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躺在床上，已經(jīng)睡三個多小時了。醫(y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可他看著表情依然痛苦。他的下半身沒有了，蓋在被子里可以明顯看出少了一大部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醞釀了半天結(jié)果被一個人的推門而入打斷:

“趕緊走，有人要……”

“要干什么？你誰啊就進(jìn)別人房間？”我瞪他一眼。

“抱歉抱歉，走錯了走錯了。”他急匆匆又退出去了。看著就是個毛躁的人，我心里想著，外套都穿反了。

我又坐了老半天才，一個護(hù)士進(jìn)來了我才趕緊問道：“他的家屬呢？”

“家屬？就來了你一個。”她換完繃帶就走了“有空去找我們趙主任還一下醫(yī)藥費，剛才還是他給你們墊付的。”

“好的好的。”

我坐了一會兒，出門看見這位護(hù)士，我就問她：“那個，我問一下，醫(yī)藥費是多少錢啊？”

“具體多少錢你去問我們趙主任吧，反正，呃，不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不少，我銀行卡在家，如果趙主任馬上要，我上哪兒給他弄這筆錢去啊？

盡管如此，我還是接著問她：“趙主任現(xiàn)在在哪兒？我去找他。”

“就在那個屋里坐著。”她指向臺后的門，臺前坐著一個正在接電話的護(hù)士，看來那應(yīng)該是休息室了。

我謝過她后快步走向那道門，剛準(zhǔn)備拉開，一個女聲喊住我：“哎哎哎干嘛呢？什么地方你就進(jìn)？問也不問一下。”

“呃，我找你們趙主任。”我說道“剛才有個護(hù)士小姐讓我到這兒找他。”

“趙主任？”她捂著電話話筒“我們這有馬主任，姚主任，沒有趙主任。”

“肯定有，他剛替我繳的費用。”

“什么費用？”

“呃，就是，手術(shù)費用，搶救費用那些的。”

“哪床哪位？是本人嗎？”

“不是，呃，二房一床，古軒轅。”

“好的，我這邊幫您查一下，您稍等，不要進(jìn)屋，里面我們兩個主治在休息。”

她說完又和電話聊起來，半天講不明白一毫升還是一克，然后又在某床病人的要求下離開臺位去換枕套，忙了半天才回來，我期間一直趴在臺邊等她，她看見我還在才開始查詢。

“我這邊查到這個病號了，搶救費用還沒繳。您是現(xiàn)在繳費還是之后繳費？”

“沒繳嗎？你確定？”

“沒有，如果繳過了我們這邊會有顯示的。”

“哦。”

“您要現(xiàn)在繳費嗎？”

“呃，可以之后再繳費嗎？”

“可以的，您可以等后續(xù)治療完畢后一次繳清。”

“好的，謝謝。”

我疑惑著走回軒轅的病房，那個護(hù)士看來是搞錯了吧。

進(jìn)屋，床上空空。

“軒轅？”

電視開著，熱水器開著，燈開著，輸液器開著抽屜開著門開著窗戶開著唯獨人不見了。

我跑到窗戶邊向下看，一個人抱著什么東西正快步逃離。

“別動！”我急地大喊“放下！”

他聽見了我在喊叫，回頭看了我一眼，以更快的速度鉆進(jìn)一輛車?yán)铩＼囎恿ⅠR發(fā)動了，轉(zhuǎn)瞬消失在街角。