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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代號“921”的秘密工程

“1992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與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同步,中國的載人航天工程在這一年也步入了鮮花怒放的春天。

1992年1月8日,李鵬總理在中南海主持召開了中央專委第五次會議。這是一次對中國載人航天的發展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會議。這天,是周恩來逝世16周年的紀念日,會議選擇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舉行,也是為了緬懷這位為祖國航天事業傾注大量心血的好總理。

任新民向中央專委作了關于載人飛船工程立項的建議匯報,并結合帶去的1∶10的載人飛船三艙方案模型作了簡明扼要的說明。

李鵬總理聽完任新民的匯報后,興奮地說:“現在是下決心將中國的飛船工程啟動的時候了。”

中央專委成員經過討論后認為,從政治、經濟、科技、軍事等諸多方面考慮,立即發展我國載人航天是必要的。這次專委會議還作出了具體部署,在“863計劃”航天領域專家委員會和航空航天部過去論證的基礎上,由國防科工委組織各方面專家進一步對載人飛船工程研制問題進行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

會議給出的公允定論,贏得了熱烈持久的掌聲,無數航天人蘊藏在心底多年的企盼,終于獲得了國家的肯定與支持。

1月15日,丁衡高主持國防科工委辦公會議,專題研究有關載人飛船工程論證工作、工程論證領導小組、論證評審組和辦公室人選事宜。1月18日,國防科工委成立載人飛船工程論證領導小組,丁衡高任組長,國防科工委副主任沈榮駿、航空航天工業部副部長劉紀原任副組長,國家計委副主任甘子玉、財政部副部長遲海濱、中國科學院副院長胡啟恒為成員。當天,丁衡高主持召開了工程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研究載人飛船工程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工作實施綱要、可行性論證指導思想;醞釀論證組、評審組負責人選和組成辦法;通過《載人飛船工程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實施綱要》和《載人飛船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指導思想與初始技術要求》。

1931年出生的丁衡高是一位慣性技術和精密儀器專家,1952年從南京大學畢業后,又去蘇聯列寧格勒精密機械光學學院進修,獲得了副博士學位。1985年,丁衡高被任命為國防科工委主任,具體組織領導戰略導彈試驗、核試驗和衛星發射試驗及重大國防科研試驗項目。

丁衡高接過載人航天這一重擔后,首先想到的是人才和隊伍的問題,他約見的第一個人是火箭專家王永志。1932年出生的王永志,1961年從莫斯科航空學院畢業后,回國參加了多種火箭的設計和研制,是中國工程院的首批院士,國家最高科技獎的獲得者,還是俄羅斯宇航科學院外籍院士、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

1964年6月,王永志第一次走進戈壁灘時,剛剛被授予中尉軍銜,就參加了中國自行設計的第一種中近程導彈的試驗發射。任務進行中,專家們面對導彈射程不夠的問題一籌莫展。盡管導彈的燃料貯箱已被完全填滿,專家們卻仍在挖空心思地想怎樣才能再多加進去一些燃料。王永志突然站起來說:“導彈發射時,推進劑的溫度高,密度就要變小,發動機的節流特性也要隨之發生變化。我經過計算,要是能從火箭體內泄出600千克的燃料,使火箭發射時推進劑的溫度不是增高,而是降低;密度不是變小,而是變大,這樣就能使發動機的節流特性發生變化,導彈就能命中目標。”在場的專家們對王永志的建議都不以為然,還有人不客氣地說:“本來導彈射程就不夠,你還要往外泄燃料?”但王永志對于自己的思路和計算非常自信,便去找正在發射場坐鎮指揮的錢學森。錢學森聽完王永志的陳述后,當即對秘書說:“快把總設計師請來。”錢學森指著王永志對總設計師說:“這個年輕人的意見是對的,就按他說的辦。”果然,導彈泄出一些推進劑后,射程真的如王永志設想的那樣變遠了,問題迎刃而解。緊接著,按照王永志的這個辦法又連打了3發導彈,發發命中目標。

