這人官作不作得成還兩說。”
這時反秦浪潮高漲,不少地方都興起叛亂,驅逐秦吏,官府已形同虛設。相比之下,倒是成群的亂民和盜匪更叫人擔心。
天色漸晚,胡亥回船倉睡了個飽覺,次日清晨他來甲板上賞景,不想又碰到卜力,正在朝陽中讀著一卷竹簡,正是《秦律》。
“此人官風倒是蠻正。”胡亥見他刻苦研讀,心想這人如果在太平年間肯定是個正直的好官,但于亂世只怕難有作為。
卜力也看見了他,只是哼了一聲,繼續讀書。
兩人互不理睬,這時遠遠有艘大船迎面從江上駛來,掛著一面黑帆,上面繪著一道虎形圖騰。
一水手見狀大叫:“船老大,不好了!汪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