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沐沐小時候聽過一句話，這句話就是老實孩子作大業，說的是老實的孩子平時很乖，但是要是出個什么事那肯不是簡單的事。

袁震就是這么一個作大業坑了所有親人的老實孩子。

當然，他首先坑的就是他自己。

袁震是袁沐沐弟弟，比她小兩歲。

這個坑娃是怎么成長的？要從他的出生說起。

小時候為了個男娃，為了家族有后，為了所謂的傳承香火，袁沐沐的老爹老媽選擇了很時髦的職業。這個職業現在有專門的百度百科，就是盲流。多么望文生義的詞，一看就知道嘛，盲目地流動。

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由于種種原因，很多農民離開自己出生的土地，上東北，下東南，到別的地方去生存。也許開始的幾十年是為了生存，后來計劃生育國策的出現讓很多自認為自己需要生個兒子的農民也加入了這個大軍。

不是有著名小品嘛？海南島，吐魯番，就是那個時候很多農民的縮影。

在袁沐沐上大學后，她發現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那么嚴格，只是她的老家政策執行的比較到位，然后超生二胎的罰款很高。

雖然在母親的回憶里，那根本不是超生，只是搶生。這也不行，農村頭胎女孩，二胎要隔四年才可以再生，她弟弟比她只小了兩歲。后來，袁沐沐懷大寶的時候，專門算過時間，在她一周歲八個月的時候，她的母親就懷了弟弟。

按政策來生，根本沒什么事。但是，袁沐沐奶奶是個極為重男輕女的老太太。這個老太太活到了新世紀，而她的丈夫，早在四十年前就死了。沒了丈夫，五個子女都未成家，這個老太太是強人，也是苦命人。大兒子，也就是袁沐沐父親在七歲的時候發病，頭頂、嘴角都被艾草炙出了疤。好不容易命救了回來，又在十三歲死了父親。沒了成年男人，十三歲去地里擔高粱，把脊椎壓傷了，后來肩膀成了高低肩。

大姐二姐出嫁后，養家的任務自然落到長子頭上。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怎么讀書呢？正趕上那十年，袁沐沐的父親就不上學了。這些都是袁沐沐懂事后在奶奶與爸媽他們的聊天里聽出來的，不是什么大事，誰還能記得幾十年？而在農村，地里的勞動非常繁重，不能沒有兒子是很多農村人堅定的信念。

所以，在袁沐沐出生后，追生兒子是必然的事情。

懷孕之后，父親帶著母親到了東北。

為什么？讀過高小，也算有點文化的父親聽人說過，少不闖南，老不闖北。什么意思呢？就是年輕人不要去南方闖蕩，因為男方人有心眼，北方人耍不過他們。老年人不要去北方謀生，東北天寒地動，老年人去了不抗凍，會生病。

于是，三十歲沒出過縣城的母親跟著父親到了東北。也許是秋天吧，因為秋天收糧食，餓不死人。后來，他們在東北生下了袁沐沐的弟弟，袁震。

這個孩子出生嗓門洪亮，是個男娃，父親很是滿意。那時候，他們在母親的一個姑姑家里住著，也算是山東人在那里的聚居村落。而實際上，母親的姑姑嫁給了父親的叔叔。雖然不是很近的堂親，也還沒出五福，是比較近的關系。

后來，袁沐沐聽母親說，住在那里的時候是她在東北最舒服的幾年。后來呢，后來就是生活慢慢壓彎了母親的腰。

出生三個月的袁震作為長孫，坐著綠皮火車回到了父親的出生地，見到了奶奶。只呆了幾天，順便見過姥姥后，這個孩子就和父母又坐車回了東北。至于，袁沐沐，她要呆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這時候她不到三歲。

又過了兩年，家族里唯一的讀書人，袁沐沐的叔叔要有孩子了。于是，要去伺候小兒媳生娃的袁沐沐奶奶就讓大兒子回來接他女兒。五歲了，袁沐沐終于見到兩年沒見的媽媽。在東北的土炕上，袁沐沐哭的很大聲，誰告訴她來找媽媽，怎么媽媽還沒見呢？

這段記憶袁沐沐回想起來是一片模糊，那個在老家和奶奶吃月餅吃到便秘，吃糖吃到吐的孩子，她也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這時候的袁震還只三歲大，但是有一件事母親給袁沐沐講過很多次。買東西回來的幾分錢，他就能抓到手里不送，大人問他要的時候，還會反問大人，“你為什么打我？你為什么打我？”而且是緊緊地抓住不松手，要大人硬分開他的指頭才能拿出來。

這孩子愛錢？

又過兩年，冬天，袁震自己用刀子削冰陀螺把右手割得鮮血淋漓。袁沐沐有時候覺得自己的父母很是心大，那么點的孩子，每天把手指藏在口袋里，父母竟然沒發現異樣？后來這兩根指頭活動費力，在袁震讀書后，他的字寫的扁扁的，怎么練也沒有進步。也許是冬天太冷，出血過多，指頭的神經被傷到了。

這是袁沐沐記憶里袁震第一次坑的自己。

袁沐沐在自己當了母親后，才發現她也遺傳了母親的心大。大寶小時候不會說話的時候左手有一段時間手心有幾道燙傷。但是，她和李誠實都沒聽大寶哭過，也不記得哪里有燙的東西時那樣連續幾道的。

后來才發現，是煤氣灶上托著鍋的架子。沒注意的時候，大寶去廚房好奇地摸到了架子。只是應該不太燙，所以他沒哭出聲來。

到了二寶，袁沐沐有了經驗，孕期很順利。因為大寶剖腹產，二寶可能是疤痕子宮，于是袁沐沐刻意沒讓自己吃的很好，免得孩子過大。

一直很順利，臨產前就要把婆婆接來的時候，袁沐沐又聽到了袁震坑人的最新消息。這個父母上東北躲著生出來的孩子，在母親去世后五個月，網貸電話把整個家族的人都轟動了。

那時候，袁沐沐還有十幾天就生二寶。大姨家的表姐給她打電話，袁震欠她十幾萬，還欠了不少網貸，還有小貸，還有同學同事的錢。

袁沐沐給袁震打電話，袁震直接微信了圖片過來，粗略一算，過百萬。

袁沐沐，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