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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屠殺

蕭晟孤身走在一條暗道中,前方的地宮像蜂巢一樣穿插在地底,即使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他也能從容地選對方向。

石穴簇擁著一處平地,一張冰床反射出洞頂的白光。

容安正平和地躺在床上。

蕭晟默默走上前,摸了摸女兒蒼白的臉。

陰暗處,一個須發骯臟的老瘸子晃了出來。

“陛下....臣....擅自做主,請陛下降罪。”

瘸子一口爛牙,話語雖然像在請罪,臉上卻滿是訕笑。

蕭晟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敷衍道:

“免了。”

瘸子眉開眼笑,繼續殷勤道:

“陛下,您若是下不去手,臣愿意代勞。”

蕭晟本就心里難受,見這個不識趣的人如此放肆,立馬陰下了臉:

“滾!”

瘸子訕訕地退回角落。

“等等。”

“哎!臣在.....”

“先生呢?”

瘸子兩只眼睛左右轉溜:

“先生....先生不愿過來。”

蕭晟臉上毫無波瀾,擺了擺手,瘸子再次退下。

他凝望著容安美麗的臉龐。

在她不知道那些事之前,這個活潑暖人的小女兒著實給他帶來過一點光。

他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眼眶微微泛紅,從袖口中掏出一把銀色的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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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鏡將言開靠在郁北肩上,心里的殺意愈發強烈。

他轉身望向那些畏畏縮縮的衛兵,駭人的氣勢把他們嚇得不敢靠近。

雨似乎變小了,莊明鏡仰起頭,感受那一絲絲冰涼打在臉上。

他忽然高高舉起右手,手心的一粒種子在受到雨水滋潤后忽然開出一朵青藍色的花。

衛兵恐懼地看著他的舉動,想找準時機再次發起進攻。

他平靜的話語卻讓他們毛骨悚然:

“都去陪葬吧。”

衛兵們慌亂起來,發瘋似的舉起長矛刺向他。

就在長矛靠近明鏡的那一刻,他們突然肌肉扭曲,緊接著無數嫩綠的芽葉從他們身體里長出。

所有衛兵的身上開始血流不止,肌肉驟然萎縮。

他們慘叫著向后逃去,然而身上的植物依然沒有停止生長的意思。

一呼一吸間,蓬勃生長的綠莖頂破了他們的五臟六腑,從他們身體的任何一處地方探出。

他們漸漸不再掙扎,被綠色包裹在內。

雨水打在莖葉上,無數美麗的藍色小花在同一時刻綻放,將遍地橫尸覆蓋在自己身下。

嘈雜的聲音消失了,雨也快停了。

明鏡扔下手里的小花,轉身向地下深處奔去。

子母種,母花一開,億萬顆如同花粉般微小的子種隨之綻放。

他不想殺人,更不想用母親留下的東西殺人。

但如果這些事必須有個了結,他絕不會當受害的那一個。

地宮中原本就地形復雜,現下似乎有人動了某種機關,莊明鏡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來到一片空地,卻什么也沒看見。

他再次奔向另一個隧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明鏡滿頭大汗在隧道中穿梭,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痕跡。

他再次回到原先的空地,盯著眼前無數的岔路慌了神。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莊明鏡猛地回過頭,卻只能看見那個人胸口。

他一掌打去,男人從容地伸手去接,莊明鏡反被打得后退好幾步。

他整條胳膊都在微微發酸。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莊明鏡抬起眼望向那人,映入眼簾的黑色紋路讓他渾身不適。

他現在終于明白郁北的恐慌,也明白了華陰為什么如此怨恨他娘。

他沒有被這個人丑陋高大的外表嚇到,卻對他身上的數字無比震驚。

智 102

武 95

德 0

忠 0

他堅信眼前站著的不是人。

這個怪物沒有忠,但又和沒有最后一項數據的晟帝不一樣,他并不是天生沒有的。

至于另外幾項,明鏡如今已經對什么樣的數據都不感到詫異了。

他冷靜說道:

“你就是夫郁?”

男人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

“你要干什么?”

“當然是來幫你。”

男人伸手摁向墻壁,一條暗道展現出來。

“去找容兒吧。”

莊明鏡站在原地不動,目光緊盯著他。

男人理了理長發,微笑著說:

“我可是看在小北的面子上才來的。”

莊明鏡心里猶豫,但他別無選擇。

他向密道走去,但還是感覺心里膈應,便轉過身對那人說:

“無論你和小北有沒有關系,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就當是為了他好。”

男人依舊微笑,他望著明鏡離去的身影,低下頭默默對自己說:

“看,又沒人要你了.....”

