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流看過去時，言昭正在細心的給顏聽鋪著稻草，將一些雜亂的草規規整整的放在一邊。

和這只狐貍相處了這么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狐貍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停頓了下，略微思索。狐貍，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懶散，隨意，看起來對什么都漠不關心。不關心生死，不關心一切，好像這世間就他一個人一般，獨來獨往。可他知道，那個人內心深處一定有一處柔軟的地界兒。

狐貍不輕易動情，可他若是真的動了情，那他便是栽了。

那邊傳過來幾聲，撫流細心去聽，卻聽見那妖女對狐貍說，“我這邊太厚了些，很多很亂，會扎人的。”

言昭輕輕地幾聲，“不會，我給你鋪平了，你順著睡，這樣還舒服些。”

顏聽嘟著嘴又說了幾句，這次他沒有聽清，卻也沒有再去細聽了。

撫流想的很簡單。有些事情來了便是來了，抗拒不了，也無法拒絕。狐貍栽了便是栽了，若那妖女也喜歡著狐貍，兩廂情愿，都好。可若是顏聽只是戲耍狐貍，那便也就罷了，就當給狐貍張張記性。

只是，這妖女奇怪的很。

他雖然叫她妖女，可是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妖氣，身上的氣味卻干干凈凈的。

就好像是……人一樣。

又過了一會，幾人老老實實的睡在了這土炕上，和衣而眠。

“妹妹？”

“恩？”顏聽道。

對于幾個人一起睡這件事，顏聽雖然面上不顯，可心里多多少少會有一點介意。她有好多次在想，實在不行的話，不如就變出來銀子好了，可是，最后又被自己搖頭否決了。

為什么要叫顏聽？

因為……這一次，她想聽從自己的內心。跟著心走。然后，體會這繁華世間，感受他的經歷。

和他一起，走一遭。

“你冷不冷？”

“……不冷。”

“哦”

“你怕不怕？”

“……不怕。”

“哦”

言昭平躺著，眼睛卻睜著，眸子里泛著水光，耳尖卻微微紅起。他緩了緩又道：“……你餓不餓？”

“……不餓。”

撫流撓了撓頭順勢坐了起來煩躁道：“我冷，我怕，我餓行不行啊？你們能不能閉嘴啊！我這靈力耗費一天了，又是變這個又是開靈識。我一沒辟谷二沒靈力，幾次下來又餓又困，兩位能讓我睡嗎？”

言昭抿了抿唇暫且先忽略了撫流的那番話只是徑直道：“從這里去芣苢預計幾日要到？”

幾日？

撫流沒有細算過，他以前要么就是飛去的，要么就是狐貍帶去的，哪有像這次這么慘，直接走上去的。

還連個銀子都沒有。

撫流細想了下，又撓撓頭發道：“這個，我倒是沒有仔細算過。不過，我們現在身無分文，要不在月下城這里修整一番？好歹，也想點辦法賺賺錢啊。”

“賺錢？”顏聽出聲道。

“是啊。”

“怎么賺？”

撫流努了努嘴想了想，他十指交叉扣在一起仔細想著，想想自己以前做過些什么活計，他想了想道：“算命？行嗎？”

“怎么算？誰算？你嗎？”顏聽闔著眸道。

撫流想了想，認真道：“應該行吧。我以前干這個得心應手。那時候靈力也多，算起來十有八九也是準的。不過，現在行不行，恩……還尚未確定。”

“還有什么？”

“……打獵？”

顏聽半闔著眸想了想出聲道：“可以。我武功不錯，應該能打到幾只。”

撫流忽然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彎了彎眸笑著道：“有了。明日，妖女你去打獵，然后我去市集拿著換銀子，至于狐貍嘛，”他忽然狡黠一笑，“就在家給我們做飯好了。”

言昭想了想閉著眼道：“可以，只要你吃的進去。”故意停頓了一下，懶懶散散道：“也必須吃完。”

撫流：“……”

幾人聊了幾句后，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言昭再次醒來時天還未亮，依稀間，他聽見下了點雨。雨聲在耳邊滴答滴答作響，泛著微涼。他側過臉朦朦朧朧睜開眼，卻看見右邊少女睡得踏實。

他索性直接翻了個身，看著少女。對他來說，女孩最吸引他的便是那雙眸子，好像能將他吸進去一般。可此時她閉著眸，呼吸安穩，讓他的心也一下子沉靜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緩緩坐起脫下外衣。這件衣裳還是沂山發下的道服。他脫下后慢慢的給顏聽蓋在了身上，隨后，他看了看女孩安靜的容顏，緩緩低下了頭。

輕輕地吻在了女孩的唇上。唇與唇的觸碰，實在是軟而香甜，言昭的耳尖慢慢彌上了一股緋紅，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跳的強烈。

