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復蘇。
三月中旬,往常已到耕種的季節。往年這個時間,農夫在田間地頭忙碌地梨地、播灑種子。
但是崇禎十七年的早春,北京郊外的耕地上,卻沒有半點人影。
土地干裂,滿目榛荒,除了田地中偶爾蹦出的幾只野兔,和樹上偶爾烏鴉的叫聲,沒有半點生氣。
顯然,這片田地已經荒涼很久了!
看形式,以后很長時間,可能還要一直荒涼下去!
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一排車隊徐徐向東駛去。別看這車隊看著很長,足足有10多輛,但是卻一點都不起眼。
因為這些車全是驢車,而且都沒有車棚。
隨行的人也沒有帶武器,在通向通州官道上,這樣的車隊很多,很少引起人的注意!
坐在頭車之上的正是朱慈炤。
在離開北京之后,為了防止闖軍疑心,他讓車隊先向北走了幾十里路,確定沒有“尾巴”跟蹤之后,一行人才開始東行。
由于驢車速度較慢。走了一天,還沒走到通州。
官路顛簸,連續行幾十里路下來,崇禎已經非常疲倦。
看到一路上的破敗景象,崇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大明怎么會是這個樣子。在奏章之中,各地這里一個豐收,畝產小麥3千斤,那里天降異象,天空中又呈現龍鳳吉祥天象。
這里官員奏報,黃河之水已多年不泛濫,那里進諫,江南又出現一個神童,3歲熟讀四書五經,能夠輕松吟詩作畫。
夾雜著,朝鮮、安南的使團,接連進京獻貢,呈現萬邦來朝的畫面!
以至于,崇禎總認為反賊作亂,是因為他們天生有反骨。天下的農民生活還是富足的。
正因感覺百姓富足,崇禎才會放心地加三餉。這遼餉、剿餉與練餉最終成了壓倒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是知道,百姓已經苦不堪言,崇禎說什么也不敢加三餉!
眼前景象有一點富足的樣子么?這時崇禎才真正知道,奏章里的世界,與真實的世界,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個天堂、一個煉獄。
一個是謊言包裹的蜜糖,一個是真實世界的苦果!
回想到百官一個個爭相獻媚的樣子,崇禎就覺得惡心、失望,一股內火燒得他肝腸寸斷。
現在,正處于小冰河期,冷風襲襲、乍暖還寒,崇禎乘坐的驢車,還是一個敞篷車,不久崇禎就著涼了。
在內火和外寒的夾擊下,剛過中午崇禎就一病不起,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不斷地說胡話。
眾人還在擔心崇禎的風寒,突然聽見后面一陣馬蹄之聲,足足有幾十騎,越來越近。眾人回望。在京城方向有一股騎兵快速追過來。
李若璉心中大叫不好,“不會是追兵吧!”
三息的功夫,馬隊已經來到距離崇禎的車隊不遠處。只聽領頭之人,一身勁裝,身后背著一個火銃,腰間配著一把劍,看打扮像是一個江湖人士。
一看就是一個狠角色!
騎馬的人一面拼命拍打馬的屁股,一面大喊:“讓開,讓開,讓開一條路”!
這伙人由20多個騎馬的家丁開路,后面是兩輛馬車。
朱慈炤一行人,趕著敞篷的驢車,手中都沒有兵器,看起來就像是一伙逃荒的難民。這樣的車隊,在路上見過很多,來人完全沒注意他們!
眾人將驢車,稍微向邊上趕,讓出一條路,讓這股人馬過去。
周皇后、袁貴妃抱著昭仁公主,與崇禎坐在第一輛車上,趕車的是朱慈炤。看到快速馳來的高頭大馬,他們乘坐的驢車受到驚嚇。
突然這驢尥一個蹶子,車猛的一顛簸,昭仁公主正坐在車左側的幫子,一下子就從車上跌落。
戰馬飛馳而來,前面騎馬的男子,想停住已經不可能。
眼看著,這戰馬就要踩到昭仁公主,嚇得她閉上眼睛發出一聲驚叫。
騎馬的男子也閉上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現,一把抱住昭仁公主,縱身一躍,跳到官道的左側。
騎馬的男子,看掉落在地上的小姑娘沒事,向朱慈炤一拱手,“兄弟,好身手。我等趕路匆忙,剛才多有得罪,對不住了”。說罷,不等朱慈炤回禮,他再次抽打馬鞭,頭也沒回,快速向前駛去。
李若璉暗罵,“太霸道了”。
若是平時,他早就發怒了,現在手下的人全部扔掉兵器,而對方20多騎,看起來各個都身手不錯。真的打起來,自己一方肯定占不到便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忍了吧。
虎落平陽被犬欺!
更何況看架勢,對方還不是犬!
眼看著,20多騎,飛馳而過。突然,一個小石頭打在帶頭人的馬腿上,那馬一個踉蹌,差點將大漢摔下去。
好在,他的騎術比較精,戰馬也是身經百戰,才不至于“翻車”。
好不容易才穩住戰馬,他怒目圓睜,“誰干的?”
隨行的20多騎,都拔出武器,對準朱慈炤等人。
朱慈炤正要發作,這時跟在后面的馬車停了下來。
一個40歲左右年紀的長者,打開車窗簾,對著大漢怒斥道“彪兒,休得無禮!”
緊接著,他對朱慈炤做了一拱,“小哥,犬子無禮,在下這里向你賠罪了!”
朱慈炤見他文質彬彬,不像騎馬男子一般跋扈,心中的不滿已經消減了很多,向他回禮:“沒事,沒事!路陡車急,在所難免,好在雙方都相安無事!”
中年男子再次做了一拱,“在下一家急于南下,不便在此耽擱。山高水長,來日方長。他日有機會,再與小兄弟對酒當歌、促膝長談”。
隨即,他合上車簾,馬車向前快速奔去。
就在第二輛馬車從朱慈炤身邊駛過的時候,北風恰巧將車蓋簾吹開一個縫隙,隨著這道縫隙,朱慈炤看見,一個白衣女子正端坐在車中,她臉上蒙著面紗,看不清面容。
但是,朱慈炤卻清晰地看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哪似曾相識。
剛才車外的周折,白衣女子也聽得真切。看到平日一向自視甚高的父親,居然親自出車給一個小哥賠禮道歉,白衣女子也是頗為驚訝,好奇的向外看了一眼。
沿著這道縫隙,雙方目光相會,轉瞬,又隨著車簾的閉合,戛然而止!
一瞬間,她已經認出朱慈炤。隨即,在馬車駛過的一剎那,她將雙手放在頭上,吐出舌頭……
只可惜,兩人相見如白駒過隙,朱慈炤并未發現!
不過對這個白衣女子,朱慈炤總是感覺有點不一樣。
隨著馬車飛馳,他的目光一直追了很遠。直到昭仁公主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四哥,別看了,那姑娘已經走了很遠了!”
“瞎說!我剛才是迷眼了,這風真大!”
昭仁公主笑道:“四哥,你在撒謊,我看見你臉紅了!”朱慈炤怕昭仁公主再逗自己,讓李若璉給崇禎趕車,躲到了車隊的后面,與湯若望和孫和鼎等人研究起火器來。
在北京到通州的官道上,這隊驢車緩緩向東,很久才消失在夕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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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通州以后,立即進入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