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絕命路上不絕命 濟水深處修正緣
- 九州游俠傳
- 文海書生
- 4500字
- 2021-01-18 12:57:23
原來,小白與墨穗出來后遇到了九州會會尊子儀一行人。青州齊國使康黑臀見是小白,就策馬上前要抓住他。小白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也沒有太多時間周旋,慌不擇路,策馬奔向旁邊的懸崖。棗紅馬一聲嘶鳴,騰空而起,不多時,就聽到山下重重的著地聲。
九州會眾聽到落地聲,一陣欣喜,而會尊子儀卻沒有多少喜悅之色。
正在這時,一名會眾從遠處跑來,說道:“稟會尊,魯國夫人請會尊并各國使前往行宮一敘。”
“帶路!”會尊子儀又望了望懸崖,便帶著一眾人等去了行宮。
小白、墨穗墜崖后,鮑叔牙、魯國行宮的人、九州會眾都在山下找尋了三天,然而山下除了小白和墨穗的一些零散衣物以及那匹棗紅馬的尸首外,別無他物。
到了第四日,鮑叔牙發(fā)現(xiàn)了幾根新鮮的骨頭。經(jīng)過求證山民,才知道這些骨頭是被山上的狼啃食過的人骨!骨頭的不遠處,是墨穗身上的匕首和小白的玉佩。
鮑叔牙捧著玉佩嚎啕大哭起來。魯國行宮之人見狀,辭別鮑叔牙回去復(fù)命了;九州會眾在山下又尋找了一個時辰,仍然沒有新發(fā)現(xiàn),他們同樣辭別鮑叔牙,也回去復(fù)命了。
鮑叔牙哭完,坐在原地發(fā)呆。天漸漸黑了下來,遠處時不時傳來狼群的嚎叫。然而鮑叔牙一點也不懼怕:小白死了,他的仕途也就終結(jié)了,沒了仕途,生與死對他來說也就沒了區(qū)別。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果然來了一群狼,大約五六只,慢慢地靠過來,把鮑叔牙圍在了垓心。
人就是這樣,想是一回事,做卻是另外一回事。真正到了死亡的邊緣,再怎么無懼生死的人也會感覺到陣陣恐懼。
鮑叔牙突然不想死了,他想活,他要活!求生的欲望一旦燃起就會有無形的力量支撐自己。鮑叔牙慢慢站起,環(huán)視著要撲上來的狼群。眾狼見鮑叔牙站起來了,不敢貿(mào)然進攻,雙方對峙了起來。
鮑叔牙一邊看著狼群,一邊思索逃生之法。突然,腦海中閃過一絲亮光,他有了主意:他趕緊把手伸進懷中,掏出火石,在腳下的雜草間生起火來。不一會,隨著陣陣輕煙飄過,火苗著起來了。狼群見有火光,懼怕了起來,便開始慢慢后退。
望著離去的狼群,鮑叔牙舒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準備休息下。他不經(jīng)意間看向遠處,黑夜里幾雙狼的眼睛分外顯眼:原來狼群并沒有退去,而是在遠處觀察!
鮑叔牙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這是山腳,陰面,雜草長的沒那么茂盛,用不了多久,火就會熄滅,狼群還會撲上來;就算火沒有熄滅,狼看到這邊沒有新的動作也會撲上來!
還不及細想,狼群果然又往這邊靠攏。鮑叔牙急忙脫下衣物,用火引燃,然后拿在手中在頭頂甩。狼群見狀,又往后退了幾步,繼續(xù)觀察起鮑叔牙來。
眼見衣服越燒越少,狼群卻越逼越近,鮑叔牙心急如焚……突然,一只狼趁鮑叔牙不備撲了上來!
鮑叔牙心想:這下真的完了,自己要葬身狼肚了!想想自己這一生,還沒有做出什么名留青史的事來就要死掉,真是遺憾!
眼見著狼就要撲到眼前,天空中卻響起一聲馬鞭聲。這匹狼的腦袋頃刻間就被馬繩套住,鮑叔牙接著聽到了狼摔在巖石上的聲音,狼嚎叫了一聲躺在地上不動了;黑暗里又有數(shù)個火把和木棍扔在了鮑叔牙腳下,鮑叔牙趕緊撿起來,握在手中;又有幾塊石頭投擲而出打在了狼群身上,只不過準頭不足,大部分都扔在了地上。
狼群見同伴被殺,又有這么多的火把和石頭,哀嚎著跑遠了。
“這邊!”黑暗里有人說話,鮑叔牙聽后很高興:這是小白的聲音!
