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馨娘幾與欲倒下之時，白掌總算是攜著師兄趕回來了。

兩人風塵仆仆頗顯狼狽的到了宋府門口，差點被守門的家丁給趕出去，實在是上次那位給人的印象太深了，就是見著她，如今姑娘還在床上躺著下不來。

本想著到了府上能先大吃大喝一頓再休息一番，誰曾想一入府，見著的便是眼淚汪汪的馨娘同唉聲嘆氣的宋伯朗，好嘛，這是酒酒又病倒了。兩人便是連坐都未曾坐下，馬不停蹄地便往酒酒的院子里頭去。

到了酒酒床前，酒酒還在昏睡著，整個人縮在厚厚的兩床棉被里頭，哪怕發著熱，面色卻還是那般慘敗見不到一絲紅潤。眉頭緊緊皺著，嘴唇也是干裂開了，時時擦水也沒用。屋子燒著兩三盆碳，悶熱悶熱的，不敢叫一點風進來。

白掌先上前去把脈，到底酒酒原先是他的病人，他對于病情比較熟悉。只方才粗粗一瞧，他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這一把脈，更是心中一凜。沉疴加重，虛浮無力，是病入膏肓，油盡燈枯之象啊。

席谷原先是不曾放在心上的，雖說白掌這師弟尋到他時，顯得焦急萬分，他也只以為，他是將那女娃當作了孫女才會這般。之后趕路時，收到的信件也具是好消息，一整個冬天都無病無災的，他更是認為白掌小題大做了?？扇缃?，見著躺在床上的酒酒，他的心才真正提了起來，明明才將將及笄的年輕小娃娃，怎么一副生機盡失的模樣，這瞧著可是不大好啊。

白掌把完脈，席谷便也上前把脈。把的時間比白掌長一些，且左右兩只手都把了兩遍。足足小半時辰，才收回了手，神色已是徹底嚴肅起來了。后頭圍著的眾人見著兩位大夫都是這般神色，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馨娘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幾乎是要站不住，被自家夫君牢牢地攙著。

席谷把完脈，轉過身，見著后頭一屋子盯著他的眼睛，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即起身示意到外頭去說病情。

席谷先前在白掌那已經得知酒酒大概是身體情況，早產，體弱，多病。他已是做好了會是先天不足的準備，卻不曾想，會這般不足，難為他師弟以及宋家夫婦這些年的小心翼翼了。更何況，還有其它問題。

“宋家姑娘乃是早產，先天不足，因而體弱，時常生病。再，心情郁結已久，難紓其懷又似受重創，更是愁結深重。”席谷說的這些和之前白掌的診斷幾乎是一樣的，馨娘夫婦聽著也是頻頻點頭。

“這些是其次，卻非主因，”席谷頓了一下，“方才把脈，再結合宋姑娘此前時時暈倒之癥，席某猜測，宋姑娘腦子里長了顆壞東西。”

馨娘聽到這句話，直接腿軟了，若沒有宋伯朗扶著，怕是要跌坐到地上，如今已是淚流滿面，啜泣出聲。宋伯朗雖說還站得住，卻也是緊緊盯著席谷，渾身都僵硬了。

他們是曉得有人身上會長些瘤子，有的長在外頭，有的長在肚子里頭，可這些都是當作怪聞奇談來看的，如今竟會發生在自個女兒身上，且是長在腦子里。頭多重要，平時便是虎背熊腰的大漢也是不敢將頭給輕易的摔碰，怕傷了腦子。如今酒酒腦子里竟長了個東西，那，那！

席谷看著宋家夫婦同自家師弟如遭雷劈大受打擊的僵硬模樣，心底里頭也在嘆氣，世事無常啊。

“宋家姑娘年輕，老夫盡力一試！”

馨娘二人這才回過神來，便是連眼淚也來不及擦，只千恩萬謝，將席白二人好好地送到了客房。

到了客房，二人的神色也不曾緩下來，席谷反而更加嚴肅了。

“白掌，知道我為何能把出來嗎？”

白大夫自方才到現在都是懵的，迷茫地搖了搖頭。

“因為我曾見過類似的脈象，在筌都鄉下也是早產的一個一歲的小子身上?！?

白掌這才回過神來，驚喜的問道。

“那那個小娃娃如何了？”

席谷看了他一眼，長嘆一口氣。

“死了，連第二年的春天都不曾活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