20世紀60年代末,中國決定集中力量加快研制洲際導彈。王永志從中程導彈的研制隊伍中被抽調出來,參加洲際導彈的研制工作,被任命為該型號的副總設計師,協助總設計師屠守鍔工作。王永志參加了總體參數的確定、性能的分析計算、箭上各分系統的技術協調和參數的匹配,并擬定出地面試驗和飛行試驗方案。為適應戰備急需,加速研制進程,王永志提出了一個優化方案,不僅贏得了時間,還節省了投資。此外,王永志協助屠守鍔制定出以現有導彈為原型改造成“長征二號”運載火箭的方案,使中國按時完成了發射返回式衛星的任務。

20世紀70年代后期,洲際導彈研制成功之后,我國開始研制第二代戰略導彈。根據錢學森“第二代戰略導彈的研制要由第二代人掛帥,建議由王永志出任總設計師”的提議,王永志受命擔綱戰略導彈的總設計師一職,主持制定了體現技術更新換代要求的總體技術方案。后來,王永志又先后擔任了3種火箭的總設計師,還是“長征二號”捆綁式運載火箭的主要倡導者和研制總指揮。

1977年年底,王永志在七機部規劃會議上提出對載人航天跟蹤研究的建議,一年后,他在第一設計部成立了以航天飛機為主要對象的跟蹤研究小組,一直工作到載人航天工程啟動,為載人航天前期準備做了大量工作。“863計劃”實施后,王永志被聘為航天領域專家委員會的7名成員之一,負責天地往返運輸系統和大型運載火箭的論證工作,參與擬制載人航天的發展藍圖。1992年,載人航天工程立項時,剛剛邁入花甲之年的王永志已由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院長調往航空航天部科技委擔任副主任。

1月17日下午,王永志如約來到丁衡高的辦公室。丁衡高向王永志傳達了中央專委會議的決定,并告訴他:“這次可行性論證其實就是立項論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載人航天工程就要上馬了,意義重大,影響深遠啊!”看到王永志面露笑容,丁衡高接著說:“今天請你來,是告訴你一個決定,經過與航空航天部領導研究,決定由你出任這個論證組的組長。”

丁衡高的話干脆利索,讓王永志心頭如同吹過一陣春風,興奮不已。但他也知道,這個論證組無論做出怎樣的結論,都將記錄在中國的航天史冊上。作為組長,肩上的責任非同尋常。于是,他委婉地推辭說:“這是整個航天戰線都非常關注的大事,我怕干不好,還是請錢老、任老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專家來牽頭,我給他們當助手干具體工作吧。”

丁衡高笑了笑說:“老專家們歲數都大了,不能讓他們過分操勞。而且,載人航天工程龐大、任務艱巨,需要年富力強的人來掛帥。既然大家都推薦你,你就擔起來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難就直接來找我,我全力以赴支持你。明天就到國防科工委上班吧。”丁衡高眼神中透露出的信任和懇切,讓王永志不由得伸出雙手和他緊緊相握。

在王永志開始履行新使命的同時,200多名專家也秘密匯集北京。2月9日,載人飛船工程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組舉行第一次動員大會,并成立了以任新民為組長,王大珩、陳芳允、屠善澄為副組長的論證評審組;以王永志為組長,趙起增、詹文山為副組長的論證組。論證組又分為總體組、航天員系統組、飛船應用系統組、載人飛船系統組、運載火箭系統組、測控通信系統組、發射場系統組和著陸場系統組共8個專題組。

中央專委要求,這次論證工作要在領導小組的直接領導下,在評審組的指導把關下,在“863”航天領域專家委員會和各部門過去論證的基礎上進行。丁衡高作為領導小組組長,在會上說:“這雖然又是一次論證,但與以前最大的區別就是由務虛轉為務實,只要大家拿出一個能讓中央認可的方案,載人航天工程便可正式啟動。”聽到這里,專家們心里涌起一陣盼望已久的春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隨即,丁衡高宣布了中央對論證工作的要求:在確保安全可靠的前提下,從總體上體現中國特色和科技進步,確保完成突破載人航天基本技術;進行空間對地觀測、空間科學及技術實驗;提供初期的天地往返運輸器;為載人空間站工程大系統積累經驗,共4項基本任務。

鑒于我國載人航天工程是在蘇聯和美國之后40年才開始實施的,王永志認為,中國完全可以借鑒他們的經驗,從而縮短自己的研制過程。在起點高、效益好的方面下工夫,在技術上有所創新,實現跨越式發展。

