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臉色微微一變，莫非自己這么早就已經被那些人注意了么？

蕭灝將她的情緒看在眼底，知道這人鐵定是想岔了，當即輕咳了一聲道：“放心，不是齊國的人。”

顧錦眼底幽芒乍起，眼神沉沉滅滅，仿佛即將掀起的波濤，打浪之后又歸為平靜。

蕭灝見了，眼底忍不住劃過一抹笑意，嘴角微微勾起，有些邪肆的痞氣：“怎么？猜到了？”

她沉沉嘆了口氣，望著一旁的許白墨，聲音冷了下來：“是我大意了，原本以為最應該注意的是你們這邊，可是沒想到，危險卻往往先發生在自己的周圍。”

許白墨亦是臉色一變，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你身邊有人懷疑你了？”

顧錦將目光放在蕭灝身上，繼而說道：“怕不是懷疑，只不過是對我的行蹤有些好奇，又或者……單純為了監視罷了。”

她幾乎立刻想到了柳如玉，在尚書府里，有實力且不計代價跟她斗的人，除了這個女人，她想不到還有誰。

蕭灝對她的猜測并不上心，亦或是他一點也不關心尚書府里究竟存在怎樣的明爭暗斗，他只是道：“不管如何，你身后的人本世子替你擺平了，接下來，咱們該談談事兒了。”

他目光看著許白墨，隱隱劃過兩分銳利。

許白墨站在一旁，背脊陡然挺得僵直，雙手緊緊握著，手心里彌漫著薄薄的細汗，他看著蕭灝，眼神死死的盯著他，仿佛要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窺探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可不認為，大楚的世子會跟我們齊國的人有什么好談的？”他譏諷一聲，心臟卻劇烈跳動著，無聲的訴說著他的緊張。

顧錦卻沒心情再聽下去，這一切本就與她無關，她也并不在摻和進蕭灝和齊國的糾葛里，當即便退到一旁，說道：“既然世子有事要說，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而蕭灝似乎也沒打算阻止，就那么任由她拉開門，走出房間。

事實上，對顧錦來說，不插手這件事，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但是在蕭灝的眼里，無論今日她在不在場，都已經跟這場隱藏在暗涌下的交易，產生了微妙的聯系。

——

顧錦坐在馬車上，臨行前為了避免懷疑，拿了幾副治療風寒的藥，讓車夫在城中繞了幾個圈，才慢慢往尚書府走去。

整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錦城這一場冬雪，下的太長太久，久的她都快忘了，陽光落在身上，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了。

而今生發生的事同前世明顯發生了變化，她不敢想象，這種變化會不會愈演愈烈，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從所有的未知的變化中摘除出來，無論對方是誰，有什么身份，她都絕不能踏入不屬于她的紛爭中去。

這會讓她感覺到被動！

流玉流珠坐在一旁，看著她的臉色忽明忽暗，又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一時間也不敢出聲，整個車廂安靜的仿佛黑暗深沉的密室，無端惹得人心慌慌。

馬車停在顧府門前，流玉攙扶著顧錦走下車，卻剛好跟對面的顧朝淮撞了個正著。

她眼神微微一亮，走過去道：“二堂哥。”

“錦妹妹。”顧朝淮回了她一句，眼神落在流珠手中的藥包上，眉頭不由得一蹙，憂聲道：“怎么去外面拿了藥？身子不舒服？孫思明呢？”

顧錦輕輕一笑道：“受了點風寒罷了，用不著勞煩孫大夫，再說整日悶在府中，實在有些煩悶，便想著出去走一走，這不剛好回來便碰上了二堂哥。”

顧朝淮點點頭：“是該出去透透氣，這府中整日里烏煙瘴氣的，正常人都該被憋瘋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顧朝淮眼中微微有些厭惡。

“好了，錦妹妹，我先不與你多說，最近京城不太平，發生了不少案子，刑部忙的不可開交。為了安全著想，你這幾日還是少出門，我就先走了，那邊還等著呢。”他說道，額頭上布滿細汗，顯然十分焦急。

顧錦點點頭，退到一旁，看著他的身影走遠，嘆了口氣。

這雪下了這么久，凍死餓死的比比皆是，流民涌入，只怕京城也快亂成一團糟了。

她轉身走進府中，這些日子因為顧子卿的事，柳如玉整日陰沉張臉，往來的下人如同鵪鶉一般，生怕觸怒她半分。

整個尚書府上，仿佛籠罩著一團看不見的黑氣，死死的壓在眾人心底。

然而這些，在她那毫無人情的父親大人眼里，卻像是地上的塵埃一樣，絲毫激不起他情緒的半分波動。

真是冷酷啊。

顧錦如是想，卻該死的覺得十分正常。

像顧曌這樣的人，從骨子到心都是冷的，不管是前世，亦或是今生。

這么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小池塘，隔著瓷白的欄桿相望，池上結了一層薄冰，透過冰層，還可窺見一尾尾或黑或黃的幼魚。

正盯得入神，忽然身后傳來一陣笑聲：“我當是誰，湊近了看原來是大小姐。”

顧錦聞聲看去，卻見紅姨娘站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微微頷首道：“紅姨娘，真是巧。”

“可不是，妾身閑來無事到花園逛逛，沒想到會遇見大小姐，看大小姐這模樣，是剛從府外回來？”她細聲問道，嗓音扭捏造作，聽得人十分不舒服。

顧錦輕蹙雙眉，神色卻未變，應了一聲：“嗯。”

紅姨娘一笑，意有所指道：“這天寒地凍的，大小姐還是要仔細自己的身子，可別得了風寒，不然可惹得有些人開心了。”

“哦？姨娘似乎話里有話？”她鳳眸微瞇，輕笑道。

“妾身不過是關心一下大小姐，提醒大小姐注意身子罷了。”紅姨娘捂著嘴呵呵笑道，那雙嫵媚的眼睛卻閃過一絲幽光。

“多謝姨娘關懷，我記得了。”顧錦悠然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紅姨面上笑的越發開懷了：“這兒離妾身的紅院甚近，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過去坐坐？總歸閑的無事，說說話也好。”

“既然姨娘這般說了，我若不去，豈不是浪費姨娘一番好意？”顧錦笑道，便跟著她往紅院去了。

她也想知道，紅姨娘這人，究竟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