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眼睛給你，然后呢？然后女媧就要復活，現世怎么辦？”

對面的人皺起眉頭：“那你又想如何？”

“我有一個方法，既能復活女媧，又能保證她不會影響到現世?！?

“哦？”

“把域外空間徹底封閉，從此之后，這里與我們，就是兩個互不相干的世界。”

“如果徹底封閉，現世中便再也不會有靈氣的補充……”

“不需要，”趙卿玄聽到自己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靈氣濁氣相伴而生，等靈氣徹底枯竭，濁氣自然也會沉寂于地府。沒有靈氣滋養的地府，早晚也會變成一個不再流動的封閉領域。人類，只要有我們自己生活的這片天地就足夠了。”

人類因無知而信仰鬼神。

當社會發展困頓落后時，自然災害和疫病，能夠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但是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有了防災減災預案，有了疫苗和各種藥物，這些已經能夠抗的過去。

靈氣的存在與否，放到如今，只是錦上添花，算不得雪中送炭。

如果說一定要選擇，一個以科技發展為導向的世界，遠比依靠靈氣神鬼信仰發展的世界，要走的更快，更穩，更遠。

“你也在現世生活過的，你覺得現在的人類，還像之前那樣，迫切的需要靈氣么。”

對面的人點了點頭：“我會以三生石的碎片封住裂縫，從此之后，世間再無天衍樓?！?

世間再無天衍樓……

這句話的余韻，仿佛在趙卿玄的腦中響了良久。

直到有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眨了眨睫毛，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墻，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

如此熟悉的場景。

——趙卿玄感覺，自己每次長眠之后，睜開眼，好像都是在醫院里。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床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床下都沒有放鞋子。

窗簾拉著大半，透進來的，只有不多的幾縷陽光。

也許是睡久了，她感覺渾身酸軟，好不容易才抬起胳膊，感受了一下灑在床沿的光。

這光和煦卻不炙熱。

趙卿玄挑了挑眉毛——這種溫度的陽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夏天能有的溫度。

門外有人聲傳來，明顯的高跟鞋聲，一男一女，一邊說著話，一邊推開了病房門。

“趙卿玄？？？！”

魏淶還是一如既往的御姐裝扮，但這高音一出，震得趙卿玄三魂七魄都要飛出去。

“你醒了？什么時候醒的？怎么醒的？你之前干什么去了？現在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你倒是讓我回答哪個問題啊。

后面跟進來的是趙深歸。

四十多歲的趙深歸，比二十七八歲的他，要多了不少風霜。但看得出精神不錯，倒也沒有十分顯老。

看來張熙載確實守約，把小叔叔被坑掉的十三年，和他的皮囊，一起還了回來。

趙卿玄一看小叔叔的臉色，立馬歪頭扶額：“哎呀頭好暈，不行不行，有點想吐……”

“你那是睡多了?！壁w深歸黑著一張臉，但面對病號，又不能多說什么，“你的眼睛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適應？”

趙卿玄有點懵。

在天衍樓中用眼睛做交易這件事，她是打算瞞一輩子的。結果這是只睡了一覺，怎么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了。

“行了，你不用瞞，張熙載都跟我們說了。”

“哦對了，順便說一下，”魏淶插了一句，“你現在的眼睛，是張熙載友情贈送的，既沒有陰陽眼，也沒有其他功能。還不包退換，據他說用了大概有兩千五百多年了，記得預防各種眼部疾病。”

※※※※※※※※※※※※※※

距離左江月去世后三個月的秋天，趙卿玄在同一個私立醫院“睡醒”過來。

此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也不知張熙載……

哦，現在應該叫風熙——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跟著女媧，循了風姓。

也不知風熙送她回來的時候，跟當局和小叔叔談了些什么，總之大家對于趙卿玄一覺睡了三個月，仿佛并不奇怪。

“睡醒”的趙卿玄，既沒了靈力，也沒有了陰陽眼——不過還好，這些東西，她只是提前一步失去而已。等過上十幾年，大概整個玄門都會發現，靈氣慢慢枯竭，最終還是要回歸科學的時代。

值得慶幸的是，趙卿玄原本以為，自己一睜眼便要做個瞎子。誰知風熙如此好心，最后還把自己的眼睛附贈給她。

這種精神，真的要稱贊一句“圣父”。

時代在發展，這個世界終歸是屬于人類的世界。

拉開窗簾，秋日和煦的陽光灑了進來。

趙卿玄突然想起，“睡覺”之前，最后一次看向窗外。

那時路燈邊，坐著的少年少女們，互相聊著天吃著泡面，有說不盡的煙火氣。

“啊，突然餓了?！壁w卿玄伸了個懶腰。

魏淶翻了下包，拎出一包喜糖：“先墊墊，讓深歸一會出去買點吃的?！?

趙卿玄丟了一塊奶糖到嘴里：“唔，誰的喜糖？”

面前兩人有些躊躇的交換了個眼神。

魏淶小聲道：“我跟你小叔今天結婚。剛辦完儀式，想來跟你說一下的，沒想到你正好醒了……”

WTF？！

閨蜜變小嬸娘？！

這是什么神操作。

趙卿玄看了眼手上的一把喜糖，倒頭把自己悶進被子里：這世界太不真實，我還是繼續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