莊明鏡順著密道來到一處高臺,他飛身躍起,看見容兒平靜地躺在一張冰床上。

他連忙跑過去呼喚她:

“容兒,鏡哥哥來了!”

容安微微睜開了眼,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鏡哥哥,容兒好痛....”

“痛?”

莊明鏡心里一驚,他連忙掃視她的全身,急切地問:

“容兒,你告訴哥哥哪里痛啊?”

容安松開放在腹部的雙手,鮮血瞬間映紅了她潔白的綢裙。

明鏡心里慌張起來,他輕輕掀開容安的內衫,眼前殘忍的景象讓他的心像被刺穿了一樣。

容安小小的肚子被劃開一個巨大的傷口,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都伴隨著汩汩外涌的鮮血,內臟已經被利器攪毀破碎。

莊明鏡顫抖著雙手蓋住她的身體,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在哪里,絕望地發出一聲聲低吼。

涕淚淌過他通紅的臉,他低啞的聲音一遍遍喊著“容兒.....容兒.....”

少女的呼吸卻一次比一次微弱。

她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微微顫抖的雙唇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明鏡俯下身靠近她的唇邊,聽見她用最后的力氣發出兩個字:

“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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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晟有些神志不清地回到自己的金殿內,他摸索著床榻想要坐上去,卻一個釀蹌坐在地上。

夫郁緩緩走出,關心地問:

“陛下,您怎么了?”

“朕殺了朕的女兒。”

蕭晟似乎是在用肉體回答他的問題,精神不知發散到哪去了。

夫郁溫柔地安慰道:

“沒關系,您是皇帝,不會有人說半個不字。”

蕭晟無助地望向他:

“先生,您說容兒體內會有解藥朕才動手的,可那里什么也沒有!”

這個狂妄的天子頭一次紅了眼眶。

夫郁坐在床榻上攙扶起蕭晟,平靜地告訴他:

“別怕,還有華陰。”

“不!不!朕需要的血越來越多,華陰根本不夠!”

蕭晟慌亂地想站起身,體內的毒素卻突然被催發,他再次吐出一灘黑血,整個人猛地癱在地上。

“先生....先生救朕....”

他伸出顫抖的手抓住夫郁的衣角,身體上的“武”馬上就要歸零。

夫郁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捏住他的嘴倒了進去。

“放心,我還舍不得你死。”

蕭晟感到自己漸漸恢復了力氣,他撐著床榻坐起來,臉色平靜了不少。

“謝過先生。”

夫郁瞟了眼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不必道謝,你該去收拾那幾個人了。”

“什么?他們還沒死?”

蕭晟頗感震驚。

夫郁微微一笑:

“急什么,他們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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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鏡守在冰床旁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的涕淚已經流干,兩只眼空洞地盯著一個方向。

他的腦海中重復想著一個念頭。

容兒死了。

因為他的優柔寡斷,容兒才會在這樣的地方住了半年,然后被剖腹。

他明明知道晟帝身體有問題,卻不追查,是為了什么?

哦....他想起來了。

他在等眼線為他傳遞消息。

他不能讓身邊的人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貿然踏入險境。

之后,言開的胳膊廢了,容兒死了,小北要獨自面對那個怪物。

他為他們做了什么?

莊明鏡忽然笑了一下。

太諷刺了,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么了不起的人。

只是有這種不值一提能力,就敢讓這么多人陪著自己送命?

他崩潰地癱坐在地上,像個死人。

瘸子在黑暗中觀察了他很久,發現沒有威脅后便悄悄走了出來。

他站在明鏡面前,明鏡卻像什么也看不見。

他拍了拍他的臉:

“你死的還是活的?”

沒有反應。

瘸子一拐一拐地后退了兩步,定睛一看,總覺得這個人好眼熟。

他盯著明鏡的臉看了半晌,越來越覺得這張臉曾經見過。

瘸子謹慎起來,從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防身。

明鏡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瘸子見他這樣,嘆了口氣坐在他旁邊:

“我說年輕人,你何必這樣自怨自艾,我如今混成這樣都還好好活著,你有什么看不開的?”

明鏡依然不語,瘸子卻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個說話的人一樣繼續說個不停。

“年輕人,我想把一身才華交付給最偉大的帝王,我有什么錯?

可整個天下都容不下我。”

“荀帝是個好皇帝,但他太懦弱!

我要扶持的,必須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皇帝!”

“可你瞧怎么著?

我來找這個最偉大的人,他卻從不用我。”

“沒事!我可以等!

他總有一天會用到我,到那時,我依然可以輔佐他登上最高的王座。”

瘸子癡癡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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