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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漣漪

  • 七情策
  • 近雪
  • 4718字
  • 2020-04-06 13:02:00

“你若不去北山,還好幾分。”沈曇之嘆道,“如今要治之前,還得先溫養一番。”

“自草原歸后,她一直都有服藥療養,哪怕獄中也不曾斷過。”聞橫川補充道。

“補了快一個月,就補成這樣?”沈曇之挑眉嗤笑道,“你開的方子呢?”

希夷把藥方給他,他皺眉思索片刻,道:“火雨淚和赤松子加得這么多?”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聞橫川一眼。

這么看來她現在還能這么生龍活虎屬實不易,但想想上次即使身中津蠹毒,就算劑量小了許多,能讓沈巋生不如死痛呼不已的毒豈是一般之物,她不也還是該干嘛干嘛?

所以希夷這種對自己狠的人,沈曇之反而覺得更瘋一些,更不敢多招惹了,他覺得隔壁賢妻良母沒什么不好。

“治當然是能治好的,有了那節瓊枝,半年內我有把握治好,這事兒急不得。”沈曇之說道。“只是這段時日藥不能停啊。”

半年,希夷估計得成藥罐子了,可這病去如抽絲,她更是身體虛寒暗傷纏綿,半年已是情況樂觀了,考慮一下藥喝多了藥效打打折扣,可能需要更久。

“請先生注意飲食,記得喝藥,好好療養吧,現在這脈象,火雨淚和赤松子還是不要加那么多了,不過如何療養想必不用我多嘴。”沈曇之笑道。“等調理妥當了,先生再尋曇之開始療傷吧,曇之不多打擾了。”

說完他提起藥箱,拱手告辭,問道:“小公子,有沒有興趣來和我學醫?”

柳子墨當然想多陪陪先生,但想到剛剛對先生許諾的,而且先生日理萬機身子不好哪有空教自己,便走了過去,道:“先生保重身體,子墨一定好好學醫。”

“好。你便隨沈先生去住吧,如今我官復原職,卻也不便留你住了。”她輕聲道。

“子墨明白了。”柳子墨作揖,小小的年紀倒也有了一點深沉之態了,再想想當初覺得大人們都很復雜的子墨......

他想和先生在一起,卻選擇跟沈曇之走了,已經懂得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即使想做也不去做,子墨也足夠復雜,足夠懂事了。

柳子墨走之前看了眼聞橫川,那個怪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先生坐在椅子上,蓄著眼中的慈愛目送自己,而那個怪人在先生身后,蓄著柔和看著先生。

他別過了頭,拉住沈曇之的手,這是他的習慣,沈曇之看他一眼,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估計是不敢這么親近的,不過他對這孩子倒也不討厭,道:“你先生轉手把你送給我做學徒了,你適應得到還挺快。”

“你幫先生治傷,又是我新的先生,子墨不討厭你。”他說道。

“那你討厭聞橫川咯?”沈曇之笑瞇瞇的道。

“不討厭。”柳子墨輕聲道。

這倒是讓沈曇之有些出乎意料了,他笑道:“為什么?你明明剛看見他時,討厭又害怕。”

“他對先生好。”他想著聞橫川的目光,輕聲道。“就像先生對子墨一樣。”

沈曇之哈哈大笑,摸摸他的頭,希夷極其喜歡這么做,他好像有點理解了,但沈曇之摸他頭他就排斥的躲了起來,沈曇之笑完后說道:“不一樣的。”

“是,好像是不同的。”柳子墨的黑眸露出思索的神色。“就像你對顧先生那樣......”的好。

沈曇之捂住他的嘴,袖子里爬出一條蟲子,說道:“子墨啊,有些話不該說,明白嗎?”

柳子墨竟然不怕那蠱蟲,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常和柴福在后院烤天牛吃,說道:“反正我只對你說,不對顧先生她們說,這是男人之間說的話。”

沈曇之哭笑不得,給他一個輕輕地暴扣,說道:“希夷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這是柴福教我的。”柳子墨說道。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回顧清歌的戲院,希夷的院子里,則是一番你儂我儂,聞橫川攬著她,鐵手輕輕撫在她胸膛前,似在疼惜那時常折磨她的肺腑,與她耳鬢廝磨。

“你我是不是親熱得有些自然了。”希夷貪戀他的懷抱,這樣的溫度讓人安心,而且有人在身后的感覺讓她偏愛依靠,聞橫川輕笑一聲,咬她的耳垂:“什么都做過了,就只差一個名分,你我之間不就該如此自然嗎?”