飛船是載人航天工程的核心組成部分,飛船的構型問題在概念論證階段就一直是討論的熱點和爭論的焦點,進入可行性論證階段后,這個問題又被重新提了出來。王永志提出,飛船的構型和功能首先要體現中國特色和技術進步,要有所創新,不僅能載人上天,還要考慮到未來天地往返的要求。

幾次討論中,王永志都主張跨越兩艙,直接以俄羅斯的第三代飛船并經二次改型的最新型號“聯盟-TM”為目標設計飛船。俄羅斯飛船的軌道艙在執行任務后便被拋棄了,而按照王永志的想法,返回艙回來后,軌道艙(相當于“聯盟-TM”的生活艙)可留在軌道上繼續飛行,進行對地觀察和科學實驗,提高飛船的使用效益。如果這個想法能夠實現,王永志還有一個更為大膽、獨到的創意,將軌道艙作為下一步交會對接試驗的目標飛行器。“美蘇兩國進行交會對接時,都是用兩艘飛船進行試驗,也就是說,每次試驗都要發射兩艘飛船,而我們只需要將前一艘飛船的軌道艙作為目標飛行器,讓后面發射的飛船作為追蹤飛行器與其對接。這樣既節省了飛船的發射費用,也節省了發射工位的建設費用,投入顯然要低得多。”

論證中,支持王永志的三艙方案的人很多。但也有一種不同意見,就是只有返回艙和推進艙的兩艙方案。他們的理由是,兩艙方案的逃逸技術相對簡單,安全系數更高。支持這一方案的專家也不少。

在中央專委組織的飛船總體方案復審會上,對于三艙方案,專家們再次出現了分歧,有人堅決支持,也有人堅決反對。

方案無法統一,下一步的工作就無從開展。中央專委把統一思想的任務交給了航空航天部。林宗棠部長想了一個辦法,他把任新民、莊逢甘、白拜爾、王永志和戚發軔5位專家集中起來,組成一個小組,由任新民擔任組長。小組會上,林宗棠說:“決策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定啥就是啥!”任新民一看意見不好統一,就提出對兩種設計思想進行投票表決。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他之外,4位專家的投票結果竟是2比2。這就意味著,任新民的一票投向哪邊,載人航天就將按哪個方案起步。任新民沉默良久后說:“會就開到這兒吧,大家再等我想一想。”

散會后,任新民帶著這寶貴的一票繼續四處調研,深入分析,漸漸地有了自己的判斷,多搞一個軌道艙,就相當于在天上預留了空間實驗艙。一艘飛船發射上去后,軌道艙留在天上,下一艘飛船上去可以與它對接,這就是搞三艙的最大優點。雖然我們起步晚,但國外搞了三四十年的東西不也就是這樣嗎?中國飛船剛一出世,從戰略構想上就站到了世界前列,一步就趕上了世界先進水平,就和他們并駕齊驅了。任新民下決心把這一票投給“三艙”方案。

其他4位專家的態度早已明確,也沒有必要再組織大家開會了。任新民直接把結果報告給了林宗棠。林宗棠聽后當即拍了板:“好,我馬上向中央專委報告,飛船就從三艙搞起。”

就這樣,中國的載人航天工程明確了飛船研制的技術途徑,真正進入了實施階段。

在進一步細化“三艙”方案的同時,王永志明確了一項原則,要根據“長二捆”火箭的運載能力來確定飛船規模。“長二捆”是我國當時近地軌道運載能力最大的火箭,要在此基礎上提高可靠性,增加救生設施,使之適應載人航天的發射,是需要損失一部分運載能力的。此外,考慮到對載人飛行安全性的要求,還要在火箭的運載能力與飛船最大質量之間留有一定的余量,因此,王永志將飛船的質量定在了7.5噸之內。

