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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誓言

容安曾經朝氣的臉上現在是和華陰一樣的蒼白和病態。

她狠狠推開他,語氣冰冷道:

“我們不過就結識了幾個月,我難道會跟你這樣的人走?

他是我父親,更是皇帝,他做什么輪不到你管!”

言開眼眶通紅地望著她:

“容兒,你在這里會有危險....”

“你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我看正真危險的人應該是你吧!”

言開慌亂地解釋:

“不,我是怕你有危險所以才來找你的!”

容安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很安全,你可以走了。”

言開低下頭不知該說什么。

忽然他平靜地望向容安:

“容兒,我今天一定要帶你走,對不住了?!?

他一把橫抱起容安,飛身就跳下了高臺。

“你立刻放下本公主!否則馬上就會有人來殺你!”

言開目視前方,俊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容安突然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崩潰地大哭:

“你一個人走還能活!帶著我兩個人都得死!”

言開似乎在和自己較勁,手上的力氣一點沒弱,腳步更是絲毫沒有放慢。

容安抓住他的衣領大喊:

“你不清楚狀況,我是自愿留下的!你快放我下來!”

他眉頭一皺,依然一言不發。

容安的語氣平靜下來,她望著他,一雙眼睛里似乎有許多要說的話。

“言開哥哥,你放下容兒吧....這是我的命,我得認。”

“不?!?

“父皇疼惜我,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可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帶你走?!?

“你帶不走我的?!?

容安伸出小手撫上言開的臉。

“我父皇不會放過我的。”

言開不自覺抱緊了容安,他通紅的眼眶上停留著一滴淚,卻遲遲沒落下來。

“容兒,哥哥一定帶你出去?!?

他雜亂的長發擰在一起,隨著奔跑的頻率一起一落。

陰暗的地道里,只有他們兩人的眼睛在微微發亮。

而另一頭,手握長槍和弓箭的衛兵正一隊隊進入地道。

晟帝站在廢墟旁面色凝重,心里已然清楚這都是誰干的。

其實他根本不在乎秘密被暴露,只是忽然覺得那個男人也許并不可信。

一年前這三人來晟國的時候他就知曉他們的真實身份,遲遲沒有除掉完全是因為先生告訴他他們有解毒的辦法。

那個瘋子明明也中了兩生花的毒卻還活著,的確令人費解。

他一直懷有希望,如果有不殺容兒的辦法,他一定會嘗試.....

但是如今看來,先生的話恐怕并不可信。

可是先生為什么要讓他們入宮?

莫非....還和北陳那個女人有關?

蕭晟突然感到后背一陣冰涼,難不成先生知道了那件事?

那個姓莊的小子去北陳大肆宣揚,明面上是在讓朕主動拉攏他,暗地里不知道有沒有結識什么知曉那件事的人....

他感到胸口一熱,猛地吐出一攤黑血來。

身旁的太監們驚恐萬分連忙上前攙扶。

他推開那些人,憤怒地吼道:

“無論是誰出來,格殺勿論!”

他此刻雖然表面從容,內心卻極其害怕。一想到那個男人可能會與自己為敵,蕭晟的腿便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言開抱著虛弱的容安已接近了隧道口,眼前是烏壓壓一片拿著長槍的黑影。

其實衛兵們也從來不知道皇宮里居然這樣有一間地宮。他們擠在入口處張望著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沒人敢第一個上前。

言開停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將容兒輕輕放在地上,他心疼地撫摸著她消瘦的臉龐,俯下頭低聲說:

“容兒,你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容安握住他的手向他微笑:

“言開哥哥.....”

她眼中忽然閃爍了兩下,改口道:

“小開,容兒從不想連累你,可現在,容兒真的好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言開輕輕吻在她的額頭,扶著她慢慢躺下:

“容兒,睡一覺。”

容安乖乖地閉上眼睛。

他起身向前走去,輕輕抽出那把寒光四射的長劍。

他散開一頭長發,用發帶將自己的左手與劍緊緊綁在一起。

衛兵們隱約看見里面有個人影走出,紛紛躁動起來。

蕭晟怒呵一聲,最前方的隊伍蜂擁而上,剩下的人也一隊隊緊跟著沖進隧道。

言開將長劍舉過頭頂,攏起青絲盡數斬斷。

他的瞳孔映射出嗜血般的紅,飛身沖向了無數長槍。

而后的一段時間,言開其實并沒有很深刻的感受。

他只感到臉上時不時會濺上一些熱乎的液體,眼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漸漸的,他開始感到后背很痛,后來腿也開始痛,再后來臉上也火辣辣的痛。

到最后,他全身沒有一處不痛。

黑云越凝越重,狹道之間滿是堆疊的尸體,雨水沖刷著這片廢墟,水流聚成鮮紅色的小溪。

蕭晟迷起眼睛看向遠處,百來人沖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沒有突破那里。

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站在那里的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怪物....

