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工作,之后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敢跟家里人說,媽媽年紀(jì)大了,鎮(zhèn)上那個小公司每月給她開的養(yǎng)老金也就是勉強夠吃飯的程度。爸爸的日用品店倒還可以,但要養(yǎng)兩個人仍是十分困難。
那段日子起初還算滋潤,因為不用上班,憑著之前存的錢,我每天的活動就是吃飽喝足了在街上閑逛,而且隔幾天我還會叫上大學(xué)的時候結(jié)交的朋友下下館子,順便問問有什么可干的活兒。再后來,積蓄漸少,我只好天天吃泡面了。這樣過了又半年多,到最后,我自己也沒想到,我花光了所有的錢,當(dāng)時我在家里翻了個底朝天,一塊錢也沒有找到。
那天下午的時候,我實在餓得不行了,準(zhǔn)備把手機拿到二手店賣掉,先換點錢吃飯。出了門,太陽很烈,我就感覺頭暈暈的,走了沒幾步,腳就開始發(fā)軟,而且還想吐。我硬撐著走到一個長椅邊,結(jié)果還沒坐上去,眼睛一黑,就蒙了過去。
醒來時,我趴在一件鋪在玻璃桌面上的外套上,桌對面是個女人——是誰呢?我感覺熟悉但又始終想不起她叫什么。我看她時,她正在看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其中還穿插著一些圖片。
四下觀望著,我看著一個身影向我走來,但他的模糊身影不足以讓我確認(rèn)他和我是否有關(guān)系。再走近些,我看著這瘦高的身影,往干燥的嗓眼里咽了口唾沫。
“江路,”他端著兩碗湯,一碗擺在我面前,一碗推到女人跟前“先喝點湯吧,菜馬上來。”
勺柄順著我右手的方向,我什么也沒說,抓著勺子大口喝起湯來。湯是溫的,喝著剛剛好。我邊喝邊偷瞧他,昏沉的腦海里半天才攪和出一個清晰的形象,勺子也順勢從我手中滑落:
“軒轅?”
“咋了?”他把目光從紙上移開,看著我。
“不,不,”我趕忙從碗沿拾起勺子,埋頭喝湯“不咋。”
“你怎么弄成這樣?”他問到“我剛才差點把你當(dāng)成流浪漢了。”
“是嗎?”我撓撓臉,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胡子幾乎把半張臉包住了“有點兒吧。我,嗯,在體驗生活。”
“體驗生活啊,”他歪著頭想著“那也該吃飽了飯再出門啊。”
“早上,呃,睡過了,起來就這會兒了。”我信口胡謅道,只想著喝完了湯就離開。
“對了,我在城北租了一個實驗室,”他說著,從口袋掏出一張卡片“抽空來看看吧。要不,一會兒吃完飯咱們一塊兒過去吧?”
我接過卡片,上面白底黑子簡明地印著一排字:“軒轅生物實驗室”,反面則是:“地址:北城某街某樓某層”。
“這……我……”我囁嚅半天,也沒想出該怎么拒絕他。再心想,他能吃了我?去就去。
“好。”我點點頭,服務(wù)員端著兩個盤子已經(jīng)過來了。一盤蒜薹炒肉,一盤宮保雞丁。
“吃吧,別看了,”軒轅對他身旁的女子說道“一會兒菜涼了。”
我再看向那個女子,她化著淡妝,也沒涂口紅,看著十分清爽。然后我便認(rèn)出了她就是那個杜杜。
她什么話也沒說,左手夾起一筷子菜就往嘴里送,右手和目光仍鋪在文件上。
我收回目光,大快朵頤起來。
稍后飯畢,軒轅起身去付了帳,我們一起往外走去,但女子跟在我身后始終一句話不說,仔細(xì)研究著那幾張破紙。我以為那和軒轅的研究有關(guān),匆匆瞥到幾眼卻盡是“坍縮”、“能量”、“分子重構(gòu)”什么亂七八糟的,看著和生物毫無干系。
重新看向軒轅,他卻蹲在一輛自行車前,把鎖打開放在了車筐里。
“不開車?”問出來我就后悔了。
“沒車,”軒轅笑道“我哪兒有錢買那玩意兒?”
我陪著笑了笑。接著他吩咐女子騎車先去,讓我和他搭公交去。我當(dāng)然沒什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