飛船的問題解決了,飛船從哪個發射場發射?要不要建設新的發射場?是采取傳統的上架模式,還是采用“垂直組裝、垂直測試、垂直整體轉運”的“三垂”模式?這又成為王永志的心頭之重。綜合考慮地理位置、地形地貌、氣象條件、火箭航區測量、安全救生、火箭助推器和一級落點以及交通運輸、通信保障、社會依托、后續任務發展等因素,發射場論證組建議選擇酒泉衛星發射中心作為載人航天發射場,同時采用“三垂”模式。這樣可以在有空調的垂直廠房內進行總裝和測試,比在無法密封的發射塔架上更能保證總裝測試的環境條件和操作質量,有利于提高地面勤務系統的可靠性和發射的成功率。更重要的是,采用這種模式后,火箭在發射工位停放時間短,受氣候環境影響小,還具備短期內連續兩次發射的能力。王永志在聽取發射場論證組的第一次匯報時,就明確表示支持這一方案。

這次論證中,關于海上救生的方案也是一大焦點。由于我國國土面積和形狀的限制,火箭如果在上升段的中后期發生故障需要逃逸時,返回艙就會落入太平洋,濺落的海區長達5200千米。在這么大的海域中,尋找一個大底直徑不足3米的返回艙真是大海撈針,但要是不能盡快把返回艙打撈回來,航天員的生命就將受到威脅。美國實施首次載人飛行時,曾在16個海上落區布設了3艘航空母艦、21艘艦船和126架飛機,動用了2.6萬人。盡管蘇聯飛船的海上落區只有3500千米,但仍布置了7艘艦船、110架飛機和4000多人。如果我們參照這個標準部署海空力量,至少需要布置100條船才能保證第一時間找到返回艙,中國顯然是難以做到的。所以,有的專家說:“如果代價太大,干脆放棄海上救生方案吧。把有限的財力集中在提高火箭的可靠性上,最大限度地減少出現這種危險的可能性。”王永志聽后當即表示反對:“放棄海上救生,不符合確保航天員生命安全的基本要求,是絕對不行的。”為了找到適合國情、切實可行的海上搜救方案,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研究員、載人飛船系統總體副主任設計師兼應急救生系統主任設計師李頤黎冥思苦想,終于在飛船上找到了突破口。“飛船降落時,利用它的動力系統來控制飛船就近飛向預先設定的海上應急搜救圈,讓在附近等候的艦船迅速找到目標”,這樣飛船降落的海上落區就縮小到了3個預先設定的海區之中,一下子從5200多千米減少到2000千米左右。李頤黎的這個“飛船選點再入”的方案得到了王永志的認可和支持,經過反復核算后,證明完全可行。

可行性論證任務中還有一項“后續任務銜接設想”,要求論證組回答一個問題——飛船發射成功后還將干些什么?這其實是一個關于載人航天工程整體規劃的問題,王永志也早已開始思考。1991年,王永志在《以飛船為基礎組建空間實驗室的構想》一文中,建議在取得載人飛行歷史性突破之后,接著突破空間交會對接和空間行走等關鍵技術,發射一個利用飛船技術改裝的8噸級長期在軌運行、短期有人照料、有一定應用規模的空間實驗室,并以飛船作為天地往返運輸工具,建成我國的空間工程大系統。待取得運營經驗后,再根據需要,建立長期有人照料的永久性空間站,形成空間基地,擴大應用規模。王永志的這些想法經評審組和領導小組同意之后,正式納入可行性論證報告之中。1992年2月26日,王永志將這些想法向丁衡高作了匯報,丁衡高當即決定成立一個“空間實驗室專題論證組”展開論證。經過集中論證和初步方案設計后,論證組認為,8噸級的空間實驗室技術上可行,可搭載一定質量的有效載荷。經過評審組評審,同意在工程中設立空間實驗室這樣一個過渡性的發展階段。從此,空間實驗室就被列入載人航天工程的后續任務,形成“飛船—空間實驗室—空間站”三步走的后續任務銜接規劃。

5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工程總體和各系統論證組相互結合,經過分析、計算、討論、研究,到1992年6月初,總體和各個系統的專題組都拿出了具體的基本建設方案。

