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府校場內。
“刺。”
“喝。”
“收。”
“哈。”
......
竇府的少年們如同往常一般的訓練，竇亥躲在一旁觀看，他來了好一會了，但是并沒有露面，而是選擇在一旁偷看。
他知道在訓練時不得打擾，不過好在再過不久今天的訓練也就完了，等晚飯時再去飯堂找兄弟們聚聚。
“你說，你們這練的什么玩意？來來回回就這幾下，好像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陳梟看著竇府的訓練就是不停的將手中的長矛刺出在收回，在他印象中那些個豪門子弟不應該請那些絕世高手來訓練，學成之后各個出去都能以一敵百，一人成軍才對啊。現在這算什么事，感覺一個個跟大頭兵一樣。
“一般竇府的武訓分為四種，訓練時間交叉相隔。最重要的是長矛，然后還有長劍、弓箭、匕首。大楚少馬，所以馬術大多只在快成年時有所教導。”
竇亥解釋了一下。陳梟一聽感覺還挺全的，近戰，遠程，長武器，短武器都有。就是他感覺這些訓練像玩鬧一樣，太簡單了，這還用學。
“聽起來挺不錯的，不過我看著訓練也太簡單了把。這還用學嗎？自己在家里練就好了。”
竇亥聽完后有些想笑，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別看平日里竇府的子弟只是練一些非常簡單的動作，但是這些動作可是無數人經歷生死，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價，總結出來在戰爭中最有效殺死敵人和保護自己的方法。
況且雖然動作看著簡單，但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好的。就比如這簡單的突刺，如何快速將長矛刺出，用多少力道可以刺穿穿戴皮甲的軍士多少力道能刺穿白衣都是非常有講究的，在戰場上肆意的將氣力揮灑出去是找死的行為。
一場正面作戰動不動就要經歷數小時，甚至數十個小時。若是一開始就將自己的體力消耗完，那么害死的不單單只有自己，可能還有方陣中的同僚。
雖然戰場都有預備役的存在，可以隨時替換力竭的軍士，但是這些被替換下來的軍士大多都還保留些許體力，人一旦消耗完體力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食欲不振，全身酸痛，體能下降，在這種情況下至少需要幾天的休息才能緩過來。
戰場上至多只有幾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根本無法讓人恢復，這樣再次上戰場只有一個結果，敵人輕易的殺死你后突破，突破你的防線攪亂方陣，最終導致戰爭的失敗。
這種力竭的兵卒指揮的將軍也不會派出去，這不是戰力而是累贅。所以如何利用更少的力氣殺死更多的敵人，是每個正軍必修之道。
往往正軍與叛軍或者護衛的區別就在于，如何更快速的殺死敵人，和在與敵人對拼中最終能取得勝利。這也是為什么在海岸與叛軍拼殺中，竇府護衛在擔任主要進攻時的傷亡還遠低于商隊的護衛的原因。
一場戰爭結束后，活下來的往往都是那些懂得保持自己體力的老兵。新兵們往往會在恐懼和興奮中過早的耗盡自己的體力，而導致死亡。
而長劍的訓練就比較針對于一對一的遭遇戰，但與長矛不同，長劍多用于找到對方的破綻后全力突刺，一擊必殺。
一寸長一寸強，一個兵卒戰場上長矛一旦被敵人擊落后，基本等同于死亡，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拔出副武器找到周圍敵人露出的破綻，盡可能的多殺敵人，長劍就是在兵卒長矛被敵人敵人擊落時用來拼命的。
現在戰場上的武器多用于刺，而不是劈砍，主要是因為科技的落后，武器不夠鋒利用劈砍很難做到一擊斃命，而且劈砍到敵人時武器容易卡在對方的斷骨或者甲胃中，難以拔出，導致兵卒的死亡。加上劈砍耗力過多，劈砍時中門大開破綻太多往往會先被對方刺死。
此時世面上的武器大多分為兩種材質：青銅、鐵。在早些時候，各國諸侯多用青銅制作武器，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中原諸國漸漸發現用鐵制作武器更加輕便和更加鋒利，于是便紛紛拋棄青銅武器。
但是南面的楚國和西面秦國因為是近些年剛崛起的，國內鐵器制作行業不夠成熟，大部分使用的還是以青銅器為主。
中原諸侯國現在雖然都使用鐵器，但是現在的大部分的武器還無法做到一下直接將人的骨頭砍斷，所以在戰爭中兵卒還是已突刺為主要攻擊手段。
后世習武之人有句話叫，月棍年刀一輩子槍。
刀棍的進攻方式都是劈砍，所以學會相對容易，而槍則是已刺為主要的進攻手段，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根本無法精通。
當時各諸侯國互相攻伐中，因為底蘊不同能夠征調的軍隊數量也不一樣。楚國治下土地最大，人口最多，國內帶甲之士不下三百萬人，晉國次之有兩百多萬，秦國和齊國更少只有百萬，其他國家都低于百萬。
