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鈴響了,并非刺耳的鈴聲,而是一曲平緩的聲樂。其悠揚地回蕩在這個廣闊的校園里,告訴學生:空調已經關了,再不起床就熱死你們。
譚晟的鬧鐘是提前一分鐘的,所以早就醒了。此刻的他站在炎熱的陽臺上,洗臉漱口。他明明才睡了二十分鐘,口中卻是像經歷了漫長的時間,干澀難受,喉嚨也似喝完滾水后燙傷了一般,不知道該說是刺疼還是辣疼。不過還好,漱完口后再喝了點水,感覺舒服了許多。
譚晟穿上襪子、鞋子,在不干擾到其他人的情況下開關宿舍門,離開了宿舍。
烈陽似火,剛一出宿舍樓的陰影,譚晟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夏天午后的陽光”。下午兩點,植物蒸騰作用達到又一個頂峰,天氣不僅熱,還潮濕,所謂悶熱就是這回事了。
譚晟身上熱出的汗滲進衣服,然后衣服又黏在身上吸更多的汗,陷入死循環;時不時一股風吹來,也是熱的,但加快了汗蒸發,反而因為“汽化吸熱”的原因涼快了一點點。當然,只是一點點而已,那點涼意,不過是杯水車薪……不,應該是滴水樓薪。
前半段路還能小心翼翼地躲在飯堂的影子下,后半段路因為要過橋,過完橋后樹也少,譚晟只能偷偷開冰魔法硬撐到了教學樓。在開啟空調的課室里坐下的時候,譚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教室中留下來午休的同學有不少,有的在默默讀書,有的趴在桌上休息,還有的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去洗手間了還是到處逛了。
——不管他們做什么,與我無關就是了。
譚晟趴在桌上,打算補覺。睡覺當然躺床上更舒服,但他不想承擔遲到的風險,五分鐘的俯地支撐可不是開玩笑的。
——等等,我似乎忘了什么事情,我這么早來好像不是防一手遲到這么簡單的……對了!我還要找東西來著!
譚晟猛地一抬頭,從位置上站起。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噪音驚得幾位附近的同學向這邊投來了視線。譚晟注意不再發出噪音,小心地走到前門,輕手開門出了課室。
三樓半平臺,因為離15班最近,所以理所當然地被15班的同學當作堆放書箱的地方;然而面積不算大,加上年級規定書箱不允許疊放、不允許影響道路通暢,所以在這里的書箱并不多,上課前的時間足夠他把這里的書箱檢查一遍了。
譚晟承認擅自翻動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但沒辦法,如果某人的書箱里突然出現內容刺激的全彩本子,估計會被全班當作紳士度過最后一年吧,如果是女生,那就更糟了。所以為了那位同學的名譽,譚晟一定得把自己犯下的過錯挽回!
那袋本子體積不小,如果書箱里沒有足夠的空間是無法傳送過來的,所以他只需要在外圍觀察一遍就能知道書箱里面有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了。譚晟移動九個書箱的其中四個,擺放到讓自己能夠將全部的書箱圍繞一圈的程度,接著將不滿的三個書箱檢查了一遍。
很可惜,并沒有那些擁有奇怪封面的小本。
等等,如果原來空間足夠,傳送過來后剛好塞滿書箱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情況下就得打開看看了。譚晟在心中對這些書箱的主人道了個歉,又把剩下的書箱挨個打開蓋子粗略翻找了一下,很可惜,還是沒有。譚晟站起來,重新把書箱歸位。
大熱天用力氣的結果當然是汗流浹背,所以譚晟干脆坐下來休息了一會。這天氣,真是不饒人,現在還是五月下旬,到了七月該怎么過啊?不知道那些下課去打籃球的同學怎么堅持半場球賽的。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譚晟起身返回教室。當他回到位置的時候,值日班委正好走上講臺,開始登記遲到人員的名字。楊麒麟背著書包急匆匆地走進教室,勉強趕上了最后一刻,只剩下幾個倒霉的同學在教室外慢悠悠地踱步。
因為已經遲到了,再急也沒用,所以干脆當作散步了嗎?真不愧是15班的人,咸魚程度與譚晟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楊麒麟一邊喘氣一邊問譚晟:“怎么樣?找到沒有?”譚晟從楊麒麟桌柜里拿出紙巾,扔在了楊麒麟的桌面上,答:“沒有,不在平臺上的箱子里,其他地方暫時沒找。”
“是嗎?那你慢慢找——這節什么課來著?”楊麒麟連抽三張紙巾開始擦汗。
“生物吧。”譚晟看看黑板上寫著的今日課表,果然是生物課。
上課鈴響,生物老師何聞風準時進入教室。這位老師雖然年紀已過五十,擁有稀疏的頭發以及嚴重發福的身材,但是位十分優秀的教師。他教學認真,對知識點的講解詳細易懂,還很風趣幽默,15班中許多流行的梗都是他創造的。
最有名的梗莫過于他催促同學們做筆記時候用粵語說的“鞋啊,fai滴鞋啊。(寫啊,快點寫啊。)”
正介紹著,聞風哥已經在黑板上畫下脫氧核糖核酸的縮略圖了,旁邊還有熟悉的“ACTG”。如果譚晟沒猜錯的話,老師的下一句話是——“鞋啊,fai滴鞋啊。”
“鞋啊!fai滴鞋啊!”
——呵,如我所料。
不要問為什么高二下學期還在學DNA,這不是學,這是復習。沒錯,重點高中就是這點好,別人還在鼓搗選修3的時候,這邊已經開始第一輪復習了,這也是為什么一周半前譚晟能以蛋白質女王的英姿教訓那個入侵者的原因。
當然,因為那位大人的威力太大,譚晟已經封(撕)印(下)那個領域了,還好那部分正反兩面都沒什么知識點。
聞風哥一邊講知識點,一邊在走道中慢悠悠地踱步;而同學們則認真聽講,專心做著筆記,除了一個人——楊麒麟到目前為止還在擦汗,書都沒打開。何聞風正巧走到兩人座位旁邊,正巧看到了楊麒麟的悠閑作為,于是他對楊麒麟說:“你是不是哪家公司的CEO?”
眾同學紛紛注目過來,楊麒麟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CEO不用每件事親自動手,交給手下就行。看你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筆記都不寫的,肯定是交給秘書做了吧。”何聞風又問譚晟,“你是不是他秘書?”
“哈?又關我事?”譚晟瞪一眼楊麒麟,說:“鞋啊!fai滴鞋啊。”
眾同學紛紛笑了起來,怕是從今天開始楊麒麟又多了一個“CEO”的外號。楊麒麟羞愧地迅速翻書,拿起筆開始書寫。
譚晟看著自己書上密密麻麻的筆記,內心竊喜:過去的我決不會坑未來的我。以前的努力終于變成了我現在摸魚的資本,贊美過去的我。
老師見楊麒麟知錯會改,不再深究,繼續踱回講臺講課去了。
譚晟抓緊時間把以往的筆記看了一遍、記在心中,將這節課剩余的時間留給自己去考慮那堆遺失的本子到底在哪里。
排除了平臺上的書箱,也就是說不是“跟隨自己傳送到附近區域”的情況;李哲思提出的另一個設想是“在與自己有關的地方”,這個“與自己有關”的范圍不好把握,近到課室桌柜遠到自己家,都算是“與自己有關”。
在學校還好,在家的話豈不是會被父母發現?不對,如果被發現的話他們應該會打電話教訓才是,中午沒電話過來說明那些本子暫時沒被發現,或者根本不在自己家。
最壞的情況沒發生,譚晟不由得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