航天員系統補充完善航天員選拔、培訓和醫學監督、醫務保障的基礎設施,組成航天員選訓中心,選拔和培訓我國第一批航天員;飛船應用系統以對地觀測、空間生命科學與生物技術實驗、空間材料科學與材料加工實驗為重點,力爭有所突破,并組成有效載荷應用中心;采用三艙(軌道艙、返回艙、推進艙)、兩對太陽能電池帆板構型和降落傘回收的飛船方案,其軌道艙可留軌利用,并可作為交會對接試驗的目標;改進“長征二號E型”火箭為適用于載人飛行的高可靠性火箭;充分利用原有公共設施,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新建一個相對集中的測試、發射區,進行遠距離測試發射;建立S波段的統一陸海基測控通信網,將飛行控制的指揮中心設在北京,陸海基測控通信網包括若干個地面固定站和活動站以及4艘海上測控船;選擇一個主著陸場、一個氣象備份用的副著陸場以及若干個陸上和海上應急著陸區……

從1987年的春天開始一直持續到1992年的盛夏,長達6年的載人航天工程論證終于到了瓜熟蒂落的季節。經過王永志逐字逐句修改審核后,一份長達8.8萬字的《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報告》正式上報中央專委。

1992年8月1日,國務院總理、中央專委主任李鵬主持召開中央專委第七次會議,審議王永志主持起草的這份《技術經濟可行性論證報告》。會上,丁衡高首先匯報了總體論證情況和工程立項后組織實施的建議。王永志用飛船、火箭模型和各種圖表詳細地匯報了工程各大系統的基本研制方案以及后續的發展規劃。他在發言的最后,提出了載人航天工程分“三步走”的建議:第一步,發射載人飛船,建成初步配套的試驗性載人飛船工程,開展空間應用實驗;第二步,突破航天員出艙活動技術、空間飛行器的交會對接技術,發射空間實驗室,解決有一定規模的、短期有人照料的空間應用問題;第三步,建造空間站,解決較大規模的、長期有人照料的空間應用問題。

王永志講到這里時,李鵬總理插話說:“這個‘三步走’好!”

由于論證充分扎實,匯報有理有據,每位專委委員都對啟動工程的戰略意義和客觀條件有了足夠的認識和了解,所以,會議開得很順利,大家都對這份論證報告表示贊賞。會議結束時,中央專委原則上同意了載人航天工程的研制意見和載人飛船總體的設計方案。李鵬總理在作會議總結時說:“大家都同意,我本人也同意立項開始研制。但載人航天事關重大,影響深遠,此事還要向中央政治局常委匯報,由中央最后決定。在座的每位專委委員都要在今天的《會議紀要》上簽名,每個人都要負責任,立軍令狀。”說到這里,李鵬第一個在《會議紀要》上留下了自己的墨跡。緊接著,全體中央專委委員和航天領導小組成員都逐一鄭重地在《會議紀要》上簽了名。解放軍總參謀長遲浩田也是中央專委委員,那天正好在國外訪問,無法在現場簽名,回國后特意在《會議紀要》上補簽了自己的名字。

這份《會議紀要》后來不僅呈報到了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審議,還送到了鄧小平同志手里。這時,鄧小平剛剛結束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南方視察,他語重心長地說:“看準了的,就大膽地闖。未來的中國,必須在高科技領域占有一席之地。”

1992年8月25日,中央專委向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正式遞交了《關于開展中國載人飛船工程研制的請示》,建議中國的第一艘無人飛船爭取在1998年、確保在1999年首飛,也就是“爭八保九”。

9月21日早晨,丁衡高、林宗棠、劉紀原、王永志等航天領域的領導和專家再次走進中南海的中央政治局會議廳。這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要專門聽取國防科工委和航空航天部的匯報,討論中央專委提交的《關于開展中國載人飛船工程研制的請示》。決定載人航天工程命運的時刻即將到來,由于事關重大,中顧委的領導楊尚昆、萬里、薄一波等老同志也應邀參加了會議。

9時30分,主持會議的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宣布會議開始,他開門見山地說:“載人航天是件大事,請各位常委和在座的同志們審議一下。”丁衡高首先匯報了開展載人飛船工程研制的意見。他分析了當前國際航天事業以及我國航天事業的現狀,談到了這項工程的意義和作用,還從培養人才的角度強調了實施工程的必要性。隨后,王永志匯報了可行性論證的結果和專家們的意見。