但是哪怕是楚國軍隊有三百萬人，但是正軍也只占其中三成，其他的都是一些地方守衛。就是因為正軍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訓練。
所有事物的出現都需要符合當時的社會現狀，在未來隨著鐵器不斷革新，武器也越發的鋒利，能夠輕易斬殺敵人，順應著更加簡單粗暴的武器也就此誕生，例如刀這種武器的誕生讓正軍也變得更加容易培養。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在竇亥解釋完后，陳梟大體對這個時代的戰爭有些了解。
陳梟聽完竇亥的解釋后，沉默了。
陳梟突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原以為會像電影和電視劇里看的，軍隊中的高手使出一招什么技能，然后一下就掃倒一大片人，或者是要殺一個人時用上一招囚禁技能，對方就完全動不了然后乖乖被你殺死。他還想著竇亥在竇府的高手培訓中，武力值爆棚，上戰場時一人成軍，就像自己在玩真三國無雙一樣大殺四方。
而他看著那些仍然在校場賣力訓練的竇府子弟，好像看到了數不清的兵卒，突然感嘆了一句。
“都只是為了活下來吧。”
聽到陳梟的話，竇亥感到有些奇怪。
“不。不只是這樣，更多的是為了榮耀。”
“榮耀？”
“我們努力訓練為了竇府的榮耀，軍士們努力訓練為了大楚的榮耀。”
“榮耀比命還重要嗎？”
陳梟有點不能理解，難道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嗎？他無法理解竇亥他們的想法。
“是的。就像那個楚亡一樣，當時的情況那艘船早已無法挽回，若是他們早些逃走，他們便能活下來。但是如果不是我下令他們退回來。哪怕是死，他們也不可能逃走。他們在踏入護衛這行時，就要捍衛護衛的榮耀。”
“職業道德嗎？”
陳梟喃喃的念道，在他看來竇亥所說的榮耀就是后世的職業道德。但是這個詞在那個時代早已名存實亡，不要說生命了，哪怕只是一絲絲的利益，都能讓人們背棄。
那個時代很多人都這樣，而陳梟自己也是那種人，他無法想象有人能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不由得問道。
“這樣做，值得嗎？”
“當然。”
“為什么？”
陳梟感覺自己越發得煩躁起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和竇亥聊軍隊的事情，聊著聊著莫名其妙的就聊到了什么榮耀這種鬼東西。在這個時代人的襯托下，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糞坑中的蛆蟲，骯臟而又不堪。聲音也大了許多。
竇亥被陳梟突然的反常嚇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什么。
“為什么？”
陳梟沒有得到回答，再次問道。這次聲音更大了，像是在怒吼著。
“可能是因為信仰和驕傲吧。”
竇亥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信仰？驕傲？”
“是的，就像我出自竇府，我的信仰就是竇府。而我的驕傲，讓我哪怕是死都不愿意做出有損竇府之事。”
“每個人都有嗎？”
“不。比如叛軍，我說的是鹽城的那些叛軍，他們就沒有信仰，在我看來他們就只是一些蛇鼠之輩。不像吳南那些叛軍，他們有自己的堅持，堅持匡扶吳國。雖然是敵我雙方，但是我仍然敬佩他們。”
“竇亥。你說每個人都應該有信仰嗎？”
“當然了。人如果沒有信仰和堅持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區別。”
竇亥感覺陳梟的情緒有些不對，頓了頓繼續說道。
“就像，伯希他的信仰就是吳家寨。”
“他不是.....”
“好吧。也怪梟哥你當時手段太過惡毒了。我也不清楚怎么說，就是隨便舉個例子。意思就是這樣。梟哥人總得為了點什么活著吧，不然活著多無趣啊。”
“好吧。”
此時校場訓練也到了尾聲，竇亥見狀正準備上前找之前的伙伴。這時腦中傳來了陳梟的聲音。
“謝謝。”
此時陳梟心結終于解開了，自從那天和竇亥敞開心扉后，雖然自己的心情越發愉快起來。但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咸魚，就像前世宅男的生活一樣，沒有什么追求。所做所想的一些事情都是全憑自己的喜好。
在和竇亥聊到信仰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有些空虛，似乎丟了什么。又想到前世每天夜里躺在床上的那種孤寂。這時他明白了，哪怕是到了這里，他還是一個沒有理想宅男。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陳梟不愿意再像之前一樣。上天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可能就是想讓他利用自己的知識改變這個世界吧，讓自己的先祖們不必活得如此辛苦。
所以陳梟在內心中暗暗發誓。
“此生為華夏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