“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們不需要再向任何人隱瞞,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希夷笑著反過來安慰他,如今二人差的也只差個夫妻名分了,心里也早該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吧。

聞橫川起了興致,他二人自希夷出征后也近兩月不曾親近了,感覺他動了真火,希夷推拒道:“別。”

“是傷著累了?”聞橫川說著又輕撫她的胸膛,倒也停手了。

希夷想說的是“這是白天”,本也臉皮薄不想說自己有這個意思,但把他的柔和體貼看在眼底,倒也溫和笑了,犒勞他一下未嘗不可,于是輕聲道:“沒有,我是說晚上再說,畢竟等下不知會不會有公務。”

白日嘛,難免會有人因公事上門,而晚上如今江山穩固,聞秩宇連孩子也才滿月不久,總不至于有什么逼宮一類的大事半夜傳召她。

聞橫川看她柔順之姿,忍不住勾唇笑了,她倒是難得這么順他心意,正與她膩著呢,若言進來倒也見怪不怪,說道:“有些人上門來見禮了。”

多半是恭賀她的,希夷皺眉道:“當我不在,全推了。”

“官家來往的推了,我們的那些暗哨呢?”若言問道。

“敢上門來送禮,這樣的暗哨留著做什么?”她語氣難免帶上幾分威儀,哪怕在這登徒子懷里,“敲打一下,讓其他人全都藏好了別冒頭,這些收了禮,擺在明面上當當擋箭牌也就罷了。”

“屬下明白了。”若言躬身退下,兩人親近時希夷不避諱她一是因她是希夷心腹,二是他時常留宿若言也心知肚明,還避諱她有點自欺欺人了。

至于聞橫川?他哪來的臉皮害臊?

慶幸的是下午啥事都沒有,希夷也就抱著兔子與他閑聊,一把躺椅睡了兩個人,聞橫川是沒有午休的習慣的,可希夷有,有他在時希夷睡得會踏實些,所以聞橫川也就陪她小憩了。

尤其愛看她睡顏,聞橫川摟著她,看她搭著自己的肩膀,一手抵在胸膛上,拿個軟墊窩在他懷里睡得正酣。

外人肯定想不到也看不到的,外面風風雨雨的射卿熟睡時如此無害,像每個女子該有的那樣柔順。

她睡覺時定然是把礙事的人皮面具摘了的。

若言又走進院里來,聞橫川直接便睜眼了,淡淡看著她,希夷睡得熟自然沒被吵醒。

因她是希夷心腹,聞橫川這態度已經很客氣了。

“東大人來了,有要事。”若言傳音入密對他說道。

“再大的事等她睡醒再說。”聞橫川淡淡傳音。要事?肯定不至于天塌下來。

真是那種要事,小七肯定來找他了。

若言點頭退下,他疼著大人自己當然是樂意看到的,于是出去對東長鳴說道:“將軍,大人正在午休,我不敢打攪,不過看著時辰也睡不了多久了,不如將軍在這兒坐會兒,我來為將軍看茶。”

東長鳴自然不至于打攪她,這事兒晚一點說也是一樣的,便憨憨一笑,道:“如此有勞若言姑娘了。”

若言每次見這位將軍都是很愛笑的,畢竟是與大人一起認識的這位,東長鳴是個老實人,所以若言難免愛調笑他一些,和東千騎那種內斂沉默的人不一樣,他是個大男兒,長得也挺俊朗,雖然陽剛卻也不至于粗獷,在東臨東長鳴這樣的人是很少的。

所以他雖領的是離衛統領,衛戍府都統的職位,不曾領兵打仗,大家也習慣喊他聲將軍,至少他也是做過禁軍的人。他在京城里,達官貴人的大戶小姐雖然不至于看得上他,畢竟有符舟、聞橫川、杜向卓這些人在,可庶女以及低一點的官宦之女都挺吃他的。

畢竟京城里沒成家的幾位里,東長鳴也算有頭有臉。

算起來除了杜向卓家中有幾房妾室,除去心知肚明的聞橫川,東臨內年過二十尚未成家的優秀男子雖不多也不少了。

東千騎前些日子好像正在和金水邊上賣豆漿的顏姑娘有些往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吃喜酒了。

“晚膳時間快到了,將軍要不要吃些粥,下午時我恰好煨了一鍋雞絲粥,本是要給小公子的,可小公子與沈大夫走了。”若言笑道。

“啊?這......不合適。”畢竟是射卿府,而且他也沒什么口腹之好。

“大人可沒把將軍當外人,聽離衛說將軍未吃午膳,想必大人也會如此的。”

沒吃午膳,還不是為了辦希夷交代的事。

東長鳴干坐著也是無聊,和若言聊天又結結巴巴,木訥的不知道說什么,度秒如年不如喝粥,所以便點頭了。

若言下去端粥了,此時希夷剛好睡醒,聞橫川轉述了若言的話,她倒也不對聞橫川越俎代庖對她下人下令感到不悅,反倒是心說若言這丫頭怎么這么聽他話,起身道:“那我去辦點正事,晚飯在我這吃吧?”