聽完匯報后,第一個發言的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瑞環。他言辭中肯地說,一個國家沒有看家的寶貝不行,如果錢不夠,即使2000年奧運會不申辦了也要先干這件事。國家主席楊尚昆語重心長地說,如果當年我們沒搞“兩彈一星”,能有今天這樣的國際地位嗎?老一輩搞了“兩彈一星”,如果現在沒有新的任務,我們的隊伍無法完成新老交替,就會斷檔。搞載人航天正好可以培養隊伍,促進航天科技人才的成長。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言簡意賅地說,錢不夠,動用國庫里的金子也要干……

大家發言過后,江澤民一錘定音,“我們要下決心搞這個東西。不光在政治、經濟、科技上都有意義,也是綜合國力的標志。還有個很重要的因素,我們搞‘兩彈一星’吸收了相當多的科技人員,許多同志現在都五六十歲了,沒有實際的東西培養不了接班人,要培養人才,后繼有人。我們今天就作決定,要像當年抓‘兩彈一星’那樣去抓載人航天工程,要堅持不懈地、鍥而不舍地把載人航天工程搞上去”。會議還明確,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具體負責此項工作。

這次政治局常委會在毫無爭議的熱烈掌聲中,批準了載人航天工程“三步走”的戰略藍圖。鑒于當時載人航天工程是一項大型的保密工程,江澤民提了一條希望也是要求,此事“要靜靜地、堅持不懈地、鍥而不舍地去搞”,按照“多干、少說”“只干、不說”的原則,不報道、不宣傳。會議結束時,江澤民特意對國防科工委和航空航天部的領導同志說:“有事可以直接報中央。”

這一天,中國航天史激情而悄然地翻開了新的一頁。我國歷史上參與規模最大、系統組成最復雜、技術難度最高、協調面最廣的國家重大工程——載人航天工程正式啟動。

也在這一天,北京航天橋東側一座普通的公寓內,一位老人密切地期待著會議的結果,他就是錢學森。這時的錢學森年過八旬,行步十分困難,但仍關注著載人航天工程的進展。當聽說政治局常委會批準了工程的立項報告,喜悅的心情溢于言表,他親筆致信工程領導,表達了一位老科學家最誠摯的祝賀。

這次會議之后,主管此項工程的劉華清意識到,如此復雜浩大的攻堅工程,肯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一周后,劉華清直接到航空航天工業部了解情況,他對航天戰線的同志們說:“航天事業是造福全人類的事業,能有機會把自己美好的年華獻給壯麗的航天事業,寫出一部熠熠生輝的創業史,還有什么比這個更為榮耀和引以為豪的呢?”這次調研之后,經過劉華清的協調,載人航天工程的經費被列為中央專項資金由財政部撥付。

考慮到工程總體與各系統之間關系密切,且工程耗資較大、研制進度較緊的特點,經國務院和中央軍委批準,專門成立了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辦公室,作為統一管理載人航天工程的專門機構,對工程實施專項管理。各機構的職責分工是:載人航天工程由中央專委直接領導,國防科工委統一組織,工程指揮部具體實施,載人航天工程辦公室專項管理。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從中央到中央專委,從中央專委到國防科工委,從國防科工委再到各主管部門的垂直領導體系。同時還明確了工程總指揮由國防科工委主任擔任,副總指揮由國防科工委、中國科學院、航空航天部等單位的主要領導擔任。

1992年11月3日,載人航天工程第一次會議召開,中央專委任命了工程的主要負責人:總指揮是國防科工委主任丁衡高,副總指揮是國防科工委副主任沈榮駿和航空航天工業部副部長劉紀原。同時任命的還有工程的總設計師。作為設計師隊伍的核心和靈魂,總設計師是工程技術工作的組織者、指揮者和重大問題的決策者。選擇總設計師,不僅要求有對祖國赤誠的心,頑強執著的事業心,還要有科學嚴謹、堅持原則的態度和協調處理問題的能力。堪當此重任的人選,責無旁貸地落在了王永志身上。

這一年,王永志剛剛跨入了60歲的門檻。60歲,多少人已在子孫繞膝中安享天倫之樂,而對王永志來說,人生第二個青春才剛剛開始。把中國人送上太空是條充滿艱辛的道路,肩負如此重任,就意味著要在新的征途上帶頭沖鋒陷陣。一種軍人渴望戰斗的激情在王永志心中升騰,他的心變得年輕起來,興奮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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