他的腦海里似乎又想起上次的那親吻，也是如此般，輕輕觸碰。

片刻，他回去躺好，緩了緩心跳，閉上了眼。

翌日一早，顏聽就醒了。她睜了睜眼，入眼，便是一張精致的臉。顏聽緩了緩，這才看到，言昭不知何時已將她摟在懷里，睡得香甜。

她半闔著眼半睜開眼，耳尖卻聽見屋外沙沙作響的雨聲。

在下雨……

她抿著唇正打算將言昭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過時，眼前這人卻又不知覺的摟的更緊了。

她嘆口氣麻木著臉。

正想做個什么卻見眼前這人‘唔’了一聲，半瞇著眼，聲音沙啞低沉：“……醒了？”

顏聽忽然腦子轟一聲，一股燥熱染了上來，緩緩蔓延到耳尖。她知道這人聲音好聽，卻沒想到醒來時帶著沙啞勁的那股聲音更加好聽。

她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卻見那人躺平了身子，一只手緩緩搭在眼上，露出手腕，顯得白皙好看。

她打算坐起身，言昭似乎發現了她的舉動，瞇著桃花眼，伸出右手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隨后將她摟進懷里，緩緩道：“陪我再睡會兒。”

顏聽忍住了想要揍他的想法，沖著言昭甜甜一笑，隨后輕聲道：“哥哥……我要起床！”

言昭一頓，迅速放開了她。

真是，要命！

……

“下雨天老老實實呆在屋子里不成嗎？雖然那屋子破是破了點，但好歹不漏雨啊。”

顏聽雙手環著，撇了他一眼道：“不是你說今日要出來打獵賺銀子的嗎？”

“是呀，我是這么說的，但我也沒有說是要大清早出來的啊。”撫流嘟囔著嘴，不開心的說著：“再者說了，你若是實在要出來不會挑在晌午？非得要早上？非得要拉著我？你不會拉著狐貍嗎？”

顏聽走了兩步看了兩眼這才掃過去看他道：“不是你說哥哥要留下做飯的嗎？”

撫流道：“你真當他會做菜啊？你看那樣子哪是個做飯的人？留他還不如留我呢，好歹，我還會做一些……”

這雨下的似乎越來越大了，好在，拉了撫流出來，撫流隨手掐了個決，這雨便片刻沒沾染到他們身上。

顏聽又道：“你走的時候看見那屋子有什么食材嗎？”

“……沒有。”撫流反問道：“你覺得就那破屋子會有什么食材嗎？”

顏聽麻木著臉沒有說話。

撫流又道：“你覺得這大雨天的會有那么蠢的獵物出來嗎？別說是獵物了，連人也沒有！”

顏聽這才抬眸，眉眼彎彎道：“有。”

撫流：“……”

兩人今日，空手返回。

意料之外的是，回去時言昭已經做好了飯，隨便收拾了一張桌子出來，上邊放著一碟菜還有三雙筷子。

“你從哪兒找到的食材？我今日出去時并沒有看見啊。”撫流坐了下來。

言昭半狹著眸道：“屋子后邊有一個菜園子，荒廢了，但還有一些……”

撫流拿起筷子夾起一根，眨了眨眼，緩慢的道：“你確定……這不是野草嗎？”

言昭輕輕蹙眉，還未說話撫流便嚇得也不再揪著這個不放。

顏聽一手就握住了筷子，姿勢還是不對。撫流看見了，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你是這么拿筷子的？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有人這么拿。”

顏聽面不改色的夾起了一根道：“……那你今日見到了。”

“是不是感到很榮幸？”

撫流眨巴眨巴眼，我榮幸個什么？

“吃吧。”言昭開口后，隨手就將盤子給撫流推了過來。

“吃什么？”

“這個。”

“……”撫流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看著言昭那張戲謔的眸子，道：“狐貍啊，你確定？真的要我吃？”

言昭點了點頭，嘴角勾起，“怎么？不吃？”

“吃吃吃，我吃。”狐貍第一次做的嘛，他吃，絕對吃！這樣安慰完自己后一口便喂了進去。

下一秒，他的整個表情都不對了。

“這是什么鬼東西？苦死了！”

言昭這才斂開眸子溢出笑意緩緩勾著唇道：“野草。”

“……”撫流愣了半天，緊接著，猛地吐了出來，開始找水喝。

顏聽握著筷子頓了頓，她看著那根葉子，嘖了一聲，點了點頭緩緩開口：“哥哥真是好手藝啊。”

聞言，言昭那張精致的臉上笑的更加開心了。

撫流麻木臉：“……”你從哪兒看出來他好手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