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一直待在外婆家里。不出意外，我被母親接回家中。

悠悠哉哉又一年，我已經(jīng)五歲了。

那個時候，我已認全了家中親近的親戚，當(dāng)然一些遠親還未見過，直到如今，一些遠親我都未曾見過。

論起與誰親，還是對外婆他們親。畢竟三年的感情，不容易忘記，也不會忘記。

沒到星期五下午，母親騎著自行車從幼兒園接回我和妹妹，然后帶我們先去吃飯，吃過飯后就載著我們?nèi)ネ馄偶疫^周末。

母親的自行車后座可以帶我們兩個，然而現(xiàn)在我騎著自行車，卻載不動母親。母親是有點胖，但我還是覺得是我的問題。

有時候，母親和妹妹先走，我會多留一晚。

第二天，外公把我放在他的那輛大車子的橫梁上，然后帶著我出門。來到寨子門口，外公會停下車子，把我?guī)нM寨門口開著的一家小賣部去。我是以后才知道這家小賣部是外公的一個兄弟開的，親兄弟。

外公給我買吃的，還給我買玩具。

外公把我?guī)У匠抢锏姆孔又螅阕吡恕Ｓ袝r他會和我一起去家里坐坐，但更多時候他都是放下我便即離去。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家里只有我們?nèi)齻€人，父親突然回來反而有點不習(xí)慣。這十多年都是這樣，一直適應(yīng)不來。

父親一個人在外面打工養(yǎng)家，一年回不了家?guī)状巍?

父親回到家后，我還記得那天下午陽光很好，父母不知因為什么竟吵起架來，竟然還動了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動手，之后見得多了。

我和妹妹很擔(dān)心父母。

他們從廚房糾纏到客廳，又從客廳糾纏到主臥，之后父親一個箭步?jīng)_過來，關(guān)上了主臥的門。

我和妹妹面面相覷，跑到主臥門前，耳朵緊貼，想聽清楚房間里的情況。

但是沒有吵架聲，也沒有動手的聲音。

我和妹妹正聽著，門卻被打開。是父親打開的。

父親看著我們，臉上帶著笑容，他摸了摸我的頭，也摸了摸妹妹的頭，說道讓我們?nèi)ネ妗?

我透過他，看到房間里的母親半躺在床上，被褥凌亂，她也很凌亂，但臉卻是紅紅的。

我那時只以為他們兩個沒事了，不再吵架了。等我懂得一些事情之后，才明白父親為什么笑，才明白母親為什么臉紅。我也忽然感覺到父母從未展現(xiàn)出來的幸福。

其實父親脾氣很不好，稍微有點事情就開口罵人，為了點小事就會打人，但他正如母親說的一樣：“外人面前跟孫子一樣，只會在家人面前兇。”

這樣的說法很對，我挨過他的打很多，一直挨到高中，他或許是老了打不動了，才不會打我，但氣極了還會罵。

但矛盾的是，他又對我們很好，好的不像一個男人，更像是女人一樣的好。其實我的童年回憶中除了歡樂之外，還有就是父親的打，這讓我一度以為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當(dāng)時很怕自己長大后也會變成他那個樣子，我可不想成為那樣。因為太病態(tài)，太可怕。我知道這樣形容自己的父親不好，但若你經(jīng)歷過我的經(jīng)歷，你會明白我的感受，這也是我對他既敬又恨的原因。

他第一次打我是我上一年級時。

那是過完年后，一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看著電視，忽然間他開口說是要考察我的學(xué)習(xí)情況。

他拿給我一本兒歌集，是注音版的，他要我念出前面幾篇。這對我來說十分容易，我很快念完。但是當(dāng)時我著急看電視，念完后竟不注意將那本兒歌集扔向了他，恰巧砸在他的頭上。

他立刻火了，站起來就要打我。

母親與奶奶攔著他，但攔不過，他把我拽進我睡覺的臥室里（那時我已單獨睡覺），狠狠地打了我一頓。

睡覺的時候，母親不放心我，就過來跟我一起睡。其實小孩子哭的快忘的也快，事后想起也是我自己的錯，不該把書扔向父親的。

睡覺的時候，我分明的看到了母親眼角流下淚水。她的淚水我以后也見了許多，只是我越長大她的淚流的越少了，或者是我見的越少了。

小學(xué)可以說是我挨打的高峰期，父母的打，舅舅的打，老師的打，一向疼我的兩家老人也曾打過我。其實我挨的最多打的，是來自父親的。

老師的打，我當(dāng)時很陌生，上了四年級之后才見識到什么叫做“嚴師”。

四年級時班主任是教語文的，是個女老師。她不但作業(yè)布置的多，而且還特愛打?qū)W生。

我曾挨過一次。

那是她拆穿了我假冒家長簽名之后，她先是叫來了我母親，當(dāng)著我母親的面狠狠的罵了我一頓，而后在母親千恩萬謝聲中得意的點點頭，表示會好好教訓(xùn)我的。

母親走后，她才拿出打人的木板，俗稱“教鞭”，我很反感把打人的工具說成“教鞭”。我不知道其他地區(qū)是怎樣的，總之在那個時候這個縣城中，小學(xué)老師幾乎人人都要打?qū)W生，而且用著木板或是塑料管。

她打了我?guī)资掳遄樱淮蜃笫郑驗橛沂诌€要寫作業(yè)。看到我的左手已經(jīng)紅腫起來，她便打起了我的腿。

其實打腿比打手心更痛。

這是我十多年求學(xué)生涯見過最能打?qū)W生的一個老師。我曾挨過兩個老師的幾十下板子，她是其中一個，還有一個是我高中的歷史老師，這件事后面再說。

這位語文老師我永遠不會忘記，畢竟打不能白挨。我不恨她，也不怪她，畢竟錯的仍然是我，是我沒有按要求去做。

我只是好奇，她為什么這么愛布置作業(yè)，為什么這么愛打人。

我上了六年級，又分了一次班。那時我才知道這位老師與我一年級的班主任竟然是親姐妹！多么震驚，難怪當(dāng)時我就覺得她們很像。

可她們只是外貌很像，其他方面一點都不像。

我去了六班，那位愛打?qū)W生的老師仍教三班。當(dāng)時放國慶假回來，我就聽說三班的語文作業(yè)寫了好幾個本子，那是真的多呀！

我幸災(zāi)樂禍，慶幸自己被分到了其他班，不然也要承受這魔鬼般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