鮑叔牙剛想張嘴回應(yīng),黑暗里小白又說:“莫作聲!”鮑叔牙便不再言語,暫時按住激動地心情,跟著小白在黑夜里行走。
在黑暗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小白領(lǐng)著鮑叔牙到了一處石頭前停下。鮑叔牙聽到有石頭移動的聲音,又聽到小白說“繼續(xù)走”,他便繼續(xù)往里走,在走這段路的過程中,鮑叔牙分明還聽到了水聲。
沿著水聲再走一炷香的工夫,火把亮了起來,鮑叔牙也漸漸看清了四周的環(huán)境:這是一個石洞,最里面是幾塊光滑的石板,石板上有衾衣,估計是睡覺的地方;再往外來,是兩個小石頭和一塊大石頭拼成的案牘,估計是吃飯的地方吧;除了這兩塊“大家伙”,其他的就是罍之類的草編之物和葫蘆做成的水瓢了。這種條件,說是享受生活一定是不行的,但是基本的生活需求還是可以滿足的。
“鮑師父,有勞你這幾天一直尋找我們了,我們沒事,您放心吧!”鮑叔牙剛坐下,小白便說道。
鮑叔牙借著火光看去,小白全身上下都用布條包裹著,臉上也有劃傷和淤青,不過看起來沒有大傷;墨穗那邊情況也差不多,只不過全身只披了一件能勉強蓋住上身的衣服,白皙的雙腿在火光里顯得更加嬌媚。鮑叔牙見到墨穗如此光景,趕緊轉(zhuǎn)過頭來,背對著墨穗。
“見到公子和墨姑娘并無大礙,我就放心了。公子,快說說你們是怎么脫險的?”鮑叔牙好奇地問。
“說來也是造化!我們本以為會殞命山崖,沒成想,竟然活了下來!話說那天,九州會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又擔心墨姑娘傷勢,情急之下,跳崖而逃。這山倒不高,就是太陡峭,山下又都是石頭,直接掉下來必死無疑。我心想著是完了,墨姑娘拼著命一手抱著我,一手用馬鞭套住了懸崖上凸出的石塊,接著我們就聽到了馬摔到山下的聲音。墨姑娘畢竟受了傷,我又那么重,沒多久她就支撐不住了,我倆一起掉了下來。不過這個時候山?jīng)]那么高了,山下又有那匹馬的尸體在那里,我倆滾下來后發(fā)現(xiàn)就是皮外傷,其他無大礙。墨姑娘這個時候昏迷了,我背著她想找個地方休養(yǎng),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結(jié)果不小心碰到了那個石門。我們就從石門里進來,來到這里。我硬著頭皮給墨姑娘拔了匕首,讓她休息。我就到處尋找食物,還真不錯,居然有幾只雞養(yǎng)在這!于是,我就吃雞肉、熬雞湯過了這幾天。再后來就發(fā)現(xiàn)你們都在找我們倆,我本想出去,墨姑娘說我們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們不再找我們麻煩。”小白說完,端起葫蘆喝了一口水,順勢在腳下的水流中又取了一點水,遞給鮑叔牙;再從旁邊拿過另一支葫蘆來,復(fù)在水流中取水,再遞給墨穗。墨穗一笑,接了過來,放在一旁。
“這水是從何而來,公子可知?能否飲用?”鮑叔牙聽完故事,發(fā)了一會呆,又接過小白遞來的葫蘆問道。
“鮑師父,這是濟水的地下河,從這里往東北十里就是濟水。世人見濟水從地下冒出,認為是神明的指示,更把濟水列位四瀆之一來祭拜。其實,濟水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有其地下河的,只不過世人沒發(fā)現(xiàn)罷了。”墨穗說道。
“嘗聞古人說,濟水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濟水有地下河。那墨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呢?”鮑叔牙很驚奇。
墨穗只是笑,并沒回答。
“哈哈……說來也巧,我們也是剛知道沒兩天。那天,我們正......額,鮑師父,忘了跟您說件事,以后墨姑娘就是你的公子夫人了。”小白說道。
“哦?……見過夫人!”鮑叔牙會心一笑,身體也不動,向著空中抱一抱拳道。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我們趕緊躲起來。只聽到什么‘歷山派名門正派,座下弟子來去自由,你為何改投九州會而不稟告’云云。接著聽到‘濟水是歷山派的母水,地下河是歷山派發(fā)現(xiàn)的,不可告訴外人,你竟然想以此為條件換取什么譚國使之職’。然后聽到那人還想解釋什么,就被一劍封喉而死。雖然我不懂武功,但是根據(jù)其行事風格判斷,殺人的人特別像是歷山派的聶兕。”小白解釋道。
“明白了,然后公子和夫人就把匕首和玉佩,連同這個歷山派的叛徒,趁著黑夜扔到了山下,那群狼尋味而來,就吃掉了。第二天我們就看到了尸骨,以為你和夫人已經(jīng)遇難。難怪,我會遇到那群狼。”鮑叔牙若有所思道。
“一切都過去了!鮑師父,接下來我們應(yīng)該想想怎么辦,怎么離開禚地,去往莒國吧。”墨穗說道。
“夫人言之有理!”鮑叔牙想了想,“這樣吧,公子,您和夫人假扮成仆人,跟隨我假意回我的老家,待進了莒國境內(nèi)再改換身份。”
“可以,那我們?nèi)€名字吧。我乃齊國公子,往東而去,就叫齊東吧。”小白說。
“那我就是小白的妻子,叫齊墨氏吧。”墨穗和小白相視而笑。
三人分頭行事,鮑叔牙回山里收拾行囊,并向展獲告辭;小白二人沿地下河?xùn)|行,直出濟水。三人約好在濟水南會合。
不一日,三人已經(jīng)到了譚國境內(nèi),遠遠聽見有人在歌唱:
“小東大東,杼(zhu四聲)柚(zhou二聲)之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tiao一聲)佻公子,行彼周行(hang二聲);既往既來,使我心疚。?有冽氿(gui三聲)泉,無浸獲薪。契契寤嘆,哀我憚人......”