她也只是隨口一說。

“晚上我人都是你的,何況晚膳。”他似笑非笑。

“登徒子。”她戳了一下聞橫川的額頭,站起來理了一下睡皺的官服,到大堂去見東長鳴了。

她入內時東長鳴正在拘謹的喝粥,見她來了忙放下了,急急忙忙背過去擦了下嘴,若言在一旁偷笑,希夷走到主位上坐下,看東長鳴開口要說什么,直接打斷了,指著粥淡淡道:“不許剩,難不成要若言幫你喝?”

東長鳴漲紅了臉,唯唯諾諾道了聲“是”,又坐下來喝粥了,拿著勺子小口小口在那喝生怕儀表不端,這要是在自家府里,對嘴喝了也就完事了。

若言為她倒茶,她端起茶杯,淡淡道:“讓你在我府上吃點東西,怎么和灌毒藥一樣?”

東長鳴差點噎著,停飯放碗,咽下粥確保嘴里沒東西,才回答:“大人所賜縱是毒藥,末將也當一口灌下。”

希夷搖頭吹茶,若言沏茶手法很好,不會有什么浮沫,不知她是嫌茶燙還是嫌自己,東長鳴一張小麥臉憋得通紅,若言在后頭偷笑,她失笑道:“縱是我吃飯也沒你這么規矩,你這是作甚?和那些閨中小姐比儀態?”

東長鳴脖子都漲紅起來,希夷難免笑意成真,注視他,語重心長的道:“長鳴,做自己便好了。”

“這......不合規矩。”他吞吞吐吐的道。

從前他也張揚過,自做了離衛統領事事謹小慎微,因他是希夷的心腹,從前肆意是因為他就是他,現在卻不想因自己連累大人半分。

“我想看你,千騎,你們都是你們原來的樣子,不要改變什么。”她嘆息道。“人最難的總是不變。”

東長鳴點頭,大人也不容易,既然大人希望,他端起碗和府里一樣喝了,若言貼心的給了杯水讓他把嘴里剩的也喝下去了,他終于袖子一抹嘴,站起身來,從袖中取出密信,交給希夷。

“大人,這是您不在時投靠各方的名冊,按照大人的吩咐,屬下都沒有打草驚蛇。”東長鳴道。

“留著吧,你記著,我也記著,會有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注意看緊了就是。”希夷遞給若言讓她看完處理掉,見天色不早,她對若言道:“送送長鳴,可以傳膳了。”

若言領命把東長鳴送到外府,他便拱手道:“若言姑娘留步,且去顧著大人便是了,不必再送。”

若言以前好歹是瘦馬,和大家閨秀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見得多了難免心思壞些跳脫些,愛捉弄老實人,符舟將軍也是,東長鳴也是,她看著這不敢和她對視的將軍,笑瞇瞇問道:“粥可還對大人胃口?”

他在射卿府哪有真心品嘗,后面更是大口虎吞,只能說哪怕文火煲的好粥他也吃不出層次來,也就香一點。雞絲那么碎,不如大塊來啃爽快,即使遍布粥中入味更深,他還是只能吃出一個“香”字,其他的品不出來。

東長鳴隨口敷衍了句“極美味”,若言怎會看不出他在敷衍,猜出他糙漢一個不懂品嘗,只是巧笑盈盈:“能得不求口腹之欲的將軍贊一句‘極’,不枉我細細調制文火慢熬了,看來我還是有巧手的。”

東長鳴見她湊過來,又羞紅了臉,細弱蚊蠅的道:“是。”然后灰溜溜的跑了,后頭還有若言的笑聲,讓他逃得更快了。

若言傳膳,還是老規矩送入內院便不許靠近了,她親自端進去,見希夷瞥她一眼,淡淡道:“你笑得我在里頭都聽得見,中意東長鳴,我不如替你說說這門親。”

“大人!”若言剛剛在東長鳴那兒古靈精怪,這會兒被她說得羞憤難當,道:“屬下只是捉弄將軍一二。”

“人家還不一定看上你呢。”她淡笑道。“那樣的木頭,開竅了說不定都不自知。”

“大人您就別再戲弄屬下了!算屬下錯了不該下午沒叫您成了嗎?”她倒是不敢說岐王怎么樣了。

“行了,怎么回事你們自己心里有數。”希夷擺手讓她吃飯去,“不過后日桃花節我出門,顧不上你,早讓人給你備了身衣裳首飾,你要真想‘捉弄’他,不妨戴上面具,我找個由頭把他弄上街,你接著‘捉弄’。”

看她還要拒絕,希夷笑道:“想清楚再答話,他那樣的木頭,你不點可是不能指望他自己開竅的。”

若言握緊衣擺,她雖然害羞,好歹早年連房中術都學過,可架不住岐王在,大人還講這些啊!于是快快道了聲屬下告退滾蛋了。

聞橫川嘖嘖怪笑,給她盛湯,說道:“你這射卿還做紅娘?”

“你我若結親,就算我還權,必要外放岐地,長鳴帶不走,我想把若言安排到他身邊,如此我不在時她也能時時看顧,不讓長鳴出事。”希夷接了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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