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安只覺得渾身疼痛難耐，就當以為自己快要解脫時，有人沖出來當了肉墊。

葉恩將她緊緊護在懷中，兩人硬生生跌停在草堆上，身后傳來的巨痛讓他不禁皺起了眉。

“公主忘記答應我的事情了嗎？！”

他極力壓抑住自己的聲音，環著她的雙臂都在發顫，黝黑的瞳孔里全是后怕。

鹿意安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快要滲出血的眼睛和額頭上暴起的青筋。

她視若無睹，吃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葉恩卻失控地攥緊她的手腕，失了理智。

“公主發誓要親手殺了我，如今我活的好好的，公主就想反悔了嗎？！”

鹿意安輕睨著他，揚起唇角：“葉大人如今可是父皇身邊的大功臣，殺你是我太高看自己。”

在大雪紛飛的屋檐下，她攥緊雙拳，說要親手殺了葉恩為阿娘報仇，但過了太久太久，仇恨消磨了她的心智，鹿意安已經不知道為何還要茍存于世。

葉恩以為在這世上至少還有能留住公主的牽絆，而如今連最后能挽留她的東西都變得無足輕重，那他還能如何？

“公主！”千語連滾帶爬從遠處跑來，她哆嗦著唇，哀求道：“公主，千語求您了，別這樣……”

鹿意安望著她，異常平靜，葉恩發現不對勁，眼疾手快將人擁入懷中，果然下一秒她暈了過去。

“喚太醫！”

葉恩聲嘶力竭，童青差人迅速趕下山去叫太醫，他見大人臉側和手背都是擦傷，小心翼翼試探道：“大人，您受傷了，要不換個人送公主下山去，快些。”

葉恩茫然聽見他說“快”這個字，麻木將懷里的人交托了出去，“一定要快。”

“屬下遵命。”

他茫然無措地看著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從心底涌出來的絕望感吞噬著他。

——“葉恩，你會保護好我嗎？”

——“會。”

——“那我從樹上掉下來，你也會第一個接住我嗎？”

——“會。”

——“為什么？”

——“因為我是公主的影子，影子和公主不會分開。”

葉恩木訥站在原地，喉嚨浸著苦澀，他張開唇，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龍安寺的消息不脛而走，宮中頓時炸開了鍋。

“你說安兒怎么了？”鹿清榮頓住手中動作，開口問道。

“方才有禁衛急來向宮里稟報，說是長陽公主在去龍安寺的百石臺階上滾了下來，現在昏迷不醒。”

哐當——

玉石落地，嬤嬤匆忙從地上拾了起來，畢恭畢敬放在了她的身前。

“我要出宮去找安兒。”

鹿清榮倏地站了起來，卻被嬤嬤攔住，“公主，這趟渾水，我們參合不得！”

“嬤嬤何意？”她眉頭蹙起，不解問道。

“今日本是長陽公主為百姓求福的日子，可她卻摔倒了，宮中紛紛議論是長陽公主心不誠，才受到佛祖刁難，大臣們也皆在殿中商議此事。”

“真是荒唐。”她氣惱地嗤笑著，“安兒如今昏迷不醒，他們不商量著怎么救人，還在討論日后問責嗎？！”

嬤嬤彎著腰，沉默了。

鹿清榮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當真要追究了。”

嬤嬤跪在地上，勸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還望公主明哲保身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