“鮑師父,譚人唱的是什么意思呢?”小白問道。
“這是譚國民歌,大致意思是譚國百姓困苦,收獲的季節(jié)要把大部分糧食上交給官府。你看,那邊就是正在征糧的官吏。”鮑叔牙指向了濼水旁的收糧官兵。
“如此說來,譚國百姓確實困苦呀,有朝一日我能主宰國家的時候,一定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小白感慨道。
“公子有此心,實乃齊國百姓之福!”鮑叔牙贊賞道。
“快去看看吧,歷山派被圍攻了,好多人攻上了歷山......”遠處傳來嘈雜聲。
好多人開始往歷山上跑,有的是歷山派弟子,有的是看熱鬧的百姓。小白幾人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墨穗便攔下來一個正在往山上跑的人問是怎么回事。這人也沒有停下來,只是放慢了腳步說道:“我也不知道呢,只聽說什么九州會要在歷山派開分舵,歷山派不同意,兩邊的人對峙著呢。”那人說完,繼續(xù)往山上跑。
“我們需不需要上去看看呢?”墨穗轉(zhuǎn)頭問小白道。
“去看看。此處是譚國,九州會并不知道我們也到了譚國。而且我們換了服裝,一路化裝而行,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如此說來,九州會不是沖我們來的。然而,我們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這樣,鮑師父,你找一家離歷山近的客棧安頓下,我和墨穗隨著人流進去看看情況。”小白說道。
“公子,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我們剛從禚地脫險,宜從速趕往莒國,不應(yīng)節(jié)外生枝啊!”鮑叔牙勸道。
“不必多言!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們分頭行動。”說罷,小白手挽墨穗隨人流趕往歷山。
不多時,已經(jīng)到了山腰,小白、墨穗看到九州會、歷山派兩派的人正持劍對峙,誰都沒有進一步行動的打算。忽然,上山路上讓開了一條路,九州會尊子儀帶著一眾國使騎馬而來。他們到了山門處下馬,送上拜帖,要與歷山派掌門鄭祖庭見面詳談。歷山派弟子接過拜帖,送進大殿。
在這等待的間隙,青州譚國使韓泄也不忘發(fā)展會眾。他登上一處石階,對著看熱鬧的人開始了他的入會宣傳:“諸位譚國父老鄉(xiāng)親,我是九州會青州譚國使韓泄,是咱們地道的譚國人。從小在濼泉旁邊、歷山腳下長大的,喝著泉水、練著歷山劍法成長的。咱們譚國人,從譚君至平民,都是秉承著‘做好自己的事,不招惹別人’的原則活著,這很好!我也一直認為很好!可是時代變了,我們不招惹別人,別人就不會招惹我們嗎?不是的!也許在譚國是這樣,但是到了外邊,到了秦國、楚國、山戎、孤竹這些野蠻之地,別人就會招惹我們,就會欺負我們!有人說,那么遠的地方我不去。好!遠的不說,就說臨近的齊國、遂國和魯國,你不招惹他們,他們就不招惹咱們嗎?不是的!就拿魯國來說,堂堂的魯國國君竟然被齊國彭生醉殺了!大邦國君尚且如此,我們譚國這樣的小國又怎么能避免呢?!”韓泄說得很動情,唾沫星子噴了老遠,不時有人擦擦臉上被噴的唾沫。
“我們譚國人,跟著歷山派練武,強身健體,別人也不敢欺負我們!”人群中一個農(nóng)民模樣的大叔雙手杵著鋤頭說。
“大叔,您說得對!我看到您是種地的,是剛在山下交了公糧上來的吧?您一年下來種地下的力氣不少吧,收獲的糧食也夠自己家吃的吧?可是交完公糧剩下的能不能吃飽肚子,您自己說!就算您能吃飽肚子,您還愿意您的兒子再像您一樣繼續(xù)種地吃不飽肚子嗎?”韓泄不慌不忙地說。
農(nóng)民大叔不做聲,其他人也沒有說話的,似乎都在思考韓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