衛兵們開始不敢再沖鋒,眼前這個人滿身是血的怪物完全沒有人性!

他身上堅硬的布料被刺得千瘡百孔,滿身的傷口被大雨一遍遍沖刷,早已流不出顏色。

然而這個人卻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只要有人試圖上前,便會瞬間被那把劍撕碎!

他搖晃著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衛兵們驚慌不已地向后逃去。

蕭晟麻木地看著一隊又一隊衛兵進入隧道里,心里卻在暗暗算著時間。

這一切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使一時半會殺不死這個人,容安體內的解藥還是能取得出來....

地宮里,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隧道不寬,四個人并排站就有些擁擠了。

死去的人已經鋪滿了地面,繼續沖進來的衛兵一遍遍踐踏著他們的身體。

言開眼里已經看不見什么人,一切活動的東西現在都該死。

他的左肩上被捅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隱約可以看見血肉之間的白骨。

在他身后,緊閉著雙眼的容安靜靜聽著這一切。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

有時他的慘叫聲會突然傳來,她便隨之全身猛得一縮。

她的下唇流出汩汩鮮血,染紅了她小巧的下巴。

但她不會發出半點聲音。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黑暗中,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正慢慢靠近容安,他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言開,伸出手里的帕子猛地捂住容安的嘴,將她再次拖向深淵。

蕭晟抬頭看了看天,這暴雨沒有一絲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望向言開嘆了口氣,默默退下了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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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前,三個刺客悄悄靠近偏殿。

他們輕盈地躍入院中,四下查找,卻沒發現半個人影。

就在他們疑惑之時,其中一人突然癱倒在地。

另外兩人同時一驚,飛身想逃,卻暈在半空中狠狠摔了下來。

三人七竅流血,在地上撲騰兩下,沒了氣。

明鏡和郁北從門后走出,他們的想法已然被印證。

“不能再手軟了。”

郁北點點頭。

兩人躍上屋頂,一眼就能看見遠處某個宮殿有些異樣。

明鏡握緊衣袖里的東西,飛身向那里奔去。

兩個白色身影在房梁間跳躍,他們身后飄灑出一絲絲天青色的煙霧,但在暴雨的掩蓋下很快就消散。

巡邏的衛兵靈敏地察覺到異樣,整個皇宮霎時陷入緊張的氣氛,高樓上的銅鈴一個接一個響起,警報聲鋪天蓋地,無數衛兵從皇宮交錯復雜的道路涌向風暴中心。

明鏡和郁北在房檐上飛奔,身后的追兵越來越多。

他們遠遠看見前方的宮殿外人影涌動,心里隱隱有些發慌。

巨大的坍塌,堆疊的shi體,猩紅的雨水.....

一幕幕陰暗的場景映入明鏡眼中,他緊鎖著眉頭快速掃視著,忽然看見衛兵沖向的地方,站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他驚恐地拉住郁北的胳膊,大腦逐漸失去理智:

“小北.....那個人,不會是言開吧.....”

郁北望向那里,瞳孔收縮,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們瘋狂地奔去,心里一遍遍祈禱:

不要!一定不要是言開!

衛兵擠滿了皇宮的道路在他們身后窮追不舍,只要他們有任何閃失,立馬就會被長矛刺穿。

明鏡睜著猩紅的雙眼躍下房檐,直接落在那人和衛兵之間。

“言開!————”

眼前的少年卻絲毫沒有理智,他的長發消失了,笑容也消失了。

他認不得他。

明鏡轉身一揮手,涌來的衛兵瞬間皮開肉綻,不敢再向前。

言開站在他背后舉起顫顫巍巍的左手,猛地向前砍去。

明鏡側身一閃,大喊道:

“言開!我是小明?。 ?

少年緩緩抬起頭望向他,空洞的眼中忽然涌出兩汪血淚。

他釋懷般輕輕舒了口氣,直挺挺向后倒去。

明鏡一個箭步沖上去接住他,卻在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心如刀絞。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傷口往外翻著白肉。

莊明鏡不敢用力,生怕讓他再多幾分痛苦。

“小開....小開!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失聲痛哭,汗淚與雨水融合在一起滴在言開平靜的臉上。

言開微微睜開雙眼,美麗的睫毛上沾滿了血水,他氣息微弱地發出幾個字:

“容兒.....在里面......”

莊明鏡心中一驚:

“容兒在這里?”

他忽然背后一涼。

既然容兒在這里,為什么剛才沒看到晟帝?

他側過頭看向空蕩蕩的隧道,心里猛地一震。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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